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的風總是格外冷冽,溫度低得可讓身體失去感覺,似乎連骨頭也凍得哢哢作響。
鍾書綺跑了五樓樓梯,但在大街上被寒風一吹卻仍能感覺到冰冷,他裹緊外套,在逐漸昏暗的街道裏尋找蘇遙的身影。
其實街上的行人並不多,要找一個人還是容易的,所以鍾書綺還是很快在對麵街頭看到正在攔車的蘇遙。
“遙!”鍾書綺大聲嚷著,看著蘇遙僅著一件毛衣,更加確定要把手中外套送過去,無奈他的聲音過於溫軟,對方絲毫沒聽見。
最後不遠處的蘇遙還是成功攔了輛計程車,隱隱約約見他說了些什麽後才打開車門縮著身子進入車裏,那車子打了轉彎便快速駛去。
“唉。”鍾書綺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得抱緊手中的外套,轉身欲回溫暖的房子裏。
但他才轉過身時,眼角便瞥到了對麵街道上的兩道身影,腳步是驟然一停,鍾書綺頓時是驚愕得無法動彈。
冷風吹得臉頰生疼,似乎連眼球也要刺得一陣澀疼才肯罷休,不知愣了幾分鍾,鍾書綺才猛然回過頭去,腦裏的那根弦也跟著猛烈繃斷。
懷裏的外套靜靜滑落,鍾書綺看著那對親密無比的男女,臉色蒼白得如白紙般,冬風揚起他身上的衣物,似乎也要將他吹倒。
腦袋一陣脹疼,鍾書綺突然邁開腳步沿著街道奔了上去,隔著人行道他便顫抖著聲音喊道,“拓原!”
空曠的天空下是少有的行人,隻是這飽含著哀痛的呼喚卻吸引了他們,在寂靜的環境裏似乎有回音在蕩漾。
對麵那正準備拐彎的兩個人腳步葛地停下,高挑的男子更是頓時愣住,摟著女子的手也逐漸收緊。
“拓原…”
這場景讓鍾書綺更加確定了那個熟悉的人就在對麵街道上,他看著那相依相偎的兩個人,身子是搖了搖,差點倒下,腦袋愈加疼痛,他挪動著雙腿,緩緩朝對方走去。
纖長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走起來疼得麻痹,他像被催眠般橫穿大街,漸漸走至中央,連逐漸駛近的轎車也沒有注意到。
快速駛來的轎車在靠近鍾書綺時霎時踩下了刹車,刺耳的聲音將寂靜的天空殘忍劃破,直逼進人的耳膜裏,那準備再次跨開腳步的男子被刺得耳膜發疼,當下愣了好一會才猛然回過頭來。
路燈在此時恰巧亮了起來,潔白的燈光打在男子臉上,映出了那冷冽殘酷的美麗五官,那雙長眸裏透出的點點光芒卻驚人得很。
高挑的身材穿上黑色風衣便如暗夜鬼魅般散發出陣陣懾人的氣息來,也讓旁邊的女子有了小鳥依人般柔弱可人的氣質。
命差點斷送在司機手裏,鍾書綺卻像沒知覺般繼續行走,那滿麵怒容的司機從車窗裏探出頭來,開口便是粗話,“你他媽的沒娘養的,眼睛長xx上去了,他媽的再有下次老子撞死你……”
嘰嘰喳喳念個不停,司機見鍾書綺像活屍般一點反應也沒有,也就自認倒黴地邊罵邊發動引擎離開了。
此時隻有風呼呼吹動的聲音,鍾書綺眼眶一陣發熱,走至離男子隻有兩三步遠的地方便停下了。
心猛烈地錐痛起來。
疼得窒息。
“Honey,”穿著極其性感裸露的女人嘟起紅唇,在男子懷裏蹭了蹭,“他是誰啊?你認識的嗎?”
眼角注意到鍾書綺臉色愈加蒼白,男子卻隻是對女子笑笑,但眼裏仍然是殘酷光芒,“別問太多。”
聲音低沉極有磁力,讓人不覺聽著聽著就著了迷。
鍾書綺看著兩人,隻覺得心裏悶痛得像要裂開一般,他捂住心口,想要挪動卻動彈不得,許久才微微開了口,但聲音已沙啞,“拓原…為什麽……”
為什麽總是這樣對我?
為什麽總是傷害我?
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男子淡淡開口,看著他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睛,竟殘忍地笑了笑,“你什麽時候管得這麽廣了?還有,你回國做什麽?”
“…我…我隻是想見你…”試著走近一些,原本是在質問對方,鍾書綺卻搞得像是自己做錯了事,忙開口解釋著,“…你都很久沒回去了,我擔心你……”
“怕我死了?”摟緊懷裏的女人,男子絲毫不為對方所動,當下氣勢便格外嚇人,“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管我麽,家族是我在管理,我天天忙著,難道你不知道麽。”
在場的氣壓低得連呼吸也隻能小心翼翼,鍾書綺一聽那感情淡得可憐的話語,放在心口處的手漸漸揪緊胸前的衣物,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又走了一步。
“Honey,”女子似乎是看出了兩人間僵硬的關係,忙趁機討好著男子,示威般藐視地看了一眼鍾書綺,“好冷啊,人家都凍死了,我們可以走了嗎,Honey~”
火辣的身體在對方身上蹭著,似乎在炫耀著那魔鬼般的身材,男子隻是笑著摟緊了她,還沒來得及回應,便被鍾書綺接下來的行為震住了。
一見女人不斷地挑逗男子,鍾書綺又氣又心疼,當下不知哪來的勇氣,大步向前便一把拉開了女子,力氣雖不大卻讓女子呱呱叫了起來。
他拉住男子的袖口,用幾近哀求的語氣說著,“拓原…為什麽要這樣……你不要我了嗎……”
淚水已經快要決堤了,男子卻隻是不耐煩地皺起眉頭,眼神無比冷酷,讓鍾書綺寒得想發抖。
“Honey~”女子誇張地揉著手臂湊了上來,她雙眼濕潤,語氣極為委屈地抱怨起來,“人家好疼啊……Honey~”
梨花帶雨式的哭法讓男子眉頭鎖得更緊了,他右手一揮,甩開了鍾書綺,不料力氣過大,將對方間接推倒在地,但選擇了忽視的男子隻是將女子摟進懷裏哄著,“來,我吻吻就不疼了。”
跌坐在地的鍾書綺頓時呆住了,他看著男子親吻的那隻手,中指上套著個銀色戒指,閃得極為刺眼。
下意識地握住戴有戒指的右手,鍾書綺隻覺得尾指上的銀環冰得嚇人,讓心髒一陣劇烈的疼痛,疼著疼著卻又麻痹了,他抬頭看著卿卿我我的二人,不知不覺眼前已一片模糊。
原來,原來他也不過像是街邊隨便一找便能找到的過路人。
原來,原來他做得再多也比不過別人一刻的溫度。
原來,原來……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
藍黑色的眼睛蓄滿了淚水,也蓄滿了哀痛,他一動不動地看著男子,臉上是懦弱的淚水在肆虐著。
男子看了他一眼,愣了三秒過後才冷冷地丟下一句,“足りる。”
語氣殘忍無情,即使鍾書綺臉色蒼白得令人心疼,但他卻摟著女子轉身便離開了。
鬼魅般的身影殘酷懾人,卻將鍾書綺的心碾成了粉末,被風吹散。
“あなたが他の人を愛するのは気にしない、気になるのはあなたでさえ分少しは愛は私にもしない、私はあなたの心の中はこれまでない點に位置し、あなたの根本は私を愛してない!!”
不顧一切地大喊著,鍾書綺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一切委屈和傷痛,溫軟的嗓音回蕩在大街上,流利的日文飽含的是愛也是深深的傷痕。
成功收住了男子的腳步,鍾書綺卻自嘲地笑了起來,笑得淚水狂湧而出,他捂住想要哭喊的嘴緩緩站起身來,望著男子偉岸的身姿,當下心疼得想要窒息,腦袋隨著心髒不停地脹疼起來,似乎像要把他的靈魂也撕裂一般。
這時,黑壓壓的天邊突然傳來一陣悶響,蜈蚣一樣詭異的閃電也驟然劃破了天際。
也對,林如花說的,這雨晚上就會下了。
在男人回頭之際,鍾書綺便再也克製不住地轉身奔走了,那人不屑一顧的眼神,他又怎麽會有勇氣再去看第二次。
那人從來就沒有在乎過自己,從來就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他為他放棄了一切,他愛得那麽慘,可是對方不愛他!
他根本就不愛他!
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反應,肯定又是毫不在意,毫不心動。
疲憊的身體好想倒下,鍾書綺抬頭看向天空,一滴水滴卻徑直砸在了他的臉上,接著便是兩滴,三滴直至數也數不盡。
靠著路燈便癱倒在了地上,鍾書綺不知怎的就哭了起來,他抱住僵硬的雙腿,埋在膝蓋裏抽泣著。
下雨了,下的是綿綿細雨,後來逐漸轉大,豆大的淚珠砸在鍾書綺背上,被厚厚的衣服吸附了,黃色軟發被打濕滴著雨水,鍾書綺卻越哭越凶,讓路過的人也隨之感到壓抑的哀傷。
誰也無法理解,鍾書綺為什麽會哭得這麽絕望和傷心,他摟緊身體,雙肩微微顫動著。
“拓原…”
你不愛我。
你根本就不愛我。
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①足りる:夠了;
②あなたが他の人を愛するのは気にしない、気になるのはあなたでさえ分少しは愛は私にもしない、私はあなたの心の中はこれまでない點に位置し、あなたの根本は私を愛してない:你愛別人我不介意,可我介意的是你連分一點愛給我都不肯,我在你心裏從來就沒有一點位置,你根本就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