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清忙著應付沈易然,沈易然倒是挺針對對方,雖然指名道姓要顧恒也付出一定代價,但似乎這段時間把他給拋到了腦後,於是,和沈子清聯手的顧恒更是有了擬定計劃的時間。
用蘇遙來威脅確實是最好的辦法,蘇遙是他們的軟肋,隻能按照沈易然說的來做,隻是又不可能讓沈子清真的去負全責,於是,沈易然狡猾,沈子清及顧恒卻也不笨。
沈子清引開了沈易然的全部注意力,將其所在位置告知顧恒,顧恒認真查看了所有資料,發現硬闖越南不是個好點子,他隻得抓緊時間,想個好辦法。
最近關於沈子清沈易然集團的新聞已經鋪天蓋地地襲來了,顧恒也難免被波及,一大批記者湧上門來訪問,開口便提及沈家恩怨,但全部被趕出了公司大門。
這天一大早,太陽還沒起來的時候,顧恒便裹著風衣坐上黑色轎車,令司機驅車來到了極樂。
夜晚狂歡的極樂此時安靜得出奇,偶爾有一兩個人相擁走進走出,低言細語著,顧恒直接進了vip包廂裏,然後讓下人找來了周凱。
被人從被窩裏揪出來的周凱身上的黑色襯衫還敞開著,露出了一大片胸膛,他將外套甩在肩上,倚著門看著閉眼沉思的顧恒。
“我說,顧恒大老板,這一大清早的,能讓人睡個安穩覺嗎?”
一聽周凱慵懶的聲音,顧恒便立刻從沉思回過神來,他睜開雙眼,伸手揉揉疼痛的眉心,“你這懶貨,極樂早晚關門大吉。”
周凱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拖著身子走進包廂裏,然後整個人就拋進了沙發,他伸手胡亂抓抓頭發,露出的胸膛上還有一兩個紅印,當然,被人看到他也無所謂。
“我正和我家小奇造人中,你就來打擾,真不夠意思。”
一想到皇甫奇那起了興致又被打斷的臉色,周凱就忘不了被踢下床那會兒的痛。
像他這種精力旺盛之人,自然就是希望和美美的戀人好好溫存著,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顧恒也隻是勾唇笑笑,他取出一根煙來點上,然後看著白霧繚繞,“這一次來找你,不是為了來消遣你,而是有正經的事情。”
“最近新聞都看過了…”周凱也不跟他嘻嘻哈哈了,他伸手去扣上扣子,然後輕挑眉尾,“我想沈子清也不可能蠢到送自己入牢吧…這些都是你們的計劃吧?讓媒體來作作秀,聯手警察,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麽…嗯…確實挺聰明啊!”
“不這麽做,他會殺了蘇遙,”顧恒靜靜地抽著煙,他也皺起眉頭,“沈子清收到視頻,蘇遙被沈易然打斷了臂骨腿骨,傷勢嚴重,這樣下去沈易然會殺了他。”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明顯在顫抖,確實很擔心蘇遙,擔心得心裏都在發疼。
幾天未好好休息過,讓他的雙眼都是血絲,以及深深的疲勞,透過層層煙霧更是顯無盡滄桑。
周凱嘖了一聲,他不悅地皺眉,“這個沈易然也真是毒辣,竟然下手這麽狠。”
“我一定會殺了他!”
沒有抽完的香煙被用力地摁進了煙灰缸裏,遇到水漬發出嚓的一聲,散發出獨特的氣味來。
顧恒又拿出一根煙點上,但隻是夾在兩指間,任其緩緩灼燒著,他微眯雙眼,透露出無限殺氣。
周凱暗歎了口氣,從旁邊取過一瓶開封的紅酒,給顧恒和自己拿了高腳杯,他邊倒酒邊問,“現下很多人想要殺了沈易然,他遲早也要落網…不過,你和沈子清的計劃?”
“沈易然和Nguyen既然敢把位置說給我們,就一定會料到我會先去越南,”顧恒拿起酒杯,還沒碰到嘴唇就又放下了,他兩手緊握,“現下我隻有先去西貢,想辦法先把蘇遙救出來,不管他們還有什麽計劃,這種局勢我們不主動出擊也是無利於己。”
“就怕他們想一個一個的對付你們,先是你,然後就是沈子清。”
喝了一口紅酒感覺整個人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活過來了,周凱晃著手裏的紅酒,語氣不似玩笑。
顧恒沉默下來,他緊閉雙唇,想必心裏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不過在當下他們極為不利的局勢裏,也隻能是賭一把了。
不賭,就是輸。
賭了,還有機會贏。
“你有什麽想法?”看著顏色動人的紅酒,顧恒隻是微微垂眸,然後開口問。
周凱搖頭,但又不是完全沒給他希望,“想法辦法我倒是沒有…不過,我倒是覺得,有一個人對你們肯定有幫助。”
“你是指…?”
“沒錯,就是龍野拓原,”周凱點頭,他挑起眼尾,露出個自信的笑容來,杯中紅酒被窗外的光亮耀得更加紅豔,“被沈易然那般殘害,損失的不僅是他的利益,他的戀人更是被逼得精神崩潰…種種原因,你覺得龍野拓原會放過沈易然嗎?”
周凱這麽一說,顧恒倒是覺得很有道理,他腦海裏浮出龍野拓原守在監護室外的畫麵,加上之前兩人就有過合作,所以,龍野拓原給他的感覺並不差,頗有強者風範。
越南地區不是沈顧的地盤,就算有勢力在,也是難敵他人勢力。
不過,龍野拓原卻不一樣,越南地區有的就是他的眼線和天地,如果有了龍野拓原的相助,對付沈易然那可就容易得多了。
想到這裏,顧恒緊鎖的眉頭總算有些舒展了,他喝下一口酒,然後朝周凱笑道,“果然,來找你是不錯的選擇,畢竟,曾經也叱吒風雲的周老板可不一般。”
“得了,”周凱對於往事一概不提,也是笑得雲淡風輕,他舉杯,“隻是下一次,挑個好時間,別在我和我家小奇溫存時把我拖起來!”
顧恒了然地挑眉,然後輕笑了幾聲,遞過了酒杯。
周凱這般從容不迫以及鎮靜自若,加上他和自家戀人的情深似海,讓顧恒也有了感歎的情緒。
他也傾羨他的感情。
不像自己。
總是就是糾結不已,無法抉擇。
看了顧恒一眼,周凱不經意地朝那屏風後邊瞥去,發現那抹熟悉常在的身影今日卻驚人的沒有出現,周凱愣了一下,高腳杯碰到桌子發出叮的一聲。
“怎麽?”顧恒抬頭去看周凱,但發現他神色不改,心裏倒也疑惑。
周凱搖頭,“沒什麽。”
真是奇怪了。
平時顧恒一來店裏,這官朔都會躲著偷看,怎麽今日…不見人了?
心裏猜忌了種種原因,卻沒有一個對得上,周凱也隻是當官朔一時來不了,也沒有多大在意,隻是看了那屏風後好一會兒才移開目光。
繼續倒酒和沉思。
而他和顧恒並不知曉,一直都會出現的官朔今日也不曾缺席,隻是,他並沒有躲在房間裏,而是站在外邊,一直都沒有離開。
縮著身體,官朔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但他還是堅持著站在門外,將兩個人的對話都聽完整了。
凍得瑟瑟發抖,他終於舍得穿上羽絨服,但羽絨服裹著瘦弱的身軀,仿佛變得很單薄,官朔將半邊臉都埋在了高領毛衣裏,他睜著一雙黑色的大眼,像流浪貓一樣,躲著偷聽。
他原本隻是想看看顧恒而已,但來不及在他之前躲進房間裏,而恰巧就在門外聽到了這一切。
顧恒一定很喜歡那個叫蘇遙的。
官朔舔舔幹澀的嘴唇,心裏默默地想著,他拉緊了外套,靠著牆壁幾欲倒下,胃疼作祟,睡眠缺乏,讓他的精神都快要決堤。
但似乎又有什麽在支撐著,他黑色平靜的雙眸裏閃過什麽光芒,心裏在想著顧恒因為蘇遙不快樂,因為他而擔憂,顧恒一旦不快樂,自己也就永遠不快樂,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蘇遙來到顧恒身邊。
腦海裏回想著,他想到了他們所提及的越南西貢,然後一怔,官朔抱緊自己,看了一下緊閉的房門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顧恒的事永遠最緊迫。
他要快樂。
他的快樂來源於那個叫蘇遙的男人,來源於那個被擔憂的蘇遙。
邊走邊拿出手機撥打著電話,官朔走在寂靜的走廊裏,低微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去注意,電話接通了,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官朔看了一下周圍,然後對著手機說,“小雅,你能不能幫我件事…”
…
“…我要訂飛機票…”
…
“越南西貢…”
…
“最好是現在,最早的航班…”
…
低低的嗓音說出來也沒有回音,官朔怕被過往的人聽見,貼著牆壁走路邊講電話,他抬起雙眼去察看周圍的情況,確定沒人後才繼續與電話那邊的人交待事情。
清早的極樂裏,並沒有多少人看見孤單的官朔悄悄來到後,又靜靜地離開,他低著頭,快速地走路,到了最後便成了用跑的,跑得越快越好,直往住所跑去。
他本來身體就缺少鍛煉,再加上個個方麵的問題,更是虛弱不已,跑了不到三分鍾便開始覺得腿軟,有氣無力的。
官朔在寒冬裏竟然覺得全身冒汗,他擦擦額頭,然後繼續往前奔去,住處並不遠,他隻要多想想顧恒,然後就有了動力。
十分鍾後,官朔抵達了住處,住處裏簡簡單單的,隻有簡單的寢具,於是他拿出行李袋,開始收拾衣服和其他物品,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官朔迅速收拾好了東西,開門便拔腿就走,連門也沒鎖好。
剛出門就聽見手機在響,他一邊接聽一邊跑向書店,買了幾本越南導航和當地語言。
帶好了所有東西,官朔像一隻瘦小的貓,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路上,鑽進了人群裏倒是不容易尋到。
官朔迅速地動身,目的地隻有一個,那便是他要去尋找顧恒快樂的,蘇遙正處於的,越南。
他很快消失在了極樂,消失在了住處裏,並沒有人發現他會這般快,而就在幾個小時之後,飛機場裏第一班飛往越南的航班啟動,他徹底消失在了這個城市裏。
一切都來得太快。
官朔也被自己的行為嚇到,但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挺值得的,至少幹幹脆脆,沒有猶豫一刻。
他或許也不知道。
自己到底有多愛顧恒。
他隻知道。
顧恒想要的一切他也可以給。
隔著機窗去看底下已看不見的城市,官朔眼裏閃爍著罕見的渴望。
“顧恒,你不能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