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剖心
蒼雲很早就發現玄機有些不對，早就做了準備的。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玄機在當年與魔族的戰鬥中受了重傷，非常嚴重，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想培養一個好的繼任者。他原本看重蒼雲，可是當他知道蒼雲是魔族的身份，就很嫌棄，沒痛下殺手就已經是仁慈的了。於是玄機又收了落鴛做弟子，可是落鴛是女子，怕她擔不起這個重任，於是又轉而培養千野。
玄機因為受傷的緣故，法力大不如前，隻是勉強支撐著，而且經常需要閉關。就在他法力最弱的時候，一個惡靈趁虛而入，將他的魂魄封印在體內，代替了自己。但是這個惡靈和玄機的修仙之體相排斥，經常需要與玄機的魂魄做鬥爭，而且每到晦日，惡靈即自動陷入沉睡，玄機的魂魄會再度蘇醒。
而蒼雲下手的那天，剛好是晦日。
他當時雖然遠在映月族，但要騙過落鴛和千野是很容易的。他從密道潛入天山，偷換了玄機房中的安息香。這種香能使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喪失一部分法力，整個人都會變得很遲鈍。雖然對付玄機這樣法力深厚的劍仙來說，並不能百分之百地發揮全部作用，但是，這已經足夠蒼雲出手了。
“你來了？”玄機睜開眼睛。
“光聽腳步聲就知道是我來了，師尊好耳力。”蒼雲摘下麵具。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也沒有必要隱藏了。況且，蒼雲也沒有一定要隱藏自己身份的意思。
玄機每次見到蒼雲，都不會有好臉色，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你這孽障，居然還有臉來見我。”
蒼雲冷冷地看著玄機，反問道：“這一切，不都是拜師尊所賜嗎？”
玄機要不是現在無法動彈，真的要跳起來殺了蒼雲。“孽障，為師再怎麽樣也是你的師尊，傳道於你，恩深似海，你竟然……”
蒼雲不為所動，說道：“所以，弟子該報的恩，已經在白龍穀報完了。”
玄機一時語塞，不說話了。他知道蒼雲這話是什麽意思，天山其他人都不知道，但他和蒼雲心裏卻是清楚得很。
蒼雲憤憤i說道：“當年白龍穀一役，你為了在天君麵前邀功，把我騙得團團轉，若非我體內與生俱來的那股力量，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也是，犧牲我一個，生擒毒狼，讓你在天山甚至仙界立威，又可以借此除掉我這個魔族，算盤打得真響。那時你怎麽不說你是我師尊？你也想學玄虛害死容震那樣害死我？可惜了，我不是容震，沒那麽大的善心。我沒有死在敵人手裏，卻差點兒被自己人害死，還要叩謝你的恩德。”
玄機妄圖狡辯，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作為天山首席弟子，難道不應該有所犧牲嗎？”
蒼雲冷哼一聲，說道：“那我體內的封印呢？日日折磨著我，讓我生不如死。你還故意傳授與我體內封印相克的法術，看似厲害，實際上會使我更加痛苦。若你當日直接把我逐出天山，我也不會對你有半句怨言。可你假意收我為弟子，其實就是想不斷折磨我，然後時時準備你的私心犧牲，還裝作仁慈的模樣，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玄機雖然被撕下真麵目，卻依舊不肯承認。“你……你胡說！簡直一派胡言！”
蒼雲很不屑地說道：“在我麵前，還裝什麽好人？你和你的師弟，昆侖山掌門玄虛、大長老玄空，都是一個德行。騙的了別人，可騙不了我。玄虛之前的四個弟子，有哪一個是好下場？現在還指不定想拖誰下水呢，能有好果子吃？反正你是不會放過我了，那就別怪我出此下策。”
玄機不解，問道：“那封印……你……你究竟是如何化解的？”
蒼雲哂笑一聲，說道：“沒有我蒼雲做不到的事兒。”
玄機見一切都被蒼雲捅破，更加惱羞成怒。“留著你果然是一個禍害，我真後悔沒有及時鏟除你。那個時候，就應該折磨死你。”
“那是我命不該絕。”蒼雲扔給玄機一張縑帛，“看看吧。”
那上麵是蒼雲模仿玄機字跡而寫的遺書，立他為下一任掌門，不過蒼雲也留了個心眼，知道玄機一貫對他不好，如果立他為掌門，其他弟子恐怕會有意見，於是加上了落鴛。
“我不同意。”玄機扔掉縑帛。
“師尊放心，弟子答應你，定然完成師尊遺願，將天山發揚光大。”蒼雲眼中滿是嘲諷，“至少，我不會出賣自己人。”
玄機知道蒼雲既然敢來，就準備好了一切，與其被殺，不如自己坐化。他在臨死前逐出了惡靈，導致惡靈沒辦法再用玄機的身份活著，就記恨上了蒼雲。
惡靈又找不到合適的身體，隻能冒險利用無餘來盜取玄機的屍體，再次附身。蒼雲當時本來是要驅散惡靈，可是不巧無憂他們來了，他不能暴露，更不能在天山久留，免得節外生枝，隻能暫時放棄了，隻是拿走了幻冥神典。
伐烏突然大喝一聲，爆發出了更強大的力量。
聖簡拖住伐烏，使伐烏分身乏術，千野趁機一劍刺過來。
伐烏故意偽裝成玄機的語氣，說道：“千野，我是你師尊啊。千野，你看清楚，我是你師尊啊。你怎麽能殺我呢？”
千野猶豫著，不小心對上玄機的目光。他的眼睛有些發紅，眼神直愣愣的，好像丟了魂一樣。這種感覺，就像之前在天山，半夜經常會出現的情況一樣。
伐烏見打不過，吐出大量黑煙，意圖逃跑。
可是蒼雲不會讓伐烏逃之夭夭，正等著呢。他眨眼就到了伐烏身後，背對著伐烏，根本不給對手任何機會。
伐烏跪在地上，黑煙已經散盡。“蒼雲，我輸了，你夠狠，不愧為魔尊。可是……你看看她。”
落鴛又感到難受了，非常不舒服。她強忍著，這個時候不能讓他們分心。
“阿鴛，阿鴛。”蒼雲趕緊摟著落鴛，不知道是怎麽了。
伐烏仍然笑得很猖狂，但明顯氣短。“我忘了告訴你，當初我在給她治病的天山雪蓮裏種下了封印。”
蒼雲咬著牙，眼神足可以殺人。如果是這樣，那朵天山雪蓮早就融入了落鴛的血肉，封印也是一起的，根本不可能解開了，也就是說，這樣的病痛，會伴隨她的一生，直到她死亡都不可能有救。
“你別這樣看著我。”伐烏臉上掛滿了得意，“這個封印沒有催動是不會有事兒的，不然，她也不會多年都相安無事。但有一點，不能和魔族結合，因為她的身體無法承受大妖魔的血脈，否則會自動喚醒封印，最後完全病發。”
“卑鄙！”蒼雲咆哮著，眼睛泛紅。
“我早就告訴過你啊，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否則會害了她，自己不聽。封印一旦蘇醒就無法控製，就算她現在遠離你，也無濟於事了。是你害了她，哈哈哈！”伐烏全身炸裂，化作黑煙，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聖簡輕聲叫道;“蒼雲兄……”
“走開。”蒼雲抱起落鴛，一步一步地離開了。
“師姐。”無心追上去。
鬼麵攔住無心，說道：“你現在最好不要去打擾魔尊大人，我可不敢保證他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你。”
無心不無擔憂地問：“師姐這怎麽辦啊？”
聖簡聳聳肩，說道：“我們也無能為力，但我相信蒼雲兄會想辦法救她的。我們現在跟過去，肯定會讓他生氣的，對誰都沒有好處。”
蒼雲看著昏睡的落鴛，心裏如刀絞一般。他萬萬沒想到，最後居然是他親手害了她。早知道他就不應該闖天山強行帶走落鴛，讓他一直都生活在天山不好嗎？如果落鴛在天山能安安穩穩地過完一生，就算不能和她在一起，蒼雲也寧願獨自忍受這份思念。
他手上瞬間握著一把匕首，猛然朝自己心口紮下去。他將自己的心化成一小塊紅玉，晶瑩剔透。魔尊之心有很多神奇的作用，但願能讓她少受一點兒苦。
落鴛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蒼雲，太好了。
“阿鴛，乖，沒事兒了。”蒼雲一把抱住落鴛，她終於醒了，真好。
落鴛輕聲問;“我又讓你擔心了，是嗎？”
“我真怕……真怕你就這樣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阿鴛，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以為，當時這麽做，隻是有點兒自私而已，沒想到……”蒼雲的下頜抵著落鴛的頭，在她耳邊喃喃自語。
“不，不是你的錯。”落鴛蒼雲著他的腰。就算當初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和他在一起。她這一生，從很早開始，就注定要與他牽絆在一起，不死不休。
蒼雲僅僅地抱著落鴛，小聲問道;“你會不會怪我把你帶到魔界？”
落鴛淺笑，說道：“我告訴過你，不悔，你也無需自責。你把我照顧得這麽好，我怎麽會怪你呢？”
蒼雲內心依舊充滿愧疚，說道;“可是我想要你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而不是隻能眼睜睜看著你受苦。眼看你的病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這次，巫醫的方子，不知道還管不管用。你不能……不能有事兒……”
落鴛卻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說道：“有你在，我怎麽會受苦呢？這段時間，是我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光了，我從來都沒有後悔和你在一起。”
“來，把這個戴上。”蒼雲將紅玉墜子套在落鴛脖子上。
“這是什麽呀？真好看。”落鴛捧在手上，十分欣喜。
“你喜歡就好。”蒼雲當然不能說實話，“要戴好了，不能離身，更不能弄丟了。”
“那是自然。你送的，我要好好保存著。”說著，落鴛便把紅玉放在嘴邊，輕輕地親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