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素音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陸怡現在這副有點不太像人的模樣，我真的好害怕。
不止是心虛，挨了她那一腳以後，我的氣更虛，中氣非常不足。
“那……那個啥，有話好好說，我都不知道你說的天書是什麽，你再說清楚一點，我絕對配……”
配合的“合”還沒說到，我閉嘴了。
不是因為陸怡已經走到我麵前，而是因為……
明顯正準備對我下狠手的她，好像突然受到莫大驚嚇似的，噔噔噔倒退好幾步。
然後，她噗通一聲，非常幹脆的跪在地上了。
“徐前輩，你不要誤會，我隻是……開個小玩笑！”
哈？
這又是什麽陣勢？
剛才還一言不合的，張口閉口就就要弄死我，這才過去幾秒，你怎麽就給我跪下了？
有本事，你站起來接著跟我得瑟啊！
然而，就在下一秒，我發現自己想錯了。
因為陸怡跪的並不是我，而是——我爺爺！
“徐前輩，我並沒有悔婚的意思，我們白蓮遺脈的傳人，向來重信守諾，既然您當年跟我師父定下這門婚事，我就一定會嫁給您孫子的，隻是……年輕人嘛，您可能不太理解我們之間培養感情的方式，所以……咳咳……”
我的嘴，在不知不覺中張大了，至少能同時塞進去三個茶葉蛋。
陸怡並不是說話喘岔氣兒，把自個兒給嗆著了，而是……就像外國驅魔電影裏那樣，她脖子抻得溜直，腳下沒有凳子，身上沒有鋼絲，她就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給掐著脖子，提在了半空中。
“咳咳……誤、誤會……”
眼看著陸怡一張漂亮臉蛋兒憋得通紅，好像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要咽氣兒似的，雖然眼前這種事，對我的三觀造成了強烈的衝擊，但是……就算真有鬼，那又怎麽樣？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是有點小怕的。
可是隻要一想到，這鬼是我爺爺，我就一點也不怕了。
甚至，我還隱約的有些期待，比如老爺子能現個形啥的，讓我好好研究一下這種奇特的生命體。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暫停一下。
“爺爺，是你嗎？你老人家不要衝動啊，雖然這個女人比較卑鄙無恥，還口口聲聲的說要弄死我，但是您老人家是知道我的，她打我，我打回來就是了，在她沒對我下狠手之前，沒必要真把人弄死嘛，這要是警察來了，我解釋不清啊！”
“……”
嗚！
一陣晚風透過門縫吹過，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老爺子的回應，總之不久之前還被吊在半空的陸怡，這會兒直接被甩在了地上。
仔細朝這娘們兒那纖細修長的雪白脖頸上一看，發現那裏已經現出一隻烏青的手掌印兒，我又是一陣眼皮狂跳。
嗯？
起先並沒有留意，隻是隱約的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兒。
直到我仔細一打量，這才發現，陸怡脖子上的手掌印兒，居然……有六根手指頭！
右手，六指，這不是我爺爺！
是我爸，徐百萬！
扭頭左看右看，但卻根本什麽都看不到，我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陸怡身上：“你剛才看到我爺爺和我爸了？”
“那個厲鬼是……呃，那尊陰神，是你父親？”
捂著脖子，喘著粗氣，如今的陸怡在看著我的時候，那眼神兒裏……似乎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小心翼翼：“我剛剛確實看到了徐前輩，嗯……還有你父親，但是徐前輩他，為什麽站在你身後，一直用手捂著你的眼睛？”
“你問我啊？”
說真的，對於父親，我的印象僅僅隻停留在相片上。
據爺爺生前說，在我四歲那年的四月四號，我父親出了意外，與世長辭。
然後第二年，我母親就改嫁了。
過往這些年裏，除非隔幾年跟她偶爾見一麵以外，基本沒聯係，明明我是被她生出來的，但跟她的關係，卻比陌生人還要生疏……
“你爺爺，還有你父親，他們死後不詳……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說……看他們兩位的模樣，怎麽好像是……成了你的護法神？”
“什麽亂七八糟的？”
人沒了以後，按照傳統民眾傳說之類的，難道不是應該變成鬼嗎？
護法神，這又是什麽梗？
但想歸想，我卻沒打算問，因為我並不想在陸怡麵前，暴露自己的無知。
我一個從小就當乩童的男人，怎麽能不知道這種，一聽就很像常識的常識呢？
“算了，先不扯那些沒用的，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自己出去找個酒店什麽地方住，二是住在這個房間，三是在我房間裏對付一宿。”
“兩個選擇，為什麽會有三個選項？”
“少廢話，快點兒選！”
“我去酒店！”
甚合吾意，但又有點小遺憾。
不過，我還是側過身體，朝著陸怡做了個請的手勢。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自打被這娘們兒踹了那腳，隨著那股凍得我直打冷顫的涼氣兒被踢沒了，又撐了這麽大半天，我莫名的覺得整個人都很疲憊。
好困！
送陸怡離開“天命館”後，我重新鎖了大門，一路哈欠連連的，就跑回了自己房間，躺在床上就睡。
但迷迷糊糊的過去一會兒，我又被凍醒了。
薄薄的夏涼被，蓋得我越來越冷，直到我掙紮著換了一床厚棉被，又把電熱毯開了以後，我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是被吵醒的。
剛睜開眼睛，差不多上午八點鍾左右，門鈴就在那兒響個不停。
我本來不想理會，但無奈的是，按門鈴的人太有耐心了，一直在那按著。
最後不勝其煩，我隨手關掉電熱毯，就起身下了地。
這感覺，好像身體被掏空，甚虛……
原本我還以為，按門鈴的會是陸怡，畢竟她要在我這兒找什麽“無字天書”，去而複返也很正常。
但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大門被我有氣無力的打開後，出現在我麵前的，竟然是一位模樣端莊，氣度雍容華貴的中年貴婦——我那個不負責任的媽，林素音。
“你怎麽來了？”
“徐放鶴已經死了，沒他攔著，我過來看看我兒子，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