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與魔鬼的麵對麵談話
這個案子完成的相當順利,順利到夏若都不敢相信這起惡性案件居然會是她偵破的。
抓捕李儒年的過程並不複雜,他可算不上什麽高智商罪犯,隻是更換了一張身份證,警方很容易就在天津的火車上拘捕了他。
可怕的是,哪怕他已經被捕了,他臉上的表情依然是那樣波瀾不驚,不苟言笑的模樣。
在李儒年被帶回來的時候,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絲毫沒有任何狡辯或者抵賴的樣子,蘇落衡在完成了對他的筆錄後,出來對夏若長出了一口氣:“結束了。”
夏若點了點頭,可她的心下卻絲毫不感到輕鬆,她問蘇落衡:“你有沒有問他,究竟為什麽要在張聰聰的繈褓上留下一個血跡愛心?”
蘇落衡搖了搖頭:“沒有,我問他為什麽要把嬰兒頭骨藏在自己的雜物室裏,你猜他怎麽回答?”
夏若問:“怎麽回答?”
“他說……”蘇落衡的眼裏漸漸露出了憤恨的神色,“這是他自己送給自己的禮物,隻有放在身邊才能安心。”
夏若冷笑一聲:“果然是個沒人性的畜生。”
“那麽,關於老太太起夜的時候鬧鬼的問題,就是李儒年但是在搬動那個嬰兒標本了?”
蘇落衡點頭:“應該是的。”
夏若鬆了口氣:“那就這樣結案吧,可以告訴媒體了。”
就算還有疑點,這也無關緊要了,並不影響全局,反正真正的殺人凶手找到了……
“他為什麽要隻割下嬰兒的頭,卻把屍體留在了下水道裏?”夏若始終對此想不通,一具完整的嬰兒標本難道不是更加有價值嗎?
蘇落衡歎了口氣:“這一點,我也不知道,我也問過他,可他卻偏偏什麽也不說,他對自己的殺人行為很痛快的承認了,可是關於他的作案細節,他交代的很少,總覺得他隱瞞了什麽。”
夏若深深地皺起了眉,為什麽那麽巧?就偏偏是這最關鍵的作案線索,他卻一個字都不肯說?
這個案子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夏若也沒有再追查下去的想法,不過她想,她一定要找時間跟這個李儒年好好聊聊。
這個案子算是結了,前前後後隻用了不到兩個禮拜的時間,對於這起特大惡性案件的偵破,極大的安慰了民眾對警方和社會安定的信任,為此,夏若還做了一次訪談,因為她是此次案件出力最多的警察,為這起案子的偵破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由於這次的偵破,上級領導對此特意做了一次表彰會議,大會上,他們讓夏若上去說一個總結,夏若說的比較簡略:“查案其實就是,少說話,多做事,盲目的分析不見得比實地勘探來的簡單快捷。”
台下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夏若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還有……永遠不要去猜凶手的心裏在想什麽,因為不是變態,我們根本無法做到身臨其境。”
其實案件重演是很多案子裏都會用到的方法,有些時候非常有用,但這僅限於一些智商跟平常人無異的凶手而已,但對於有些高智商犯罪來說,這個方法就不見得有多大幫助了。
表彰大會結束以後,蘇落衡單獨找到了夏若,這次他的語氣顯得很熟稔:“小若。”
夏若身形一怔,隨即輕而易舉的朝著他旁邊走了過去:“我覺得我跟蘇隊長的關係並沒有好到這樣的程度。”
蘇落衡的目的並不是想跟夏若敘舊,他總覺得夏若作為空降兵出現在警署非常可疑。
於是他伸出一隻手,擋住了她的去路:“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了,不是嗎。”
夏若回過頭:“還有什麽可談的嗎?蘇SIR,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不去攝影了?感覺有些可惜。”蘇落衡盡量顯得非常淡定。
“不去了,我覺得這裏很好……”
“夏若!”蘇落衡急躁的打斷了她,“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重案組!”
夏若的眼神何其無辜:“想跟你一樣為人民服務啊,不是嗎?哦對了,蘇SIR,我請求單獨審問李儒年,我希望能從他的嘴裏獲取更多的作案細節。”
蘇落衡挫敗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現在的夏若雖然還跟以前一樣,可是他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已經變了。
良久,他終於揮了揮手:“注意安全。”
夏若粲然一笑:“我會的。”
……
燈光昏暗。
這樣的環境會讓一個變態感到安心。
夏若是這麽以為的,此時,她已經坐在了李儒年的對麵。
這是一個看麵相人畜無害的男人,長得英俊斯文,哪怕性格有點不苟言笑,但這依舊不能阻擋他散發出來的荷爾蒙氣息。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夏警官,還有什麽問題嗎?”李儒年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沒有絲毫破綻。
夏若頓了頓,跟這樣的交流,她需要勇氣,因為跟魔鬼對話的人,自己也會變成魔鬼。
這次機會是她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她並不想就此放棄。
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說:“為什麽你會選擇倒賣嬰兒的人體標本?”
李儒年的眼睛精光一閃:“每個人在世上,總有他活下去的理由。”
這就是說,他是為了生存才倒賣標本?
他的話並不像是一個醫生會說出來的,反而像精神病院那種人格分裂的病人一樣,一般人格或許隻是個普通人,而另一半,卻是個高智商的犯罪者。
夏若頓了頓,總覺得他的聲音似乎有種蠱惑人心的能力。
她終於問出了一直以來困擾著她的問題:“為什麽你會選擇把頭顱切下?難道一整副人骨標本不能給你帶來更大的利益嗎?”
李儒年有些想笑,看得出來他的肌肉在微微顫抖,可是他忍住了:“我不能告訴你太多,我隻能說……這是一份禮物,一個人送我的禮物,可是這份禮物他沒有全部送給我,隻願意給我他的頭。”
此言一出,夏若的心髒隨即猛的顫動了一下:“這是有人指使你的?!”
“不是。”李儒年幹脆的否定了她的問題,還回以一個神秘的微笑,“是我殺得它,沒有別人指使,那是一個完美的頭噢。”
夏若頓了頓,感覺到有些崩潰,這個人,難道都習慣了這樣拐彎抹角的說話嗎?
“那你告訴我,既然決定了隱藏他的身份,又為什麽把張聰聰的照片一同丟下去?你不怕被發現嗎?”
李儒年一頓,眼裏流露出痛恨的神色:“我不會暴露我的罪行,因為我沒有那麽蠢。”
看來……是有人指使的了。
“那麽,繈褓上的心形血跡,你作何解釋?你很愛這個孩子?”
“你知道嗎,一個母親為什麽愛她的孩子?因為這是一份責任,一份義務,倘若她不想實施這個義務,她就會丟掉,隻是留下一個印記而已,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張聰聰的葬禮上,下了很大的雨,夏若和蘇落衡也到了場,作為警方對死者的慰問。
他的母親再一次在葬禮上哭昏過去,夏若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她現在覺得,她的內心也住著一個魔鬼。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魔鬼就會掙脫束縛,破土而出。
“你很愛他吧。”
夏若走到杜曉華麵前,杜曉華愣愣的點了點頭。
“那好,你等等,他會來見你。”
夏若冷冷一笑,無視了杜曉華眼裏深切的恐懼和心虛,與蘇落衡一起離開了那裏。
雨,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