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對弈與出家
長公主府，後花園涼亭。
嬴封正在與李麗質對弈。
他伸手拿起一顆黑棋放在棋盤上，卻隻是最為常見的開局。
三三。
啪的一聲輕響，李麗質想都沒有想，直接拿起一顆白棋貼了上去。
嬴封的回應也很快，第二顆黑棋落在了左上角的空白處。
啪。
啪。
啪。
……
四周一片安靜，隻能聽到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
二人落子的速度，不快也不慢，隔上數息時間，便會落下一子。
棋盤上的黑白棋子緩慢地增加著。
隻是讓人奇怪的是，棋盤上的局麵很尋常，黑白棋子落下的位置很尋常。
嬴封極少與人對弈，下棋路數尋常倒也並沒有什麽。
然而，李麗質可是有著大國手的水平，她手下的棋局怎會如此尋常？
尋常到讓人根本看出好來。
現在的局勢非常簡單明了，沒有廝殺，也看不出什麽深意。
嬴封和李麗質的行棋，就像是兩個人相對而站，各自比劃著招式，卻始終沒有真正斬向對方，或是用法寶轟向對方。
若是此刻有人觀戰，不免會覺得有些清淡無趣。
因為這場棋局實在是太過普通，完全配不上李麗質的名頭。
而不遠處，長孫無垢不知何時來到了後花園中，靜靜站在月門處，凝望著兩人的棋局，細眉微蹙。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來。
怎麽能這麽走？完全沒有道理。
亭子裏，嬴封和李麗質似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依然靜靜看著棋盤。
剛才那步棋是嬴封走的，在很多懂棋的人看來，這步棋很是尋常而且安全。
但長孫無垢卻覺得此招不妥。
思忖間，李麗質很快做出了自己的應對，似是隨意地落下一顆白棋。
這步棋也很普通而且安全。
但長孫無垢的眉頭卻蹙得更深了。
這一步，更加不合理，也更沒有道理。
越看越覺得心驚，
長孫無垢不覺間挪開了視線，她有些控製不住情緒，喃喃自語，
“太狠了……”
這局棋好可怕。
下棋的那兩個人好可怕。
開局看似尋常，但正因下棋的兩人都不尋常，所以整個棋局自然也就變得不尋常起來。
長孫無垢反複推演了數次，這才看明白兩人在做什麽。
亭裏的棋局已經進入到了中盤階段，她還能跟上兩人的節奏，明白他們的思路。
也正是如此，她才明確知道。
如果這時候在亭子裏的是自己，不管執黑還是執白，都已經輸了。
長孫無垢絕美的紅唇不禁抿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不論如何，他們兩人的棋藝能達到這種程度，足以說明後生可畏。
棋子與棋盤的撞擊聲還在繼續。
不知過了多久，李麗質的那顆白棋終於沒有落到棋盤上，而是輕輕放回了棋甕裏。
勝負已分。
“罷了罷了，此局我已無路可走。”
李麗質神色非但沒有半分沮喪，眉宇間的笑意反而更加濃鬱。
早在嬴封來長安城之前她便想過，秦公子封會是個怎樣的人。
經過這些天的接觸，她愈發覺得自己與他初見時，心中的那抹觸動確實是正確的。
秦公子封……這是一個有趣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值得自己托付終身的人。
這時，她注意到了月門處的長孫無垢，連忙起身行禮，“女兒參見母後！”
儀態大方，聲音悅耳動聽。
長孫無垢來到涼亭，看著眼前美麗動人的李麗質，目光柔和，笑道：
“無需多禮，快起來吧。”
李麗質笑著摟住了長孫無垢的胳膊，說道：“母後，你過來是要催封公子為你治療麽？”
她這話說著無心，但聽著有意。
長孫無垢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神色略有些僵硬，不過卻轉瞬即逝，
她頷首道：“前幾日經過調理，我這身子明顯好了許多。”
“封先生說是接下來隻需按時服用丹藥即可，但我總覺得哪裏還有些不太舒服。”
聽到這話，李麗質神情微變，緊張道：“不會是還沒徹底治好吧？”
長孫無垢說道：“大概應該無礙了，可能隻是心理問題吧。”
李麗質嚴肅道：“母後，道傷可不是兒戲，既然封公子今日還在府內，
不如就讓他再為母後調理一番，您看如何？”
“這……”
長孫無垢不知想到了什麽，雙頰掠過一抹微不可查的嫣紅，遲疑道：
“不會耽誤封先生吧？”
嬴封怔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自己上次表現出那樣強硬的態度後，長孫無垢似乎並沒有生氣，反而還願意讓自己為她調理身體。
這著實有些讓他想不明白了。
但他還是說道：“小兕子下午才會來府裏，我現在有的是空閑，可以為王後調理一番。”
“如此，那就麻煩先生了。”長孫無垢緩緩說道。
話音落下，她與李麗質又交談了幾句，轉身朝著目前她所居住的小樓走去。
而嬴封在李麗質鼓勵的眼神中，眸底閃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跟隨著長孫無垢的腳步，來到了小樓之中。
剛進了房間，長孫無垢突然身子一軟，向後方施然倒去。
嬴封見狀，連忙上前一步，將她攬到了懷中。
望著眼前這雙欲語還休的眸子，他探出另一隻手，在長孫無垢的身上劃過，頓時引來一道輕哼聲。
“先生，你那丹藥可有些不太管用，我服用了一劑，卻不見療效。”
嬴封抬手托起她如玉的下頜，笑道：“丹藥其實隻是輔助調理，真正有效的，還是以我的神識溫養之。”
長孫無垢眸子愈發迷蒙，呢喃細語，“到底該如何溫養，還請先生教我……”
聽到這句話，嬴封不再客氣，低頭封住了那鮮豔而紅潤的雙唇。
“嗚……”
三個時辰後，日影漸漸西移。
長孫無垢靜靜坐在嬴封懷中，徹底露在空氣中，冰肌玉骨，完美無瑕，讓人驚歎。
她垂下了眸子，柔聲道：“等你走後，我會向唐王請求建一座道觀，出家為道姑。”
嬴封先是怔了一下，隨後意識到了什麽，輕輕點頭，“嗯。”
“這次來長安城，於我而言，最大的收獲當不是別的……”
剩下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長孫無垢卻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玉頰不由閃掠過一抹浮霞。
嬴封微微歎息。
先前他想過，
若是知曉此行會發生這種意外，他寧願不采取措施接近長孫無垢。
但現在，他的想法已經變了。
如果再來一次，他大概還會這樣的吧……
至於後續的事情，便顧不了那麽多了。
不過，想起了那位唐王，他就不免想到了昨日的東市事件。
前去營救王二等人的，正是白玉京中的好手。
此事一出，距離李承乾發動那場政變，無疑又近了一步。
而這種事情，對於王朝氣運的打擊，足以讓他們短時間內顧不得別的事情！
當然，那估計要很久以後了。
目前來說，他最期待的，莫過於宋國之行。
那柄太阿劍他已收到手，大致明白了秦王這次的態度。
既然授權於他，那自然不能這樣輕易結束。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
其他國家的暗探，在嗅到風向後，同樣也會動起來。
這樣，他就更有操作空間了！
嬴封眸光閃爍，
趙匡胤當了這麽多年的宋王，也是時候該被曆史所封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