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麵臨著死亡
顧恒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往何方去尋找官朔,他領著手下憑著感覺往前走著,道路越來越難走,身旁的危險也越來越多,但這些都不足以阻擋住他的步伐。
心心念著的是官朔,擔憂著的也是官朔,顧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為了蘇遙以外的人這麽擔心,而且那人還很成功地將蘇遙從他心裏驅除,然後久占不離。
時間流逝得越快,當下的局勢就越危險緊急,顧恒看著四周的叢林,內心升起了一股焦急之火,他揉揉眉心,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耳際卻突然傳來幾聲響徹天空的槍聲。
槍聲在持續著,顧恒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他內心一怔,忙轉身朝傳來槍聲的地方奔去,一群手下緊隨不舍,紛紛朝同一方向趕去,槍聲不是整齊的,證明他們不是同一時間開的槍,猶如捕獵般的那種圍攻。
快速趕往槍聲所在之地,而周圍的響聲也越來越清晰,顧恒不顧身上被劃傷的傷口,一個勁地就想往那個方向栽去。
高大的樹木從身邊一閃而過,也不知是走了多遠,顧恒縱身翻過一個高坡時,發現前方卻是一片積沙,他往前再走幾步時,猛然發現了一群陌生人和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群人正往旁邊看似深不見底的湖逼去,顧恒心中一凜,他還來不及出手開槍時,耳邊再次響起了一聲槍響,那湖邊的人群裏有人開了槍,聲音在空曠的空地裏傳出去好遠,讓顧恒也覺得一陣耳鳴。
沒有任何的預想或者任何的心理準備,顧恒剛剛一隻腳踏進這湖邊時,卻突然傳來一聲槍響,將他震得腦袋漲疼,而睜眼去看清楚時,眼前那一幕卻再次將顧恒的心髒撕裂成兩半。
他親眼看著,就在不遠處,就在他恰好看得見的那個角度裏,官朔被人打中一槍,然後捂著胸口猛然一頭載進了冰冷的湖水裏,蕩起了層層漣漪。
寒冬冷風化作細小的冰針,一根一根穿過了顧恒的心髒,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官朔跌入湖裏的那一刻,時間似乎停止了,顧恒看不見旁人的動作,他隻知道官朔緩緩墜入湖裏最深處,然後不見蹤影,所有的感官就在一刹那間被奪去。
顧恒愣在了原地,若不是一群手下衝上前去朝對方一群人開槍,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會拉扯僵硬的身體,跟著快步上前。
直直朝冰冷的湖邊走去,身後的槍聲此起彼伏,有一兩顆子彈落在身旁,顧恒雙眼連眨都沒眨一下,便朝湖裏縱身一躍,嘭的一聲,水花四濺,湧起小小的波浪來。
湖水是刺骨的冰冷,顧恒跳進湖裏才知道裏邊有多束縛人的身體,他被凍得幾欲無法動彈,揮動一下四肢都會有如同撕裂般的痛楚,他沒去想太多,而是徑直朝底下遊去,湖水夾雜著擴散開來的紅色血腥,彌漫在四周裏。
碧藍的湖底,眼睛被水刺激得酸澀無比,顧恒依舊睜大雙眼去尋找那抹墜入湖裏的身影,他心急如焚,往底下遊去時,終於看見了一團黑影正在往下墜去,顧恒心裏咯噔一聲揪緊了。
寒冷不再是阻擋一切的原因,顧恒朝那抹黑影使勁遊去,長腿似乎被灌鉛了般沉重,擺動起來如同被人緊緊抓住一樣,雙眼被湖水刺激得幾欲睜不開,但顧恒依舊心懷官朔,心裏有強烈的欲望要將對方拯救出來。
速度達到最大,顧恒感覺自己也在慢慢變得呼吸困難,他往下沉去,終於很快接近了那抹黑影,顧恒也在此時看清了那抹黑影的全身輪廓,那麽單薄瘦弱的身板,那麽蒼白的臉色。
伸手去觸碰對方,官朔已經陷入昏死狀態,湖水泡得他的臉色愈加無血色,顧恒用力一扯,便將官朔扯回自己的身旁,對方胸口前的那個槍孔正在不斷湧出鮮血,染紅了碧藍的湖水。
顧恒搖了搖官朔的肩膀,對方絲毫沒有反應,擔心對方不是中彈而死而是被水嗆死,他連忙將對方緊緊摟住,昂頭朝上方遊去。
懷裏的身體瘦得隻剩一副骨頭,手上的感覺一摸就知道,雖然有水的阻力,但顧恒卻覺得懷裏摟著的隻是一套衣服。
光芒越來越近,顧恒摟著官朔使勁往上遊去,他的氧氣已經全部消失殆盡,隻想要盡快回到陸地上。
胸腔裏悶痛得很,懷裏的官朔又危在旦夕,顧恒隻是一個勁地往上遊,內心有股強大的力量在支撐著他,而他知道那股力量,來源於已經昏迷不醒的官朔。
他隻要想著要把官朔救出來,那股隻剩下灰燼的力量馬上又膨脹起來,而且更加的強大。
顧恒帶著官朔往上遊去,他幾乎把身上所有的力氣全部耗盡,才終於和官朔鑽出了湖麵,他拚命呼吸著冷空氣,然後刻不容緩,將官朔半拖上了岸邊。
他下水救人的那一刻,自己的手下已經快速解決了那群礙手礙腳的人,水麵起伏的聲音將一群人的注意力引了過來,看著自家老大鑽出了水麵,個個頓時激動得忙圍了上去,為自家主子而倒抽冷氣。
顧恒將官朔抱上了湖邊,他將對方平坦躺在積沙上,然後伸手去探對方鼻間,那一絲幾乎感覺不到的氣息讓顧恒當下心頭是一凜。
他不敢去解開他的衣服查看官朔胸口前的傷口,不過就他看到的情況而言,這一槍著實嚴重了。
顧恒在為官朔的傷而擔憂時,跟著顧恒一起來到越南,卻被限製不準參加搏鬥的常思敏此時背著醫藥箱,在兩個大漢的保護下正往這邊趕來,當看到這邊的滿地屍體,以及躺在地上的官朔時,常思敏愣了一下,立刻衝了過來。
“少爺?!”
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隻拿過手術刀而沒有拿過槍的常思敏被地上中彈而死的屍體嚇得整個人都在顫抖,他看著顧恒,再看看官朔,臉色更加的難看。
顧恒抬頭一看是常思敏,當下就像看到救星一樣,如同撥開了一片陰霾,他忙抓住對方的胳膊,“思敏,快看看他!”
常思敏愣了愣,這才回過神來,他忙俯身去查看官朔的情況,官朔緊閉雙眼,連在昏迷中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看得常思敏都有些於心不忍,他皺起眉頭,認真地去剝開衣服看他胸口前的那一傷口。
他完全被驚愣住了。
絲毫沒有想到,和這個和他相識甚久的少年再次見麵時居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常思敏認真檢查著官朔的身體,越看心裏越覺得恐慌,身體也就抖得更加厲害。
他咬了咬下唇,慘白著臉對顧恒開口,“少爺,現在他的胸腔裏可能積了不少水,我怕子彈穿過他的心髒,卡在骨頭間,不敢隨便擠壓他的身體,以防傷害到他的五髒六腑,少爺,現在這裏設備有限,我不能幫他把湖水排出來,而且也無法把槍傷給處理好!”
常思敏邊說邊再次背著醫藥箱站起身來,他認真地大聲道,“少爺!快把他送進最近的醫院裏,否則他的性命不保!”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當場劈了下來,顧恒聽後,登時就震住了,一聽到官朔的情況極為糟糕,他就覺得內心有什麽東西在拚命攪動一樣,讓他的心髒開始劇烈疼痛。
雙唇蠕動著,卻沒有說出一句話,顧恒看著臉色蒼白,不省人事的官朔,再想想蘇遙說的那些話,突然就像被人用力紮了一針,太陽穴突突跳動起來。
二話不說,顧恒連忙將官朔小心翼翼地抱起,然後快步朝叢林小路裏走去,他伸手覆住官朔的臉頰,替他擋去了一切的小劃痕。
常思敏的話讓顧恒擔憂不已,他抱著官朔就往外走去,一群手下看自家老大如此著急,急忙給他讓開一條路來,紛紛主動上前去撥開叢林裏割人的雜草。
於是,浩浩蕩蕩入了叢林要去尋找蘇遙的隊伍卻浩浩蕩蕩帶著昏迷不醒的官朔返回,顧恒顧不得自己身體的過度疲勞,忙抱著官朔往外邊趕去。
他也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擔憂。
這是他從來也沒意識的,針對於官朔的一種感覺。
可能他在逃避。
可能他在恐慌。
逃避官朔那種炙熱的愛戀。
恐慌他對蘇遙的那份愛並不純。
可這些在現在已經不重要,從他留下蘇遙去救官朔就可以知曉。
他放不下。
放不下那個妖冶的男孩子。
顧恒返回之際,蘇遙也在山洞裏飽受煎熬,留下的手下看著傷逝嚴重的蘇遙,都不敢輕易移動他,蘇遙也隻能靠著冰冷的牆壁靜靜等待著,似乎是因為方才的自殘行為,讓他現在都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極為難受。
想要說什麽卻沒人可以說,蘇遙舔舔幹得發裂的雙唇,眼皮在逐漸變重,不知該去想些什麽,越想越覺得內心涼涼的,他幹脆撇開了一切,不再去想,可腦袋似乎不是自己的,他一安靜下來,就會突然想到很多人,諸如林如花,諸如鍾書綺,諸如沈子清,諸如官朔,諸如顧恒,甚至是Nguyen。
最可怕的便是一陣陣的困意鋪天蓋地而來,蘇遙極力避免陷入昏睡中,他怕自己一睡就再也醒不來,於是,他就在半醒半睡的狀態中掙紮著,然而這種狀況持續了沒幾分鍾,就徹底被打破了。
將蘇遙從困意中揪出來的是幾聲刺耳的槍聲,就在離自己不遠之處響起,被猛然一嚇,什麽困意都消失了,反而背後出了一層冷汗,蘇遙瞪大了雙眼,往山洞外看去,一刹那間完全呆住。
顧恒留下的手下正是中槍的那幾個人,被子彈無情地射穿了胸膛,當場毫無掙紮地就倒在了地上,蘇遙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就更加驚恐地看見一抹身影出現在山洞外,那身影在逐漸逼近,讓蘇遙背後汗如雨下,濕了內衫。
不安的情緒在到處亂竄,蘇遙此時最想的就是拔腿逃掉,但現實的他隻能像等待被宰的肥肉,牢牢地釘在山洞角落裏,然後惶恐地看著那身影的逐漸逼近,直至露出真正的麵貌。
一看見外邊站著的人,蘇遙內心湧起的除了恐懼,更多的還是怨恨和怒氣,他咬著唇,盡可能地往後挪去,最好是能鑽入牆壁裏。
蘇遙的行為讓外邊緩步的男人露出了諷刺的笑容,他的雙眼藏了無限危機,手裏的手槍靜靜地上了膛,“怎麽,救你的人拋棄你了?嫌你太累贅了?”
這話讓蘇遙大怒,他當場就發飆了,“沈易然!你他媽的變態!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嘖嘖。”沈易然從容不迫地從外邊走進陰冷的山洞裏,他看了四周,然後朝蘇遙走了過去,“這嘴還是那麽毒,真是不乖。”
用手槍去抬起蘇遙愈發尖美的下巴,沈易然眼神發狠,連笑容也是讓人心裏瘮的慌,蘇遙雖然心裏發毛,但還是不屈地甩開了他的手,然後往地下吐了口口水。
“呸!離老子遠點!”
“這還有小脾氣呢?”沈易然再次諷刺地笑了起來,“來這裏這麽多天,還是沒有好好學學如何乖巧待人啊。”
蘇遙對他恨得是咬牙切齒,怎麽可能會像他口中那樣的乖巧待人,他早就衝上去將他撕成碎塊,無奈被沈易然害成這樣,別說為了鍾書綺,自己的仇也無法報了。
一想就覺得可恨。
看著蘇遙一副恨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卻無法動彈的模樣,沈易然就覺得好笑,他用袖子去擦拭自己的手槍,然後輕聲說著,“我本來還以為顧恒會把你帶走,我就失去一張王牌,隻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拋下你去找另一個人,這真是一場好戲啊。”
無法正常地去跟沈易然對話,蘇遙隻覺得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簡直惡心至極,讓人反胃,甚至讓人渾身不舒服,他咬著牙,眼神是無比的痛恨,滿眼通紅。
沈易然把手槍在他麵前晃了晃,然後故作可惜地道,“我的目的是達到了,留著你自然是沒用了,按理說,Nguyen對你有興趣,我應該把你留給他,隻是,留著你必定是個禍害,對吧?”
越發溫和儒雅的笑容,就讓蘇遙心裏越發地發毛,他隻覺得全身都在發冷打顫,甚至有一股壓抑的死亡感在悄然逼近。
瞳孔驟縮,蘇遙毫無辦法地看著對方緩緩起身,然後把冰冷的槍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在這一刻,蘇遙幾欲窒息,他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自己死了自己身邊的人該怎麽辦。
他怕死了就不能見到他們。
他怕死了一個人太寂寞。
他怕死了沒有人代替自己去保護自己身邊的那些人,沒有人代替自己去愛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