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誰算計誰
自打關在竹屋開始,她就失去了自由。每日三餐有人送來,隻是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將她拆之入腹。鈺洛偶爾能來見她,還是趁著看守不注意,溜進來的。
她說,此前去尋手劄之人,是族長的兒子,過幾年會掌管南巫部族。原本尋手劄之事,便是要交給霽初,可冉楓從不認同霽初的能耐,於是……一得了神醫的消息,他連夜從部族離去,就為了拿回手劄,怎知這一去,就是永別。
冉楓雖不是死於她手,卻也經她一番折磨,她也算是害死他的劊子手了。那麽些人恨不得殺了她的心思,她多少也能體會了。
“溫姐姐,我們也是聽從族長之命,雖是帶你至此是無奈之舉,但我一定拚死保你性命。”鈺洛向她承諾。
人生總是不知,究竟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昨日還想著如何斷宮靖白後路,今日卻被人帶到南巫。反複無常,拚命掙紮。
從住進竹屋後,就再也沒見過霽初了,藥也是讓鈺洛帶來的。那男人漫不經心,似乎從來沒有什麽能將他打動,討厭這個男人,正是因為他,她不得已跟他而來,隔幾日喂一次藥,防止蠱蟲暴走。
不知家中如何,自己在衡月麵前被帶走,依他的性子,必是會自責不已。
她不禁落淚,發出低噎,嚇得鈺洛一慌,“溫姐姐,怎麽了?可是難受?”
“鈺洛。”她握緊她的手,“你若真要幫我,便把解藥給我,此後的事,不會跟你有一點關係。”
當即她便露出為難的神色,拂以立即再下了一劑猛藥,“你方才說要幫我的,難道隻是空話?”
“不,不是空話。”她立即道,“隻是我勸姐姐還是莫要這般衝動,南巫周圍的叢林多有毒蛇猛獸,若非有引路人,否則必會先成為它們的腹中食。”
“那我應該如何是好?難道就要在這關一輩子麽?”那淒淒慘慘戚戚的模樣,令人同情憐愛,鈺洛終歸是個孩子,曆經一番心理掙紮,終於道,“我們族裏有一種藥,擦上之後,藥的味道能讓毒蛇猛獸退避三舍。”
“鈺洛.……”
“可能不能從先生那偷到藥,我也說不準,先生太精明了。”
“不管能不能,暫且一試吧。”
雖然這般蒙騙一個孩子,不太光榮,可她也別無他法了。若是鈺洛去偷藥,或許他還會有些疏忽。
夜裏趁著看守人睡去,鈺洛偷偷敲打她的窗戶,將一個小瓶子遞給她,“溫姐姐,這是主蠱,用這條蠱蟲,將另一條引出來。”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這麽順利,順利到她隱約有些不安。
鈺洛幫她取出子蠱,拂以是親眼看著蠱蟲從自己體內被取出,隨後兩條蟲子都被鈺洛放進同一個瓶子裏。
“還有這瓶藥,記得塗上了再出去。”
“鈺洛,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想說的?”見她欲言又止,她心中猜測,還有下文。
可她終沒有說出口,“拂姐姐若是出得了這片叢林,便一路向北,過了一條長河,西行二十就到蒼國和梁國的邊界。”最後,她加了一句,“保重。”
逃脫之日選在了三日後,那是南巫部族的祭典,所有南巫的人都要參加祭典。部族的人住的地方都是由竹屋搭建起來,架高了,搭建成片的竹屋。而竹屋與竹屋之間又有竹的橋梁將他們連接起來。拂以住的地方是最南部的一處竹屋,沒有跟其他竹屋相連,反而自己獨立在外,想來是平日被拿來作為懲戒和關押人的地方。
一切順利得太不可思議了,可她想要回家的念頭占了上風,她想回家,想離開這裏。
對於鈺洛而言,她本是不會幫她的,可是,她聽到了祭典的事。三日後的祭典,便打算讓拂以成為獻祭品。
北望楚是整個南巫的仇人,他害死了南巫上一任族長,甚至帶走了南巫守護已久的手劄,那手劄中記錄的是南巫的禁術——半人引,以活人用秘藥進行藥培,培養一段時日,就能培養成新的藥引,治得各種雜症。此法因過於殘忍,而被列為禁術。而這等禁術,卻被一個外人盜走,在外人身上使用。
她不敢告訴拂以,她以為是師傅的那個人,都對她做了什麽。而她也不想,讓她失去性命。
竹林裏的人,坐在石桌上,喝著酒,大蛇在他身旁盤起,繞呀繞呀成了一個大圈。他的酒氣濃烈,空中落下的竹葉,飄落他發上,一壺酒喝罷,他便扔了酒壺。
大蛇發出‘滋滋’的聲音,爬過去,把酒壺卷起舔著剩下的一滴滴酒。
他便拿起長笛,吹起了曲子,整首曲子悠遠綿長。
拂以聽見笛聲,看向窗外,搖曳的竹林之外,還有一個人在那裏。“是他啊。”
長笛落音,久世之外,唯有一人。
拂以不會知道,她失蹤的消息傳到玉南州後,差點丟了治水之事,便要趕回來的清齋,被當地的官員攔著,那是已經是失蹤半月之久。
她沒有打算牽涉到他人的人生,可總會事與願違。
還記得上一世,算命人說她命犯桃花,該來的會來,想躲也躲不過。那宮靖白大概就是她命中最大的爛桃花,以為一段情成,卻是引來情滅。
外頭的笛聲罷了,她隨手關上窗。
三日後,祭典開始。如她所料,外頭看守她的人少了一個。她以腹痛之名,要如廁,讓她帶她去了茅房。從茅房出來,已過許久,看守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在那煩躁的看天。她一步步逼近,身後拿著一個盛水的竹筒。在她反應過來前,重擊她的腦袋,看人倒下,隨即就把人拖進茅房關上門,跟她對換了衣服。
南巫部族有自己的衣服,頗具民族特色,她第一次穿,差點扣反了衣服。整理好衣服,塗上鈺洛給的藥,她就蓋下帽子,出來關緊茅房的門,尋了方向,便走了出去。
不遠處鼓聲震天,即便是她這離得遠的地方,都能聽得到。在那念的似乎是南巫部族的當地語言。她一句也沒聽懂,隻想早些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