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贏異人的決斷
一時之間，趙姬眼神之中的神色。
很難以說清楚，是看見丈夫的喜悅？還是即將回歸的開心？亦或者是這些天來的委屈？
這些情緒一起爆發在了趙姬的心中，讓她看著嬴異人的眼神，是那麼的讓人感覺到心痛。
嬴政的想法倒是沒有太多。
原因很簡單，現在的情況，是秦國進攻西周，一共攻佔了西周君下轄三十五座城池，差點把他的老家都給掀了。
而西周君則是喊來了魏國和趙國，作為中間人，進行勸解。
來勸說秦國退出這場戰爭。
自己和趙姬，就是其中的砝碼。
如果想要自己和趙姬安全的回去，那麼肯定，秦國想要的三十六座城池，不說是大幅度的縮水。
至少也是的達不到多少。
嬴異人會怎麼選？是自己和母親？還是西周君下轄的三十六座城池？
其實嬴政心裡有數，看似嬴異人有的選，但實際上，他沒得選。
嬴政憑心而論的話，如果是自己，那是肯定不會選趙姬的。
因為一方面，嬴異人剛剛成為太子嫡子，急需要做出一些事業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東周君的國土無疑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樣一來他的位置能夠更加的穩固。
另外一個方面就是，不說什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最少。
嬴政覺得，兩個人就去換三十六座城池，太扯淡了。他親爹在這裡，他都不會換。
一個道理。
「阿母。」
嬴政還是拉了一下趙姬的衣袖，讓她看起來不至於那麼的激動。
「政兒，政兒你看見了嗎？那就是你的父親，那是你的父親啊！他馬上就會接我們走了，我們再也不用過這樣的日子了，政兒。」
趙姬說著，眼角之中忍不住的有淚水流出。
而嬴政則是看著趙姬，嘆了口氣。
「阿母，先別想太多。」
他不忍心直接開口，戳破趙姬當下的幻想，也不忍心讓阿母見到這樣一個殘酷的真相。
世界上所有人都只不過棋盤上的砝碼，即便是他和趙姬，也毫不例外。
「平原君！你這是什麼意思？」
嬴異人看到妻兒在此，自然是激動萬分。
一時之間，感情似乎難以自持，他下意識的就要往他們這邊走。
「嬴異人，你敢再上前一步，我保證，他們兩個的人頭立刻落地。」
平原君趙勝冷冷的開口，臉上還帶著些許的笑容。
因為他覺得，當他看到嬴異人這樣的一個動作的時候，就已經確定。
他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
這樣的一個人，會任由他的妻兒死在他的眼前嗎？
不可能的。
那麼這樣一來，他就贏了，贏得太多了。
「秦公子，嬴異人，我知曉你乃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這樣吧，老夫我有一個提議，這周王室的三十六座城邑，實在是太多了，老夫做主，送你五座城池，再加上他們母子二人，也讓你回去有個交代，你覺得如何啊？」
趙勝帶著一種語氣開口。
而這樣的一句話，則是擊中了嬴異人的心口。
他看著趙姬還有嬴政，眼神之中滿是不舍。甚至巴不得下一刻，就要和他們重聚，團圓。
然而。
嬴異人在下一刻，卻握緊了拳頭。
目次欲裂，他做了一個極為艱難的決定，甚至可以說，這個決定。
讓他心痛，讓他窒息。
「那我若，不答應呢？」
「不答應？不答應就讓他們母子二人，逼上絕路。」
嬴異人，再一次回頭，看向了趙姬。
而趙姬也是滿懷著希望的眼神，看向了嬴異人。
那是何等的希冀，何等的明亮，以至於讓一旁的嬴政看到這樣的眼神，都不免有所沉默。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阿母。」
「政兒，政兒你看到了嗎？那是你的父親，快，快叫父親。」
嬴政沒有說話，只是這麼的看著面前的嬴異人。
直到他低頭，直到他回頭。
緩慢的閉上了雙眼。渾身微微的顫抖。
「嬴異人，我知道你斷不會看著自己的妻兒慘死於自己的眼前，趕緊答應，即可簽約，馬上就可帶他們回去團圓，我想，秦王是明理之人，斷不會責怪於你！」
平原君趙勝在一旁繼續開口。
而嬴異人則是帶著一種沉重的語氣開口。
「你說的對。」
「我王知道，我為救妻兒的姓名，是不會責怪我的。」
一言既出，平原君眾人的臉色陡然舒展。
「但是！」
「我姓贏，是大秦太子的嫡子！今代秦王行事！」
「豈能置國！置王於不顧！我大秦二十萬將士！不顧性命，在這裡為國開疆擴土！灑下多少人的鮮血，留下多少人的性命！」
「我豈能用萬千忠魂的性命？換我妻兒的性命？王命不可違，將士不可負！國事！更不可誤！」
「三十六座城邑，土地，人口，必須全部歸於大秦！至於我的妻兒，平原君如何處置，任你決斷！」
沒有人知道，他是在眾人的面前演了這一齣戲，還是他的真情流露。
然而嬴政的目光看向的卻不是他們，而是自己身邊的趙姬。
他看著趙姬的眼神。
由明亮轉變成暗淡，無光，而且死氣沉沉。
「公……公子？」
誠然這一番話，對於大秦來說，完美無瑕，但是對於趙姬，對於他的妻兒。
卻又是那麼的殘忍。
等同於，他親手將他們母子，推上了絕路。
哀莫大於心死。
刀鋒在下一刻，就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而平原君的手勢，也已經舉起，只要落下。
他們母子二人，就要血濺當場。
「難道，你真的忍心看著他們死在你的眼前嗎？」平原君厲聲的開口。
而嬴異人的語氣，要比他更為決絕，更為狠毒！
「今日你若殺我妻兒，來日我一定親率秦軍，攻破邯鄲，毀你宗廟！你趙氏全族上下！一個也別想活！凡天下趙氏之人皆要為我今日死去的妻兒！」
「償命！」
平原君的臉色在這一刻無比的難堪。
從眼神之中迸發的憤怒，如同火焰，彷彿要將嬴異人燒穿。
劍逐漸的落在了他們的喉嚨邊。
平原君還是不願意相信，他是如此絕情的人！眼神看向了嬴異人，但是嬴異人已然是轉身過去，就彷彿視若不見！
殺！無益。
不殺！則尚有把柄。
平原君縱然憤怒，卻也分得清楚。
「秦人，好一個秦人！果真是心如堅石！」
嬴政看到這一幕，突然之間笑了起來。
當然，只是那種很含蓄的笑容，隨後緊緊握住了趙姬的手。
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龐邊。
「阿母，放心，你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