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少年的付出
夜晚降臨後，整個城市到處便充滿了七彩的霓虹燈光，即使是寒冬，也阻擋不了人們對於午夜的狂歡激情，街道上是黃色的路燈，到處都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而此時市區最高級最出名的飯館裏，也是熱氣騰騰，一片熱鬧，門口連著停了十幾輛名牌轎車，每輛都有黑衣大漢看守，過往的人都不禁駐足觀看，飯店裏的人都知道今日來的這個主可是上帝級的。
而此時飯館大門被幾個經理親自打開，老板一臉諂媚地跟在前方幾個極為突兀的男人後麵，不斷地賠笑，似乎今晚是賺翻了。
這群貴氣四漏的大人物裏，最為出色的仍然要數那前方的身著銀白色西裝的男子，那男子長相俊美，一臉精幹的氣息，言談舉止之間都是天生的高貴以及王者風範，全身都是一股很深沉的壓抑氣息，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極好的。
與其他幾位中年男子一一握過手，男子發自內心地笑了笑，仔細聽著便聽得出他與那群人交流用的便是流利的日語。
交談了幾分鍾後，幾個中年男子便率先上了豪華轎車，尾隨著幾輛黑色轎車，那男子高傲卻不令人厭煩，反倒是幾分敬佩，待到那群人遠去後，男子才露出自個兒的笑容來，無視街上對自己展露愛意的一群女子，而是徑直上了另一輛轎車，而那人便是顧恒。
轎車緩緩地行駛著，顧恒臉上露出難得的輕鬆神色，他靠著座椅，靜靜翻看著手上的文件，白紙黑字，摻雜著不少日文，也印了不少紅色的徽章，看著看著，顧恒的唇角也跟著微微上揚，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來。
沈子清，這一次你可輸了。
將文件放好後，顧恒心裏暫時也落了一塊大石頭，嗬了口熱氣，心裏對這次的成功卻有些疑惑，龍野家族的幾個老會長居然會同意與自己合作，雖然這樣那個幫會的領頭者同意此次合作的可能大於一半，但他仍然不明白為什麽那幾個老家夥就自己找上門來了，而且還很樂懷地一口定下這次合作。
蹊蹺卻又說不出來。
顧恒揉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不再思考這些問題，能贏過沈子清便是最大的勝利，最大的樂事。
車子在緩慢行走著，這條街道行人卻還是不多，路燈發出的暖黃色光芒打在道路上，伴隨著樹枝在地上的影子的搖動而顯得有些詭異，顧恒搖下車窗，讓新鮮空氣透了進來，目光剛移到外麵時，就湊巧地看見了抹熟悉的身影朝著轎車撲了上來，隨後便是刺耳的刹車聲。
“怎麽回事？”顧恒依舊坐在原位上，他雙手環胸，朝司機揚揚下巴，“下去看看。”
“是！”司機利落地應了一聲，忙打開車門跳了下去，他走到前方時，頓時驚訝地叫了起來，“怎麽又是你？？！！”
聽見車外的叫嚷聲，顧恒心裏一陣疑惑，今晚心情不是很壞，所以他還是親自下車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一走到前方，顧恒登時也驚訝得愣住了。
撲向轎車的不是別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官朔，而此時的他扶著車子跌倒在地，身上仍然是仿迷彩服，隻是一聲衣服都有好幾道破爛的口子，挽起袖子的手臂上全是傷口，而從衣領裏也看得出他身上還有其他不同的傷口，可即使是這樣，也擋不住對方天生的妖冶氣息，突兀的別色軟發，突兀的一張臉孔，還有那別樣的淚痣。
聽見有腳步聲逼近，官朔緩緩地抬頭看向來者，而臉上的傷又讓顧恒不禁發愣，他臉上沾了不少血液，但似乎都在幹枯，輪廓優美的紅唇也在不斷地滴血，仔細一看便能看見雙頰上有三四道似人為的劃痕，流出的獻血正在染紅他的臉。
妖媚依舊，但顧恒看向他原本更加勾人心魄的雙眼時，卻意外地發現他並沒有佩戴美瞳，那雙眼睛是純黑色的，透出了別樣的光芒，讓人覺得格外的心疼。
“你又想做什麽。”顧恒撫開眼前的發絲，語氣陌生地斜看著一身狼狽的官朔。
嗓音好聽的官朔笑出了聲，他借著轎車艱難地站起身來，用手背擦去臉上的血跡，官朔仍然不改魅惑語氣，“你果然會路過這裏，看來我走這邊是對的選擇呀，顧恒。”
想要往前走幾步，不料身形不穩，官朔整個人便癱倒了下來，直直倒在了顧恒身上。
“老板？！！”司機被官朔突然的動作嚇得大叫起來。
倒在身上的人似乎真的很虛弱，顧恒感覺到了官朔正在努力抱著自己，他低頭看著對方，對方也不回避地看著他笑，笑得妖媚，媚得憂傷，媚得孤寂。
為什麽，為什麽他從這個甘願墮落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如此濃烈的憂傷氣息？為什麽那雙眼睛充滿了努力壓下的痛苦？為什麽這個人會是如此神秘，如此令人琢磨不清？
仍記得前幾次見到他都是滿腹的不耐煩以及厭惡，可這一次卻是不同的異樣感覺，似乎名為可憐。
見顧恒隻是看著自己發愣，官朔並沒有感覺到對方有厭惡之感，他笑了笑，雙手摟住了他的腰來支撐自己，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痕都在發疼，他已經很累了，隻差暈死過去而已。
並沒有介意對方身上的血液弄髒自己的西裝，顧恒隻是沉思了很久，才將官朔拉開，“你想幹什麽？”
“噓，”官朔抬頭看他，笑著以指抵唇，他想擦掉臉上的血液，卻越擦越多，最後隻能任其肆虐地湧出，無所謂地笑了幾聲，他挪動著靠近顧恒，“我不想幹什麽，我隻是…隻是想你了。”
原本伸出手想去觸摸他，但想了想，官朔還是收回了瘦弱的手掌，暗暗握緊以至於指甲刺疼掌心，激得全身一陣冷顫。
不怕前方有萬人阻擋他去追隨他，就隻怕他們之間擁有的那段距離太遙遠。
顧恒在那麽高的天堂之上，可是他卻身處肮髒不堪的地獄之中，難以觸碰得到他，對方永遠都是那麽的高高在上，一個笑容都是奢望。
明明該對他抱以厭惡之情，但顧恒一看見官朔那雙黑色瞳眼時，心裏的糾結比厭惡還多，他呼了口氣，“今天我不想趕你，你自己離開，還有，別再來煩我。”
“不行，我想你，”官朔絲毫不聽他的話，而是順應自己心意地向前握住他的手，就算再髒他也不顧了，而是將整個身體貼了上去，在寒風裏瑟瑟發抖，“我在這裏等了你好久，那是因為我想你了，我想見你才會在這裏等你的，所以我怎麽可以離開呢，顧恒。”
這話說得滿含情感色彩，聽得一旁的司機也不禁咋舌無言。
對方主動湊近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顧恒可以清楚地看見對方臉上那幾道深深的劃痕，似乎連埋沒在血液中的嫩肉也看得清，而那雙眼睛太過於悲傷，以至於讓自己的思想都在遲疑，顧恒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起來，最後不知怎的，竟沉默地開了車門，將靠在自己身上顫抖著的官朔扶進了溫暖的車裏。
他回頭看了一眼看呆了的司機，沉聲命令著，“開車！”
“是！”上頭命令不可違抗，司機就算再驚訝於對方反常的行為，但還是立刻上車掌控方向盤。
車子再一次緩緩駛動，坐在後座的官朔撇頭看著一臉沉默的顧恒，露出如狐狸般的笑容來，怎麽看都看不膩的容顏讓自己越來越傾心，越來越沉迷。
伸出長腿搭上對方的雙腿，官朔傾身攀上顧恒健壯的身軀，水蛇般的身子蹭著他的胸膛，兩隻白皙的手也不斷上下撫弄，在銀白色西裝上留下一道道紅痕。
捏住他纖細的腕子，顧恒神色微微發慍，他將對方拉開，“你該適可而止了，我對你沒有感覺，所以不用再白費力氣了，懂麽？”
被捏住的手腕隱隱作疼，官朔卻似沒聽見般再次靠了上去，受傷的臉靠在那透出溫暖的胸膛上，他用被血液弄得粘稠的冰冷的手握住對方的手掌，顧恒微微動怒地想要拉開他，卻被他用盡力氣按住了。
沒戴美瞳的雙眼裏藏著深深的憂傷，在顧恒看不到的角度隱隱閃爍著，官朔笑了笑，“你不用對我有感覺，我對你有感覺就好，而且我來追你就好，你可以不用理會。”
聽到官朔這麽說，顧恒心裏依然沒有任何波瀾，他轉開臉去看窗外的景色，現在他異常思念的另有其人，那人在遠方。
蘇遙。蘇遙。還是蘇遙。
任由官朔靠在自己身上，顧恒此時最想要一起分享勝利喜悅的對象就隻有蘇遙一人，他暗暗歎了口氣，隱約覺得官朔正在胸前瑟瑟發抖，心裏升起一絲絲的疑惑，他還是取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我是常思敏。”
手機那邊傳來的是呼呼的風聲，甚至蓋過了當事人的聲音，聽起來莎莎地震動，很模糊。
“敏，現在到我家來。”
顧恒壓低了聲音，微命令著，但當他想要跟平常一樣直接掛斷時，對方卻有些為難地再次說著，“顧少爺…現在嗎？”
聽出了那為難的語氣，顧恒心裏明了地笑了笑，然後用冷冰冰的態度回道，“敏，現在你是不是跟你哥哥在一起？是不是不能來？”
手機那邊一陣沉默，隻有呼呼的風響聲，官朔仔細聽著，更加用力地摟緊了顧恒，心裏暗暗想著對方還是會在乎自己。
時間過了接近一分鍾，手機那邊的常思敏才很低落地回了句，“…我現在馬上過去……”
通話結束了，顧恒煩心地將手機摔在座椅上，本想再次將官朔拉開，但一看見他的雙眼，他就沉默了，也不想動作。
算了，這一次就當是幫他一回。
車外冷風肆虐，而車裏的兩人卻依偎著，顧恒仍然一如既往地沉默得可怕，而官朔卻抱著他不肯鬆手，臉上是對方永遠瞧不見的悲哀笑容，身上的傷口就算流著血，他也沒有精力去理會。
如果時間能夠停留那該多好，他的人生都是由悲劇組成的，最幸福的莫過於是遇見顧恒那一刻。
可惜他追得越快，對方走得越遠，在顧恒心裏，他就跟那些妓女沒兩樣，也對，像他這種肮髒的人，顧恒是絕對會厭惡的。
可是，他還是喜歡他。
很喜歡很喜歡。
“讓開！”顧恒深邃的眼睛裏隻容下了官朔，他暗自歎了口氣，罵自己果真不夠心狠，他俯下身去，從女生雙臂裏接過了官朔，對方真的很輕，他單手便能環住他。
將對方打橫抱起，顧恒看著靠在胸膛上的稚氣仍未完全褪去的精致臉孔，內心是說不出的複雜滋味，他不知不覺中隻能用力擁住他，感受對方身上驚人的冰冷。
可能是因為自己知道孤獨寂寞有多痛苦難受，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確實不夠狠，他對官朔的厭惡並沒有像之前那麽濃烈，對方隻是愛著自己，隻是愛到為自己付出了一切，隻是那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謝謝顧先生，謝謝！！”女生因為顧恒的突然轉變而感動得再次哭了起來，她哭著直對顧恒說著謝謝，聲音禁不住顫抖起來。
顧恒擺擺手，歎了口氣，今天發生的事情都太過於突然，合作的破裂，官朔的事情，讓自己有些頭疼欲裂，他不明白為何命運要這樣安排，他卻隻知道，自己要更強，因為對手不僅一個。
抱著官朔的手加緊了，顧恒莫名地將對方的臉更貼近自己的胸膛，他再次歎了口氣，抱著昏迷的官朔走出了房間，往外邊走去，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敏，到我家來。”
這是個意外，卻是被設計好的意外，顧恒在之後才明白，今天的他沒有得到與龍野拓原合作的機會，卻得到了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