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冷暖
“大……”千野突然闖進來，剛好看見了這一幕。本來他隻是來看看蒼雲好點兒沒有，誰知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這麽湊巧，也運氣太好了吧？
因為有點兒突然，千野是萬萬沒有想到的，睜大了眼睛，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轉過身去揉揉自己的眼睛，似乎並不太相信眼前這一幕，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做夢呢？不是吧？
蒼雲的反應特備快，立刻便坐直了身子。他剛才是瘋了嗎？怎麽能這麽做？幸好來的是千野，要是讓其他人看見了，那便是有一千張嘴也解釋不清了。她會怎麽看他？會不會誤會啊？千野也不行啊，他可是有名的大嘴巴，什麽事情，讓他知道了，那整個天山的人都會知道的。
千野又轉過身來，想偷偷地看蒼雲一眼，發現蒼雲也正看著他，那個眼神，雖然嚴厲，但明顯透著心虛。千野暗笑 ，原來蒼雲也有心虛的時候。二師姐果然是大師兄的克星啊，真是一物降一物。
蒼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萬一吵醒了落鴛，就千野那個大嘴巴，要是當著她的麵說出來，豈不是沒臉見她了嗎？
千野躡手躡腳地湊過去，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師兄，你盡管放心，我啊，什麽都沒看到。”不等蒼雲起身抓他，便趕緊捂著眼溜走了。此刻不走，還等著蒼雲來抓他嗎？被逮到可就沒這麽好說了。
蒼雲也不去追千野，回頭看看落鴛，還好沒被吵醒。
然而，蒼雲他不知道的是，落鴛早在他親她的時候就醒來了，不然，她還一直都睡著呢。落鴛就一直裝睡，這樣也免得兩人尷尬。可偏偏不湊巧，居然被千野給撞見了。想到這裏，她的臉像火在燒一樣，更不能讓人知道她醒了。
其實蒼雲每次親落鴛時，她多數情況下是知道的。第一次那個蜻蜓點水的一下，讓她的腦袋有點兒蒙，現在想起來，心還跳得很快。不知怎麽的，她竟然非常留戀這種感覺。她這是瘋了嗎？蒼雲是她的大師兄，可有時候，她寧願他不是。
“醒了？”蒼雲輕聲問道。
“我居然睡著了。”落鴛坐起身來，整理整理壓皺了的衣襟。“大師兄，你感覺如何了？好點兒了嗎？”
“我能有什麽事兒？我一向恢複得快，這你是知道的。”蒼雲站起來給她倒了一杯水，“我倒是擔心你。你自小身體就不太好，多年前還大病過一場。今日一路趕來，又在捉妖時耗損了不少法力，是該好好歇一歇了。”
落鴛一笑，說道：“我哪有這麽弱啊？我不過是小憩了一會兒，不礙事兒的。”
“真的？”蒼雲摸摸落鴛的頭。
落鴛很乖巧地說道：“我哪兒敢撒謊？什麽都瞞不過大師兄的眼睛。”
“知道就好。”蒼雲點點她的鼻子。
今日鬥伐烏，倒是讓落鴛想起了剛入門時的情形。
天山收徒的要求是出了名的嚴格，隻收七歲以下的孩童，多一天都不行，需要從小開始培養。雖然到了近乎嚴苛的地步，每到三年一屆收新徒弟時，仍然有不少人趨之若鶩，都快他斷天山的門檻。在數以千計的孩子中，最後隻有不到十個能見到掌門。這還不算，他們會先練習幾天，然後將麵臨入門前最大的一個挑戰，便是天山有名的千關鎖魂陣。這是每個新入門弟子的必經之路，過不了的依舊會被遣下山去。這些人，與天山再無瓜葛。
落鴛倒不是這眾多想要投入天山修仙孩子中的一員，她是玄機子下山時看中的，覺得她是有修仙的好資質，好好培養，說不定還能成大器，於是她就被直接帶上了天山。落鴛跟蒼雲、千野一樣，從小就待在天山，所以待遇會有點兒不同。雖說是直接由掌門親自遴選的，但仍需得過了千關鎖魂陣這一關。
千關鎖魂陣，並不是真的有一千關，也不會鎖住魂魄，但是，對於剛入門的新弟子來說，還是有很大的困難的，這一關，主要是考驗弟子的耐力和潛力，並不是要看他們本人有多大的能耐。老實說，憑他們自身的實力，十之八九都會被困在裏麵出不來。當然，也不是任由他們在裏麵苦苦掙紮，時間到了，自然有人會放他們出來。以這樣的方式出來，當然就注定和天山無緣了。
當時玄機子座下還隻有蒼雲一個弟子，便由他來負責監督。
落鴛進去之後，剛開始還行，但是，後來體力有點兒不支，後麵越來越雄縣了。她在千關鎖魂陣中苦苦掙紮著，眼看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蒼雲想起了他剛入門時的情形。同樣是這個千關鎖魂陣，那時的蒼雲，完全是憑一口氣才撐到了最後，差點兒就被困在裏麵了。就因為蒼雲是為數不多，能夠自己從千關鎖魂陣中走出來的人，就順利地拜在了玄機子門下，所以他知道這個陣法的厲害。這個陣法就是為了鍛煉新入門的弟子，他本可以袖手旁觀的，時間到了，把人放出來就好了。但不知為何，蒼雲竟然有些心疼那個小小的女孩子，想要去保護她。就這樣一個念頭，他想也沒多想，就提著劍，一下子衝進了陣法中。
落鴛顯然沒料到會有人來幫她，而且還是那個不苟言笑的大哥哥。
蒼雲那時雖小，但已經修煉了一段時間，對付千關鎖魂陣頂多是耗費點兒靈力，不是什麽大事兒。他當真落鴛的麵前，冷冷地吐出一句：“你退後。”
落鴛乖乖地躲在他身後，不去給他添麻煩。
蒼雲在一炷香時間內就破解了千關鎖魂陣，這就意味著，他從此多了一位師妹。
落鴛愣愣地看著他，覺得這個小哥哥實在太好了。人好，法術也高。
蒼雲將落鴛帶到玄機子麵前，說道：“回稟師尊，她已經過了千關鎖魂陣。”
“過了？”玄機子其實並不太相信。當時蒼雲過了之後，休息了好幾天才恢複，落鴛雖然有靈氣，卻不比蒼雲厲害，竟然一點兒事兒都沒有，看起來挺輕鬆的嘛。
“對。”蒼雲擲地有聲。
落鴛很想說實話，但蒼雲立刻甩給了她一個凶惡的眼神，使她再不敢多言了。她不知道的是，玄機子早就看出來蒼雲在說謊，隻是他想留下落鴛而故意順水推舟。蒼雲卻因為這件事情被重罰，因為他這麽做，很明顯是觸犯了門規。這也是蒼雲自拜在天山一來，第一次觸犯門規。
“大師兄。”落鴛牽著蒼雲的衣角。她忍不住想要去親近他，卻又有些害怕他。
“幹什麽？”蒼雲的語氣不是很友善，好像還有點兒嫌棄和不耐煩。
“大師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落鴛委屈巴巴的。
“走開。”蒼雲冷冷地吐出一句。
盡管如此，蒼雲還是很照顧落鴛的，看似漫不經心，卻讓她覺得萬分溫暖。沒辦法，蒼雲就是這麽一個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鬼使神差地去照顧落鴛。
後來玄機子帶千野來天山，同樣是過千關鎖魂陣。
落鴛一向心軟，在千野快堅持不下去時，也想像當初蒼雲幫她那樣去幫千野的忙。她大概是認為，當時蒼雲幫了自己的忙，落鴛也可以去幫別人吧。
蒼雲卻攔住了她，麵無表情地說道：“不準去。”
“為什麽？”落鴛不解。
“規矩。”蒼雲的每一個字都很冷。
可是落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衝進了陣法。她已經修習了一陣子，是可以勉強對付這一關的。
蒼雲冷冷地看著落鴛，實在看不下去了，不多一會兒，也衝進了陣法。他不耐煩地朝落鴛和千野擺擺頭，說道：“你們都退後，別妨礙我。”
上次幫落鴛過此陣法用了一炷香時間，這次卻連半柱香都不到。
“大師兄真厲害。”落鴛暗想。從那時起，蒼雲在她眼裏，就成了無所不能之人了。什麽她做不到的事情，蒼雲都能搞定。
這次，蒼雲又將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雖然麵上不說，但他是不會讓玄機子去懲罰落鴛的。不就是懲罰嗎？上次就已經受過了，這次也沒問題。反正這也不是什麽太大的過失，總不至於把他逐出師門吧？
出乎意料的是，玄機子這次倒是誰也沒有懲罰。蒼雲三番兩次為落鴛破例，也許這是兩個人注定了的緣分。
就像後來千野說的一樣，蒼雲一向是個守規矩的人，雷打不動，但所有規矩在落鴛麵前，全都無一例外地會變成沒有規矩。
難怪無憂會說大師兄偏心，這心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偏啊。也隻有在大師兄偏心二師姐時，他們才會感到，原來大師兄的心也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