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父親或是鬼祟
從老頭那裏離開之後，我打車來到了趙大師的古董店，趙大師沒有回來，我卻看到了一個人。
他眼窩深陷，眼裏麵卻是掩飾不住的興奮的光芒，短發，看上去一米七六左右，當他看見我的時候，顯得尤為激動。
他站了起來，出於警惕，我向後退了兩步，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之間覺得我不應該退這兩不要，但是退都已經退了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讓我感到安心的是，男人好像並沒有在意，他站起來，慢慢的靠近我，出乎意料的，第一次有一個陌生人這樣對我我卻沒有慌亂的感覺。
我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對立著，好想時間就此靜止。
就在我思緒紛亂之際，男人的眼中突然流出兩行滾滾的清淚，然後，他說吃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句話。
“顧清，我是爸爸啊。”
那一刻，我所有的偽裝盡數轟塌。
他是爸爸，是我的爸爸。
眼前的這個年過半百的人是我的爸爸。
我沒有動，從我一出生開始我就沒有見過我的爸爸，我和在我眼前的這個男人除了血脈中流著同樣的血之外，完全陌生。
男人熱淚盈眶。
看得出他十分激動。
“爸。”我輕輕的喊了一聲。
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我的爸爸，但是直覺告訴我，這個人不會害我。
然後，理智和天生的血緣又讓我與他親近。
聽到我喊了一聲爸，男人看上去好像十分激動，雙手止不住的顫抖，然後輕輕的應了一聲。
他走到了我跟前，伸出了雙手，緊緊的擁抱了我。
他的雙手十分有力，但是也很瘦，就是他，用這雙枯樹枝一般的手，守護了這個世界近三十年。
我可以很自豪的說，我的爸爸，他是一個英雄。
我伸出雙手回抱了他。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我用抱著，沒有注意到趙大師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
良久，我們互相放過對方。
男人的心情還是沒有平複，我也很激動，男人的情感感染了我，我也哭了起來。
“母親呢？”如果母親看見這一幕，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男人本來心情看上去隻是激動但是當我說出了這一句話之後，男人的神色顯得十分慌亂。
他那異常的表情讓我立刻警覺起來。
隨著這些日子經曆的還請越來越多，我發現自己不僅是蠻力變大，就連心思也變得細膩了起來，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別人表情及內心情感的變化。
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張蛛網一樣，在我麵前，沒有什麽可以瞞得過我，隻要我見到你，當然，前提建立在我不會受其他情感的幹擾之上。
我承認我是個很情緒化的人。
比如說之前，我也能猜想到那個老頭，他裝的那麽像，可是內心之中卻有一股情感說讓我相信他。
就像現在。
那股情感又在引導我了。
這一次，他是對的。
男人眼神躲閃，慌亂的坐了下來，我走到了他的跟前，這個時候我才看見了趙大師。
我像看見了希望一般，以極快的速度衝到了趙大師跟前。
“母親呢？我母愛呢？你告訴我，告訴我，我母親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我想瘋了一般的狠狠的抓著趙大師的衣領，不斷的搖晃。
以為這樣就能搖晃出真相。
“大哥……”趙大師開口，呼喚的卻是我父親。
我看見了趙大師眉宇之間深深的疲憊，以及無奈。
“顧清。”我的父親突然很大聲的喊了一聲。
“放開良生。”父親的氣勢突然之間蕩然無存。
他的這一句話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氣。
我奇跡般的安靜了下來。
“你別激動。”父親說。
正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他突然蹲在了地上，掩麵哭泣，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我愈發感覺到了事情的可怕。
我就說呢，父親這麽多年都沒有回來看看我，怎麽會在現在這個幽冥蠢蠢欲動的時候回來呢。
班上，父親站了起來，確認了我的猜想。
“你母親，走了。”
很多年後，每當我想起父親的這一句話，內心總是不可避免的抽痛。
我的母親，那個生我養我，世界上對我最好，永遠都不會害我的女人，就這樣走了，徹徹底底的離開了我的視線。
我的世界，她從此不再參與。
可是……怎麽會這樣？母親今年年齡也不大，四十多歲，還很年輕，平時身體也很好，你突然之間說不見就不見了？
“你騙我的對不對？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騙我的？我母親怎麽會走？她曾經說過，她要看著我結婚生子，她還要看他的小孫子，她還要子孫繞膝，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怎麽可以這樣輕易的反悔？不可能，你騙我的，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我母親到底在哪裏……”我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句話，淚流滿麵。
我不是沒有想過母親會離開，母親也是人，也有生老病死，可是我怎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種方式。
故事的開頭總是這樣，適逢其會，措不及防。
故事的結局總是這樣，花開兩朵，天各一方。
“顧清，顧清，你冷靜一點兒！”父親氣急敗壞的對我吼了兩聲。
“你讓我怎麽冷靜？你連一個真相都不告訴我，他是我母親，是我母親啊。”我聲嘶力竭。
“你母親走了我也很難受，甚至上要比你更難受，可是又能怎麽辦呢？我們還要活著，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啊。”父親狠狠的搖晃著我的肩膀，可是依然沒有把我從母親死亡的陰影裏麵搖出來。
“你還好意思說？從小到大陪著我的一直是母親，從我出生開始，我就沒有見過你一眼，你說，你回來幹什麽？你回來幹什麽？我和母親生活的好好的，怎麽你一回來什麽都亂了？你說啊，你回來到底是有什麽企圖？你為什麽要回來！”我對著自己的父親吼道，將母親離開的氣全部都撒到了父親身上。
“顧清！”見我說的越來越離譜，趙大師終於忍無可忍道。
我意識到自己慌亂之下的口不擇言，連忙住嘴，但是我依然清晰的看見了父親眼中的絕望。
雖然我知道是我自己做錯了，可是天生的驕傲讓那個我並沒有及時認錯。
我看著父親一步一步的走出古董店，每一步都走的異常艱難，我突然意識到，走在我麵前的這個男人，我的父親，他受傷了，因為我，心傷。
自從我剛才說完那一句話之後，父親好像突然之間就老了好多，他的背也不想剛才挺了，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在強忍著自己肆虐的淚水。
我就看著父親這樣一步步的離開，很多年後我想，當時我要是一絲理智就好了，也不會父親就這樣離開，我沒有喊住父親。
母親的死已經讓我衝昏了頭腦，也讓我永遠沒有原諒自己。
在父親離開的這段時間內，趙大師曾經叫過父親，但是父親沒有搭理。
父親走後，趙大師罵了我一頓，可是不管趙大師說什麽，我都沒搭理，趙大師也是恨鐵不成鋼，拂袖離去。
趙大師離開之後，我窩在了沙發上，一動不動，我想讓自己安靜下來，可是沒有辦法，不管我怎麽弄，怎麽想將腦海裏麵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除去，都是徒勞。
腦海裏麵全是和母親相處的場景，那些場景像放電影一樣的在我麵前閃過。
都很熟悉，卻再也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