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私語

  塗山羽躺在廊下，枕著自己的手臂，突然來了一句：“你說……我們不把這事兒告訴落鴛，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合適啊？我越想越覺得不行，再說了，這事兒遲早會被她看出來，蒼雲何必瞞著呢？”


  聖簡靠著一旁的柱子半坐著，說道：“蒼雲兄還不是怕師姐擔心？我想，師姐肯定是不希望看到他有事兒，當然也不希望天山覆滅。這個選擇對於她來說，是有點兒難了，所以暫時不告訴她。也許等蒼雲兄想到好辦法了……”


  “他能有什麽好辦法？”塗山羽坐了起來，“他的辦法，就是折騰自己。什麽時候，他把自己給折騰死了，他就高興了。”


  “哎，”聖簡伸出一隻手來，“塗山兄，話可不能這麽說。”


  “你還不知道，”塗山羽歎了一口氣，“這個蒼雲，有時候簡直就跟瘋子一樣，尤其是碰上他老婆。還有那個什麽天山，都離開這麽多年了，他當時是怎麽成魔尊的，他不記得了嗎？”


  “我倒是不這麽認為。”聖簡搖搖頭，“蒼雲兄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會為了過去的事情斤斤計較。我相信，在他心裏，並不會記恨天山，當然，也不會有什麽好感了。他這次不是要保天山，而是希望落鴛師姐除了魔界，還有牽掛的地方。師姐是在天山長大的，雖然現在嫁到了魔界，可天山就跟她娘家一樣。哪個做丈夫的，會希望自己的妻子連娘家都沒有了？”


  塗山羽翻著白眼，說道：“我當然知道了，可是……你要想，他現在的身體，能不能這麽折騰。他都折騰自己折騰了一百多年了，是嫌自己命長吧？是，他是魔尊，他厲害，他法力無邊，各路神仙哪個不是這樣？誰逃得過生死？就他之前那幾個魔尊，不也沒了嗎？”


  聖簡但是很淡定，說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插不上手。如果不是因為伐烏那廝的陷害，他也不會是魔尊啊。我相信，曾經有那麽一段時間，他是相當不甘心的。雖然他是魔族，可他從小受到天山的教化，就是以拯救蒼生為己任，怎麽可能會墮入魔道？這些年，從人到魔，他也是見慣了世情冷暖的。師姐對他的意義非同一般，麵對師姐的時候，蒼雲兄並不是魔尊，隻是一個普通的丈夫。”


  “可是你覺得，”塗山羽難得正經一些，“落鴛知道以後，真的會高興嗎？在她眼裏，蒼雲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她為什麽這麽擔心？你以為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你以為蒼雲真的認為自己能夠騙得過落鴛嗎？不管什麽問題，總是有麵對選擇的時候，有舍有得，兩全其美的方法真的有嗎？”


  聖簡一直都是事不關己的樣子，伸了伸懶腰，說道：“有沒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所以說啊，有些東西不能碰，總會有所顧忌。就像我這樣，看破紅塵，沒有什麽不好的。”


  塗山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著聖簡，問道：“你……看破紅塵？”


  聖簡愣了愣，問道：“怎麽，不像嗎？”


  塗山羽搖搖頭，說道：“我才是看破紅塵，你們，都不是。”


  “哦？”聖簡笑著問道，“那塗山兄是如何看破紅塵的？”


  塗山羽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啊，跟你們都不一樣。我們青丘啊，是常年不問世事的，你們這些門派的什麽濟世除魔，我們可不管，什麽名聲、地位的，我們也不稀罕。感情這種事情啊，也看的很淡，這難道還不算是看破紅塵嗎？”


  聖簡一笑，說道：“我倒是覺得，塗山兄在一些地方，跟蒼雲兄還是挺像的，隻是境遇不同而已。”


  塗山羽打死都不會承認的，說道；“哎，你別瞎說啊，我跟他可不一樣。他那個瘋子，怎麽就一樣了？我可比他清醒多了，像我這樣清醒的，還有幾個？”


  聖簡卻還說道：“你要是真的清醒，就不會每天喝那麽多酒了。我倒是覺得，在這事兒上麵，蒼雲兄比你塗山兄要清醒得多。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知道自己這麽做的後果，但是，他還是會選擇這麽做。”


  “他清醒個鬼，”塗山羽滿臉都是嫌棄，“他遇到落鴛的事情就頭腦發昏，別說清醒了，他都快忘記自己是誰了，就隻記得一點，他是她丈夫。得虧蒼雲威懾整個魔界，落鴛又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不然，肯定被當成是凡間人們所說的昏君妖後啊。話本裏不都是這麽寫的嗎？”


  聖簡忍不住笑了笑，說道：“塗山兄，你以後還是少看些這種話本，少聽些這種誤國誤民的故事吧，他們可不一樣。你說這話，小心蒼雲兄打你哦。”


  “他敢，”塗山羽是不服氣的，“他要敢跟我動手，信不信我跟他立馬絕交？我雖然打不過他，也不是好欺負的。”


  聖簡倒是想開玩笑了，說道：“你看啊，同樣都是成過家的人，為什麽蒼雲兄滿腦子都想著怎麽去哄他老婆高興，而塗山兄卻還是喜歡看那些胡編亂造、不著邊際的話本呢？”


  塗山羽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說道：“你少把我跟蒼雲那個瘋子放一塊兒說，他仗著自己法術高，從來不要命的。我可比他理智多了，知道有些事情就不能這樣胡鬧。你救你老婆可以，別這麽衝動嘛。”


  聖簡很懷疑地說道：“話雖如此，但是……塗山兄，如果你真是這樣，我相信你，蒼雲兄也不會和你多說什麽。你這樣勸他，那你自己是……”


  塗山羽當然不會承認了，說道：“我都說了，我跟蒼雲不一樣。他這家夥，什麽事情都不願意放手，活著真累。他這樣玩兒命為落鴛，你以為落鴛就不擔心他了他擔心她，她擔心他，反正他們兩個，哪兒有我灑脫？”


  聖簡還是搖搖頭，說道：“你現在灑脫，是因為你最重要的人已經不在了，他不一樣。我認識 時間比你長，我曾經聽千野師弟說過，蒼雲兄是一個強者，一直都在追求最好，他絕對不允許有他辦不到的事情。”


  塗山羽並不是，說道：“我當然知道這個了，可是，你要想，這世上不能做到的事情，有千千萬萬，能做到的事情反而少一些。所謂定數，就是這樣的。他老是強人所難，想要逆天改命，最後反噬的是他自己。”


  聖簡字是一笑，說道；“他好像不是很在乎呢。”


  塗山羽冷哼一聲，說道：“他就在乎他老婆，眼裏還有別人嗎？”


  “我眼裏有誰，要你多管？”蒼雲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已經站在他們兩個的身後了，眯著眼睛看著他們，就好像是在看兩隻獵物。


  塗山羽轉過身來，就說道：“你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你來就來吧，也不說一聲，突然來那麽一句，你是想嚇死誰呀？”


  蒼雲很嫌棄的樣子，說道：“嚇死你我有什麽好處？明明是你自己在背後說人壞話，被發現了，心裏有鬼，還怪到我的頭上來了？”


  塗山羽哼了一聲，說道：“我心裏坦坦蕩蕩，鬼也找不到我這裏來。”


  聖簡卻故意來了一句：“心裏沒鬼，嘴上鬼話連篇。”


  蒼雲斜著眼，說道：“哼，聽見沒有，這才是對你最正確的認識。”


  塗山羽一個人坐了下來，好像在一旁生悶氣。造孩子到他就不到魔界阿裏了，一個人在青丘自由自在的不好嗎？非要到這裏來看蒼雲的臉色，真是服了自己了。合著他們天山和昆侖山的就是自己人，他是外人唄。


  蒼雲卻兩步跨過去，把塗山羽給拉了起來，說道：“你少在這兒裝，我兒子這套就是跟你學的。”


  塗山羽也不服氣，說道：“誰讓你把你兒子放到我那裏的？還跟我學的，你兒子明明跟你你學的多，看他那個語氣，那個神態，就跟你是一個德行。”


  “跟我一樣就對了，”蒼雲也不客氣，“總比跟你一樣好。”


  聖簡四處張望，雖然他眼睛看不見，但是，如果周圍還有其他人，他應該是能夠感覺到的。


  “你放心，”蒼雲知道聖簡想幹什麽，“落鴛不在，我讓她看著兒子去了。”


  塗山羽翻來翻白眼，對聖簡說道：“我說吧，他不是老婆就是兒子。”


  蒼雲冷著臉，來了一句：“你想你老婆還沒這機會了呢，兒子……哦，我忘了，你根本沒有。”


  塗山羽氣得直跺腳，說道：“蒼雲，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打不過你啊？”


  “不是覺得，”蒼雲很淡定，“你就是打不過我。”


  “行，蒼雲，”塗山羽白眼都翻上天了，“你以後休想我幫你做什麽事兒。”


  蒼雲才不吃這套，說道：“我有的是辦法可以讓你乖乖聽話，你要不要試試？”


  聖簡站起來，說道：“你們別吵了，大家別傷了和氣。蒼雲兄，天山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理啊？”


  蒼雲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說道：“天山不能毀。”


  “我說你跟他們客氣什麽？”塗山羽歎口氣，“你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他們當初是怎麽對你的，你難道忘了嗎？你也幫他們不少了，在這之前，你通知他們一聲，讓他們趕快撤離，先把地方找好，不就完了嗎？”


  蒼雲閉上眼睛，想了很久，最後還是來了一句：“不行。”


  塗山羽特備無奈，說道：“那你好好想想你老婆，你孩子，你萬一有什麽問題，他們怎麽辦？你老婆可是跟你一樣的倔脾氣，搞不好，她會跟你一樣這麽折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