第十章 掃雷行動
祁元凱心中藏事,猶豫不決,手中的筆也不自主的劃出「小太陽」三個字。發覺本子上多了三個字后,他把筆放下,手指撫在日記本上,細細摩挲著那三個字,不經意間竟然睡著了。
祁元凱第一次睡醒時是凌晨兩點半的寫字檯上,後背上不斷傳來的涼意驅使他睜開了迷濛的眼睛,他看著面前的檯燈底座,想起來自己還枕著日記本,當他想支起身子時發覺胳膊已經麻了。由於螞蟻噬骨的感覺太難受,他只得起身緩一下胳膊,就在站起來的一瞬間,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腿也麻了,就那麼沒有防備,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就在這摔倒的一剎那,他腦海里浮現出王華敏被欺負的那個晚上,瘦弱的她臉朝下被按在草地上,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巴。他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被巴掌摑紅的臉頰火辣辣的疼,也體會到了深秋裡衣著單薄寒風吹到骨子裡的痛。他驚覺如果王華敏不避雷,就可能還有下一次,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王華敏被欺騙。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做出了決定,還是因為他四肢的麻木被舒緩,他堅定的從地上爬起來,收好日記本。在關燈睡覺前又去了一趟衛生間,這才安穩地睡下。
次日清晨六點,祁元凱準時睜開眼睛,習慣性的開門打算去做早餐時才記起自己在鄰居家。廚房裡,王華敏的媽媽忙碌的背影他好像很多年前就見過。祁元凱緩緩蹲下,坐在地上,就好像他剛開始上學的時候,每天晨起總能看到自己的媽媽在廚房給自己做早餐,他愛極了媽媽做的雞蛋餅。
微波爐「叮」的一聲,祁元凱迅速的站了起來。王成英轉身去拿微波爐里的牛奶時看到祁元凱已經起床了,問到:「睡好了嗎?早晚上鬧到那麼晚,可以再多睡幾分鐘的。」
祁元凱搶了幾步,帶上隔熱手套,端出牛奶,說到:「睡好了,謝謝阿姨!」
王成英心裡是止不住的疼惜這個十幾歲的小孩子,但她嘴裡卻不好提說,只好調轉方向開始吐槽王華敏,「小敏就不會這麼自律,每天不挨揍是起不來的。早餐都準備好了,你先洗漱,我去喊小敏,你們倆先吃。」說罷就擺開架勢去敲王華敏房間的門。
很快祁元凱就聽到了王華敏鬼哭狼嚎的聲音,聽起來她像是被她媽媽拖下床的。王華敏顯然還沒睡醒,閉著眼睛就出了房間,直到她走進衛生間時也沒睜眼,一腦袋就杵在了祁元凱手掌上。
祁元凱剛洗漱完就看到王華敏閉著眼睛走進了衛生間,眼看要撞上自己時,伸出手墊了一下她的腦袋。王華敏這才睜開眼睛,祁元凱沒有吱聲,指了指給她放好的洗臉水,轉身走了出去。
王華敏很快就做完了洗漱工作,她走到餐桌前時,祁元凱還沒有動早餐。王華敏見狀問到:「不喜歡吃嗎?要不我們出去吃?」
「沒有,在等你一起吃。」
王華敏覺得他有點脆弱,又害怕傷害到他,只好笑著對祁元凱說:「你不用這麼客氣,大不了下次你請我吃一頓。」說完把牛奶和煮蛋推到他面前,指了指中間的一碟太谷餅,示意他趕緊吃,自己則把雞蛋剝開后取出蛋黃放在一邊。
祁元凱看了看王華敏放在一邊的蛋黃,對著呢喃王華敏一句:「挑食可不好。」手上卻誠實地把蛋白撥給了王華敏順手帶回了王華敏碗里的蛋黃。
二人一起吃過早餐時已經六點四十了,王華敏要換衣服,祁元凱就出門去等她。王華敏用三分鐘時間急急忙忙地換完了衣服,背上書包,在六點四十五齣了門。
祁元凱第一次和王華敏並排走在一起,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二人一路沉默到了車棚。王華敏讓祁元凱先走,祁元凱說:「這次一起走吧,等到學校我就以兩家是世交鄰居為解釋,說你是我妹妹。」
「你可未必有我大呢,我要是早出生一天零兩個小時今年該比你大一屆呢。」
「巧了,我比你剛好大一天。」祁元凱笑道。
王華敏聽到這句話時,踩在車蹬上的腳都被雷了下來,連忙問道真的假的。祁元凱卻先騎走了,王華敏猛蹬幾圈,追了上去接著問。
「真的真的,等我放學拿戶口本給你看。」祁元凱無奈地說到。
二人一起趕到學校時已經是七點整,並排把車子放好趕到教室時,早讀的鈴聲還沒響起。王華敏先行坐到了座位上。祁元凱則被同班的林琨勾著肩膀詢問情況,祁元凱只得便補作業便解釋。
不過兩節課,王華敏是祁元凱妹妹的事就已經鬧得人人皆知,王華敏的地位一時翻轉了不少。就在下午放學回家的時候,年級的姐兒大聶婕找到她好生客氣的討好道:「之前是誤會,是安欣騙了我,現在已經抓到她了,你看要怎麼處置她?」
「我不知道也不想『復仇』,你們處理就好了。」話音才落,同班的安欣就被推了出來,一個趔趄摔在了王華敏和聶婕之間。
要說這個安欣也不是無辜的,此前欺負王華敏就數她起勁。明明不是王華敏的舊同學,但在欺負王華敏這件事上卻數她跳的起勁,就連之前在農莊警告馮啟燁都是她乾的。安欣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幕,她抬起頭,王華敏很輕易就看到了她面頰上那紅的凸起的指印。不需她解釋,聶婕就開口道:「先前打你的五個耳光,我已經五倍打在了她臉上。至於馮啟燁嘛……」
「這關馮啟燁什麼事啊?」王華敏一臉疑惑問到。
「農莊那天,是安欣告訴我祁元凱和你走得近,我們就把馮啟燁喊來問她是不是真的。」聶婕用自行車軲轆撞了撞摔在地上的安欣,又說到,「安欣打了她一耳光后,她就一直點頭,後來又害怕挨揍就說你每天在電影散場后都會去草場看星星,我們才有了那麼方便的下手機會。」
王華敏頓時就懵在當場,「後來我們把你按在地上時她還回去看了,你沒看到她啊?」聶婕補充道。
「沒有。」王華敏丟下了簡短的兩個字就騎車離開了。祁元凱做完值日從車棚剛推出自行車就聽到路過的學弟們議論此事,知道大事不好,顧不上校園內禁止騎車的規定,變速後幾圈就蹬到了校門口,聶婕看到祁元凱后兩眼放光,大獻殷勤地討好道:「凱哥放心,以後我一定好好對小敏妹妹,絕不讓別人欺……」
聶婕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祁元凱問一個同班的圍觀者:「王華敏呢?」
那人誠實地指了指王華敏離開的方向,祁元凱立馬就去追王華敏了。留下聶婕和她那沒有說完的話在眾人的圍觀下兀自地尷尬著,場面頗僵。
祁元凱奮力蹬了幾圈后就看到王華敏晃晃悠悠地騎著車,跟上去剛想開口,就看到王華敏早就哭成了一個淚人。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相勸,只好默默地跟著她。
眼看王華敏就要騎錯路,祁元凱這才大聲提醒道:「該拐了,不是說好回家給你看戶口本嗎?」
王華敏怔了怔,說到:「不看了,今天沒心情。」她擦了把淚,拐了彎。
「其實沒事的,你還有個更受磨難的朋友在這兒呢,以後咱倆也算是互補了。」祁元凱安慰道。
「是啊,咱們倆合該結拜呢。」王華敏苦澀地笑了笑,「要是能向電視劇里一樣喝頓酒就好了。」
祁元凱附和地說:「是啊,我也好想體驗一次喝醉是什麼感覺?」
「我可以回家把存的零花錢拿出來啊,就是不知道買不買得到酒。」王華敏期待的說到。
「我可不敢到你喝酒,把你爸媽對我的影響搞砸了,下次我求誰收留哦。」祁元凱連忙拒絕道。
二人一路上就這麼聊著天回到了家裡,一起上了樓以後,祁元凱猶豫地掏出鑰匙,慢吞吞地開門。王華敏見狀,一隻手拔出鑰匙,另一隻手抓著祁元凱的胳膊就把他帶到了自家門前,嘴上還配合地說到:「不是說好了以後在我家寫作業嘛!」就直接把祁元凱帶回了自己家。
王成英自是備好了飯菜在等王華敏,然而王華敏此刻並沒有胃口吃東西,就低低地壓迫祁元凱道:「我吃不下,你幫我多吃一點兒,吃完什麼也別說,我們直接寫作業。」
祁元凱感覺自己快要撐死了都沒吃完兩碗炒麵條,只得向王華敏求救,王華敏對著正在看電視劇的王成英喊了一聲:「媽我在外面吃了點零食,實在吃不下了,等寫完作業再吃。」
「行吧,那你可得記得吃完昂。」王成英頭也沒回,繼續看電視劇。
兩個人一起坐在了王華敏的寫字檯前寫起了作業。一邊寫王華敏一邊哭著把自己和馮啟燁的故事講給祁元凱,在王華敏心裡,她是一直拿馮啟燁當親朋友的,甚至可以媲美自己親堂姐妹的那種程度,故而,現在她的傷心的怨言就非常多。她說自己一直以來因為不想父母擔心,從來不提起在學校收到的欺負,祁元凱心想自己亦然,也是因為怕父親擔心,怕他執行任務時還在擔心自己,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他都忍著。
祁元凱非常慶幸這一天作業少,可以多點時間整理弄壞的照片。王華敏也很快寫完了作業,二人就一起在王華敏的房間整理起了照片。祁元凱也看著照片,一張一張地給王華敏講照片上的故事,每每談起自己的媽媽,祁元凱總帶著淡淡的笑容。
王華敏看著祁元凱幸福的模樣,不忍打擾。可是祁元凱是比較敏感的,主動問王華敏是不是想問劉美瑤的事,王華敏點點頭。
祁元凱嘆了口氣,說到:「其實最開始我后媽對我很好的,只是她後來發現自己無法懷孕,就心理不那麼平衡了。」
王華敏疑惑的盯著祁元凱,祁元凱不得不解釋到:「我后媽其實是一個女高中生,只不過在她十六歲的時候不小心上了當,就被人販子賣到了西南山區的大山裡。在被迫結婚後很快就懷了孕,那家人覺得她懷孕了不會跑了就放鬆了警惕,她一看這情況趁著那家人鬆懈防範就跑了,可是最後又被那家人的親戚給抓了回去,路上她跳了驢車,孩子就跳沒了,那家人看她不安分,就又找人販子買了一個,把她關在地窖里,把村裡的單身漢都叫了來,把她輪姦了。後來那家人喪盡天良,一直讓她住在地窖里,天天被人糟踐,以此來賺錢。每次懷孕就把她帶到村裡的一個接生婆那裡打掉,最後一次打胎時大出血,那家人在新買的兒媳婦的勸說下才把昏迷的她連夜送到醫院。她是在手術后一直裝睡,等到監視她的人離開才找到機會求醫生救她,也正是那個醫生剛好在報案時遇到了我爸,我爸得知情況后暗中走訪了很久,這才把她和那群女孩們解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