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她會那麽聽話,任由擺布嗎?
眾人忍不住頭皮發麻,有膽小的直接被嚇暈過去。
一時間花廳寂寂。眾人都下意識遠離劉萋萋,唯有雲王貼近。劉萋萋目光直往大長老雙眼描著,饒是大長老見慣場麵,此時也忍不住心頭發怵,“你想怎麽樣?”
“我要帶走我朋友。”劉萋萋看著大長老,聲音平直,好像方才那一幕和她完全無關。
大長老沉默片刻,正想下令拿下,劉萋萋手中那條飛蟲就陡然消失了。大長老張著的嘴發不出聲音,眼睜睜看著嘴唇微微抿作笑意的劉萋萋。方才那隻小飛蟲打那人眼睛裏飛離,這可是所有人親眼目睹的。如今它突然消失,下一個目標又會是誰?如何防範?一時間,包括大長老在內的人,不僅頭皮發麻,就是心也好似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似乎過了半晌,劉萋萋仍舊雲淡風輕般似笑非笑,而大長老倨傲的下巴則仿佛一下子鬆弛,“兩位的朋友叫什麽名字?”
這個,她也不知啊。劉萋萋心中隻是犯愁片刻,就淺淺而笑:“巫神大人叨擾大長老多時,也該是時候陪陪他的故人了。”
直至劉萋萋、雲王帶著那渾身傷痕的巫神離開大長老府邸,雲王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萋萋,你如何得知小懶蟲的原主人,是巫神?”
劉萋萋含笑擺弄掌中小懶蟲,“一切都是它的功勞。”
雲王恍悟頷首:“莫非你手中這小懶蟲,竟是藍夭國巫神代代相傳下來的蠱神?本王聽說巫神馴養蠱神十分費勁,尋常人別說靠近,就是聞到它身上的味道,便會數日無法安眠。沒想到你竟然將它收服,好福氣!”
劉萋萋卻是搖頭:“可不是我馴服的它,這小懶蟲不過是貪婪我掌中的溫存罷了,而且我也聽說過,藍夭國蠱神世代隻忠於自己的主人。至於它為何沒有對我造成傷害,許是我中毒後體質異於常人的緣故。”仿佛能夠聽懂劉萋萋的話,小懶蟲洋洋得意地在她掌心中打滾,在幽暗中,通體散發出幽綠之光。
雲王看得一時怔住,道:“這光,與你發怒時眼中的光芒竟是一模一樣!”
劉萋萋從不曾對鏡瞧過自己發怒時雙眸發出幽綠之光的樣子,聽雲王如此說,隻道他也是被自己嚇著,心裏一時有些提不起興致,語調藏著懨懨的情緒,道:“是嗎?”
雲王回過神來,卻是很快了解她心境的改變:“雖是一模一樣,可絕對沒有你的令人驚豔。”
驚豔?自己又不是傾國傾城之姿的女子,左不過小家碧玉般的容顏,安靜時,或許還能拿溫婉如玉來形容,動怒時,恐怕烽火聯營讓人驚駭,一如適才在大長老府邸處,讓一屋子人色變、沉寂,至而最後連追都不敢追來吧?
雖是如此想的,劉萋萋嘴角的笑意卻是怎麽也藏不住。雲王見她笑得開懷,故意板起麵孔道:“自然是真的,本王的話你還不相信嗎?”
劉萋萋漸漸收斂了笑容,“嗯,我信你。”
外間的風大了,這裏的初冬遠比在蕭國冷。雲王找來大氅,將劉萋萋捂了個嚴嚴實實,護著她下了車。大將軍府邸近在咫尺,兩人站定,雲王問:“原路返回還是?”
“從正門進吧。”
守將聞訊趕來,看到劉萋萋與仍舊侍女裝扮的雲王正大光明進來,心中又驚又怒又意外,“公主深夜外出,怎麽沒有知會本將軍?也好讓本將軍派人保護公主!”
劉萋萋知他是不喜自己添亂,心中也根本不曾將自己放在眼裏,她也毫不在意,隻是露出一抹稱得上是雍容的笑,“深夜外出怕叨擾了將軍,故而未曾知會,還請將軍見諒!”她示意身後馬車,“途中偶遇貴國巫神,還請將軍幫忙,請巫神下車。”
守將滿心疑惑,卻是揮手示意底下做事。當發現正巫神奄奄一息時,他再難維持往日鎮定,“巫神如何傷的這般嚴重?公主又是在何處遇到巫神?”
巫神渾身是血跡,的確觸目驚心了點,不過他所中之毒才是真正致命的。劉萋萋道:“巫神傷勢太重,此事遲些道來也可,不知將軍意下如何?”雖是如此說,她的腳步早已快要抵達主廂房的院門前。守將再無話可說,若是耽誤久了,巫神性命堪憂,到時就是株連九族也無法令天下赦罪,“既如此,請公主早點安歇!”言罷,轉身領著手下大步離去。
一夜無話,翌日啟明星升起時候,守將的一個心腹親自前來叩門,將劉萋萋等人喚醒。
“何事?”
想必和親公主一夜都是和衣而睡,因此自己才叩門叫喚,對方便有了回應。副將想著,便在門外站著應道:“巫神性命垂危,要見公主最後一麵,請公主速速隨小將前往!”
“容我裝扮片刻。”屋裏響起這話後,不多會兒即見一個素衣女子打開房門,身後跟著一名高個子侍婢。曆來所見皇親貴胄,莫不是盛裝雍容,從未見身為公主還著如此素服的。想必聽聞巫神命不久矣,從了禮節這才著了素服。公主如此迅速,讓人頓鬆一口大氣。副將雖是吃了一驚,卻很快恢複鎮靜,連忙前方帶路:“公主請隨小將來。”
巫神被安置在與這個院落相隔一個院落的廂房之中,聽見腳步聲時,他努力撐了撐眼皮,方才露出黯淡無光的雙眼,“來了?”然後示意除了劉萋萋外,全部人退下。
守將等人略有遲疑,即被巫神沉默的眼光驚了一跳,“巫神注意將養,我等隨時在門外聽候吩咐。”
“嗯。”巫神閉眼,手指微微揚起,微不可察地搖了搖。守將等人見了,不敢再多言逗留,與進來的劉萋萋二人擦肩而過時,悄聲警告:“公主請謹言慎行!”
劉萋萋置若罔聞,待房門被從外麵關上,才不疾不徐來到巫神榻旁。她低眸凝視巫神那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道:“昨夜將巫神大人從大長老府邸救出時,我曾把過脈,你皮外傷看似厲害,其實並不嚴重,將養一段時日即可痊愈。最嚴重的,卻是別人中在你心上的蠱毒。蠱毒一日不除,每發作一次,巫神大人的性命就會危險一次。不知我說的可對?”說時,眸光倏然變亮,與剛才的淡漠形成鮮明對比。
巫神不語,卻極力看向劉萋萋身側侍婢。
劉萋萋知他意思,但她怎會如他所願?“他是我信任之人,巫神大人倘若不能包涵,那你我之間也無話可說了。”雲王聞言,忍不住笑容溢出,忙低頭掩袖遮掩。但這副欲蓋彌彰行止隻是讓巫神更加惱火。
“你果然厲害,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可知我找你所為何事?”巫神怒火隻是一瞬,便恢複了往日心境。一個黃毛丫頭也想聯合下人給自己添堵,真是太過不知天高地厚,而他又豈會讓她得逞?
劉萋萋搖頭,臉上沒有絲毫波動神色,這讓巫神心底再次生出淡淡的挫敗感,“巫神大人有話請講。”她的確好奇巫神為何會派人傳話見自己最後一麵。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藍夭國巫神、長老會與神女三大勢力的情況。早在我朝建立以前,長老會就已經以天命自居而存在,此後才有巫神和神女,再然後就是我朝的成立。我朝建立初期,三大勢力倒是齊心協力,將我朝推向一個全新的鼎盛時期。然而好景不長,數百年前,長老會勢力膨脹且長期淩駕於朝廷之上,並與巫神和神女兩大勢力呈三足鼎立局麵。”
劉萋萋打斷話題:“我來,並不是聽你講藍夭國的曆史。”她能從巫神故作平靜的語調中,分辨出他其實越來越微弱的氣息,這是麵臨死亡的味道。
巫神閉上雙眼,臉上的疲乏讓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這些年來,長老會大肆搜羅神女人選,其實不過是為了滿足他們自己的私欲,完全不顧百姓死活,更是罔顧朝廷法紀。我之所以會為大長老所擒,一部分原因就是在神女的人選上和他們發生了分歧。相信公主已經知曉,能夠當選神女的人,必須聖潔。可是,真正被當選為神女的人,又能有幾個是清白的?他們的清白,早就淹沒在長老會的利欲熏心之中,而神女的絕世毒功,也不再是為百姓謀福祉,而是變成了長老會排除異己、掃清障礙的工具!”
如此長老會,聽著的確讓人痛恨。劉萋萋與雲王互視一眼,心中都有一股莫名暖流劃過。劉萋萋道:“既然長老會是顆毒瘤,你們巫神和神女何不聯手對付,也好為百姓除去一害。”聽巫神語氣,仿佛臨終托付,要她出頭除害。且不說她有無這個能力,也還要看她是否願意。
巫神歎息,麵露悲戚之色。與此同時,劉萋萋二人發現他雙目泛起幽藍之光,瞧著猶如夜中爬行的毒蛇之眼,可是二人心中並無驚懼,隻靜靜瞧著對方,視若不見。
巫神道:“巫神和神女何嚐不想聯手?隻是每每均被長老會破壞,我的祖輩就曾多次遭到長老會殘害,到最後連屍骨也不能安葬在藍夭國的土地上!”巫神臉色漲紅,劇烈咳嗽了起來。
劉萋萋想起醜人前輩臨終前所說,自己是被藍夭國看中的神女之一,就覺世事難料,仿佛命中注定。可是,她會那麽聽話,任由擺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