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莫名的哀傷
當這種局麵維持了十幾秒後,房門正好被打開,皇甫奇從外邊走進來打破了尷尬僵硬的氣氛,他清澈冷豔的雙眸看了兩人一眼,對於這種氛圍感到極為疑惑。
“…啊…奇奇……”一見寶貝戀人出現,周凱感覺自己就好像看見了耶穌聖母瑪利亞,重重鬆了一口氣,“…你終於來了!!”
皇甫奇冷冷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拍下對方爬向自己腰際的手,“你又做了什麽。”
“我做了什麽?”周凱可憐兮兮地看著皇甫奇,“冤枉啊大人!!”
皇甫奇依舊冰著一張臉,他看著可憐巴巴的周凱,然後看向陰鬱沉重的顧恒,像是在說我不是瞎子。
氣氛又這樣僵了五秒,顧恒才終於有了動作,他眨眨酸澀的雙眼,看向窗簾微掩的窗外,天色似乎更深了,嗬出口冷氣來,他靜靜地起身,似乎已將官朔的事拋到腦後,他若有所思,然後側身朝皇甫奇說著,“…周老板身體還好那我就放心了,時候不早我也該告辭了…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麻煩皇甫先生……”
“顧先生有什麽事情盡管說,能幫的上忙的我一定幫。”
皇甫奇投去個淡淡的笑容,看得病床上的周凱一陣不爽,自己的戀人難得會對自己這麽“溫柔”地笑,可顧恒明明是想要他幫忙,他卻反而笑得燦爛。
不過他的不爽,皇甫奇卻不知。
顧恒猶豫了好一會兒,那天蘇遙痛苦的神情不斷在腦海裏翻滾著,直讓他覺得心疼,他揉揉疼痛的腦袋,“…我有一個…朋友的朋友…現在也在這醫院裏…似乎傷勢嚴重,有可能昏迷不醒…或者醒來也是植物人…皇甫先生醫術高明,所以我想讓皇甫先生幫忙一下…”
因為不想讓蘇遙難過。
不想看到蘇遙痛苦幾欲哭泣的表情以及憔悴不堪的臉色。
他想要幫他。
就像…
就像官朔想要幫自己一樣。
而常思敏又和哥哥休假。
不好意思麻煩他。
他就隻能想到周凱身邊醫術極為高明的神秘戀人。
皇甫奇伸手握住自己的下巴作沉思狀,原本他是不想攬麻煩上身,但一想到顧恒是周凱的朋友,自己不幫似乎不在情理之中,於是皇甫奇隻能扯出個諒解的笑容來。
“我盡力。”
顧恒點頭,“那現在皇甫先生先跟我去看看病人的情況…”
待征得對方的同意後,顧恒才起身走向房門,出門前還不忘向周凱歉意一笑,“周老板,暫時借你的寶貝戀人一下了。”
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走出病房了,皇甫奇攏緊潔白大褂,跨步跟了上去,但走到門前時,他的腳步又停了下來,發出微不可聞的歎息聲。
就當周凱以為自己今晚又要無趣地度過冰冷夜晚時,他突然感到病床一沉,再次抬頭時,皇甫奇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上了床,對方高挑的身材微微一側,整個人就貼在了周凱身上。
皇甫奇二話不說,湊近周凱便吻上他性感的薄唇,舌頭探出,與之糾纏了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退出,他勾住周凱的脖子,用帶有令人蠢蠢欲動的嗓音道。
“傷好了我陪你做個夠。”
語畢,又是一吻落在周凱的唇角處,皇甫奇對他曖昧一笑,然後起身離開了病床,他理理衣領,跟著顧恒的腳步出了病房。
躺在床上的周凱還意猶未盡地看著皇甫奇離去的背影,伸出手指在唇上摩擦著,然後露出個深情款款的笑容來,包含了寵溺與柔情。
他的眸子,亮如星輝。
“我的寶貝。”
跟著顧恒穿過死寂無一人的走廊,皇甫奇明顯能感覺氣氛在逐漸變得沉重,聽著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他卻隻感到微微的心煩。
他打小與死亡共成長,自己的家族世代為醫,卻以醫為殺手,隻有他,脫離家族成為救人的例子。
不過,前提是因為遇見周凱。
在陰森的醫院裏待久了,反而覺得離開會不習慣,這長長的,似毫無盡頭的走廊,走起來卻像在走一條人生之路。
極為詭異。
當然,皇甫奇心裏在翻騰,顧恒心裏也在糾結不已。
他想要幫助蘇遙。
卻總想到官朔。
他明明愛的是蘇遙。
卻總心疼官朔。
這矛盾的心理幾欲把他壓死,他隻能承受巨大的壓力,盡量告訴自己,他喜歡的是蘇遙。
官朔所做的一切,既然對方不想讓自己知道,自己也當做不知道。
他不想再和對方扯上任何關係。
任何一點也不行。
他愛的是蘇遙。
不是官朔。
兩個心懷情緒的人已經進入了重症監護室的區域,顧恒揉揉疼痛的太陽穴,停在了走廊的一角,皇甫奇也跟著停下,他看看顧恒,再順著他的目光往前望去。
隻見那間開了暖色調睡眠燈光的重症監護室外,有個男人正一動不動地坐在長椅上,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層薄薄的玻璃,臉色凝重陰鬱,而他身旁還站著個高大的大男孩,一臉失魂落魄,也同樣眼巴巴地看著那病房。
即使處於這種狀態,但顧恒和皇甫奇的腳步聲一接近時,長椅上的男人還是迅速地看向了他們,眼底浮現可怕的戒備和陰鬱。
顧恒忙走上前去,那男人的眼神才有所軟化,他看著顧恒,然後再看看皇甫奇。
“龍野先生。”
顧恒的腳步停在了龍野拓原身邊,他看了一眼重症監護室,發現裏邊躺著的人依然沉睡著,心裏似乎有股涼涼的感覺慢慢升起。
龍野拓原揉揉疲勞過度的雙眼,起身看向他,露出一貫臉色,“顧先生,許久不見了。”
“龍野先生還好吧,”顧恒見他一臉倦容,還是發自心裏地歎了口氣,“聽說龍野先生的…家人…受了傷…還是沈易然主使……”
他說到家人兩個字時,看到龍野拓原的身體明顯顫了一下,憔悴的臉色變得更加沉重不堪。
他喉間一陣滾動,繼續說道,“…我想…這件事我也有錯…若不是龍野先生始終與我合作…沈易然就不會怒中生恨…更不會傷害你的家人……”
他知曉,龍野拓原那日和他簽約途中又匆匆離開,其中便是沈易然在搞鬼。
沈易然想要奪走他的一切,就要從他身邊的人開始下手。
龍野拓原是個金主,沈易然定不會放過。
就連周凱,他也不輕饒。
為的,就是打擊他。
“顧先生有心了,這事不怪你。”
龍野拓原唇角微微扯開,露出個勉強到極點的淺笑,他揉揉眉心,然後沉聲道,“沈易然是什麽樣的人我清楚,我不與他合作自然是正確的選擇…至於這件事情…顧先生不必放在心上,不怪你。”
心裏在暗暗作痛。
最該怪罪的,是他自己。
鍾書綺會遭受這種痛苦和屈辱,他自己是最大的罪人。
可惜,沒用。
顧恒聽他這樣說,原本冰冷僵硬的心似乎有股暖流緩緩升了起來,這時他忙向龍野拓原說,“…龍野先生,我這朋友是醫院裏醫術最好最高明的主治醫生…我想他應該可以幫助你的家人盡快恢複過來……”
聽顧恒這麽一說,龍野拓原才注意到他身邊原來還有個白衣男人,他打量了皇甫奇一番,心裏為對方身上特有的氣質感到質疑。
一直默默不語的何原這時也盯著皇甫奇看,滿眼戒備,看出皇甫奇眼裏沒有惡意時,他才鬆了口氣,回頭繼續眼巴巴地看著病房。
“我是皇甫奇。”
皇甫奇性子冷淡,但對於陌生人卻還是帶有清淡的禮貌,他看著龍野拓原,微微頷首示好。
他向來心細,看了一眼龍野拓原後便認得出那是日本叱吒風雲的道上大人物,來頭不小。
不過,對於大人物還是小人物,皇甫奇都保持一貫態度。
對方既然禮貌示好,龍野拓原也不再質疑,他緊鎖的雙眉終於微微舒展,對著皇甫奇微點頭,然後坐回長椅上。
沉默不代表拒絕。
顧恒知曉,龍野拓原現下的心情已經是壞到了極點,病房裏的人一刻不醒,他的心就一刻都揪著。
接受他的幫助,就像接受了一分希望,就像接受了早日看到裏邊的人蘇醒的希望。
現場的氣氛又開始冷了下來,顧恒過去坐在龍野拓原身邊,他知道對方心情陰鬱,所以挑著避開敏感話題來談話。
即使這樣。
他還能感受得到。
龍野拓原的擔憂和哀傷。
皇甫奇安靜地走近病房,當察覺背後有陰森的目光時,他才停止腳步,那個病房裏,似乎是與世隔絕的另一場景。
他看到了他們口中所謂受傷的人,此時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上罩著氧氣罩,身上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正往身體裏輸送著什麽,若不是他微微起伏的胸膛,皇甫奇會以為裏邊的人其實就是一具屍體。
太過死寂了。
皇甫奇盯著他一頭柔軟的黃發看了很久,在看看自己的墨綠長發,心裏添了不少沉重。
那個樣子。
太過於讓人揪心心疼。
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