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和親路上,計議脫身
“本王一點都不喜歡。不過,本王會一路跟著你。哼,他們想那麽容易就得到你,本王才不會讓他們如意。”
想到當年即便困境重重的碧雲天,竟是盛獨山莊的少莊主,劉萋萋自然相信他有這個本事,於是開玩笑般問道:“我怎麽覺得好大一股酸味?”
“哪裏有?”雲王故意吸了吸鼻子。
“沒有沒有,”劉萋萋連忙求饒,她可受不了雲王一副狗鼻子的模樣,“是我自己想歪了!其實,我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隻要我娘好好活著,我就有勇氣麵對一切困難。”
“那些年,你都是這麽過來的?”碧雲天想起自己所了解的劉萋萋的過往,心裏也是百感交集。他與她,在命運這條路上,有著何其多的相似?唯一的區別,恐怕是他出身世子府,而她是妾生的庶女。
“差不多,其實每一次遇到你、救你,我也隻是害怕,害怕有一天我絕望的時候,沒有人來幫我,我其實不是那種單純救人的好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透著一股祥和,讓雲王心裏跟著平和、踏實。“你說岔了,遇到你,離不開你,才是本王前世修來的福分。”
雲王嚴肅的表情、認真的態度讓劉萋萋的心震動了一下。眸色深了下去,劉萋萋想起紅藥曾經與她說過的話,便道:“我聽說藍夭國的人,都有一雙像我這樣的眼睛。我想,去到那裏,大家就不會覺得我奇怪,說我是妖女,妖孽了……”
雲王側臉看她,他真不覺得她會在意這種事,但他還是認真的問道:“你會在意嗎?”
劉萋萋搖頭,笑:“我沒有時間在意,何況這隻是中毒,等我有空了,就去采些草藥回來琢磨琢磨,總會有恢複的時候,”說著側臉去瞅雲王,眸光中帶了淡淡的期盼,“你會陪我去采藥的吧?”
“本王幫你背藥簍。”
“那就這麽說定了,”劉萋萋立刻放心下來,臉上的笑容令她容光煥發。她伸出尾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變。”
雲王瞧著劉萋萋瞬間孩童的可愛模樣,瞬間笑噴。
十天後,一支隊伍自城門打開時出發,向西北方向而行,直到街上的集市熱鬧起來,這支隊伍才終於消失在城門之外。劉萋萋坐在轎子裏,感覺就像坐房間內,要不是顛簸的馬車,她幾乎以為自己真就在商都某家客棧裏頭。透過大紅的馬車簾子,隻見送親隊伍長龍一般,前後皆看不見盡頭。所謂十裏紅妝,想必便是如此。然而想到就此與娘依依惜別,她就莫名難受。
正有些憂愁暗恨生,轉眼瞥見喬裝改扮成宮女跟隨的雲王,劉萋萋便又有些忍俊不禁。
雲王還真是膽大包天,不知用什麽法子頂了宮女的位置,見她挑起車簾一角望出來,就忙往前湊,“公主可是想歇一歇?”這歇一歇,聽在其他人耳裏,卻是公主要解手的暗語。話傳遞出來,隊伍過了一刻鍾才停了下來。不怪皇家奴才辦事效率低,實在是這送親隊伍過於龐大,等傳訊的奴才策馬一個來回,時間已經過去一刻鍾。
“公主千金之軀,還是我來吧!”雲王剛要上前攙扶劉萋萋,卻被一直安守本分的房蜜搶了過去。皇帝體恤公主遠嫁,身邊沒有親人照顧,特地準許房蜜陪同遠嫁。這一路上,房蜜一直不曾露麵,這個時候卻冒了出來,顯然是看穿了雲王的身份。
果然,拽著劉萋萋一路來到附近樹林,確定別人聽不到又看不見之後,房蜜低聲警告道:“如果不想雲王受牽連,最好老老實實聽我的話。”
劉萋萋甩開她的手,冷冷說道:“劉夫人真是高看了自己。”自己任由對方拉著過來,並不意味著就是顧忌什麽。卻沒想到房蜜的自我優越感太強,時至今日,還想左右她的命運。
看到劉萋萋不買賬,房蜜即沉下臉,“你真的不怕我揭穿他的身份,讓他顏麵掃地?甚至背負忤逆聖旨的罪名?”那人說過,劉萋萋的母親被皇帝軟禁宮中,除此之外,雲王就是劉萋萋的另一個弱點。
劉萋萋冷冷瞥著房蜜,實在不知她腦子在想什麽,“劉夫人巴巴求了旨意跟來,如果是為了替大哥他們報仇的話,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因為,你連真正的凶手是誰都不清楚,你覺得你是個稱職的母親嗎?大哥他們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很無奈。”也會很悲哀,劉萋萋心裏道。
“不要以為你被封公主,就可以在長輩麵前放肆!我如今既然得了聖旨陪伴過去,背後就是皇帝撐腰。你不過仗著有點功勞,以為嫁過去是大富大貴,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哼,隻要有我在,你就休想!那些榮華富貴,隻有我的親生子女才能享受!你不過是庶出的女兒,還是別人的小妾,是奴婢!”
這些話,就像毒蛇咬人。可劉萋萋卻早已不在意了,隻是她沒想到房蜜居然會這麽可惡,要報仇就報仇,報不了仇就想找她拿捏,也不看看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小乞丐,求著回家認父的小丫頭。
“那就希望你能如願好了。”
見劉萋萋從樹林裏出來臉色就有些不對,雲王不由擔憂地問道:“她說了什麽?”
劉萋萋搖頭,微微抬起下巴坐上馬車,還命雲王作陪。堂堂公主要個宮女作陪,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所以,送親隊伍裏掌事的嬤嬤沒有遲疑半點,就同意了。隻是她才剛剛轉過身,即被房蜜拉了過去,悄悄塞過來一個荷包。掌事嬤嬤不動聲色瞧著房蜜。房蜜已經壓低嗓門,將劉萋萋行為不檢點的事透露出來。
掌事嬤嬤捏了捏手裏的荷包,硬硬實實的,知道這是下了血本的,聽著房蜜苦心孤詣的告密,她便很給麵子地嗯了幾聲。就在房蜜既緊張又狂喜地等待劉萋萋東窗事發之時,掌事嬤嬤卻低頭彎腰站在了劉萋萋麵前。盡管是站著,也一點不顯得馬車狹窄。
接過那荷包隨意看了一眼,劉萋萋有些意外地瞧了一眼那掌事嬤嬤。既然是房蜜賄賂她的,這嬤嬤怎麽還親自報上來?
掌事嬤嬤自然也看出了劉萋萋眼中的疑惑,說道:“老身奉皇命,伺候公主去藍夭國和親,這東西帶在身上,實在有些不方便。老身想著,這到底是公主嫡母的貼身之物,暫時由公主保管比較穩妥,因此老身就鬥膽,呈上來了。”
劉萋萋知道這掌事嬤嬤並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否則也不會以“老身”自稱,隻是她並不在意這個,她比較好奇的是,嬤嬤將房蜜的賄賂親自透露給了她,有沒有什麽用意?“既然是我母親送給嬤嬤的,嬤嬤隻管收下就是。”將那荷包塞回到掌事嬤嬤的手裏,劉萋萋料想:這裏頭之物,多半是房蜜大半個身家換來的,她還真是不惜一切代價呀。
掌事嬤嬤隻猶豫了一下,便收下了,麵上多了幾分恭敬:“老身謝過公主賞賜。”
劉萋萋嗯了一聲,“母親那邊有什麽困難,就勞煩你費心了。”
公主都這麽說了,掌事嬤嬤哪裏還有不會做的,隻是想了一下,就將房蜜打算通過自己揭發有人假扮宮女的事說了出來,隨後又道:“老身當時聽了,並沒有將王爺是得了旨意,秘密護送公主前往藍夭國和親之事相告。”
她要是知道,便會想其他法子來對付自己了。劉萋萋頷首示意掌事嬤嬤退下。雲王憋著笑,說道:“劉夫人還想拿本王的身份做文章,卻不知你早有算計,占得先機不說,還讓父皇也對你無話可說。這一次,劉夫人隻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劉萋萋麵上淡然,無悲無喜,沉默了一陣,忽然問他:“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屢屢頂撞陛下,可他雖然每次都十分生氣,卻沒有真的對我怎樣,是不是你在背後做了什麽?”
雲王眼神溫柔地瞧著劉萋萋,過了一陣才似乎破難為情的請求道:“這個可以不說嗎?”見劉萋萋緩緩搖頭,他便故作老神在在地歎了口氣,“本王將自己賣給了父皇。”
劉萋萋皺眉,這算什麽答案?
一看劉萋萋皺眉外加沉默的樣子,就知道她是不滿意這個答案了。於是雲王正經道:“是父皇擔心那批寶藏,本王明確表示除了你之外,那些寶藏誰有本事誰拿去,他才勉強同意隻要你別太過分,他就不會對你怎樣。”他說得豪氣幹雲,劉萋萋聽著卻心裏又歡喜又發酸。
雲王忽然笑得兩眼亮晶晶,“萋萋,等到了藍夭國,我們就私奔吧!”
“這你都能想出來?”劉萋萋還真是被他的話給嚇了一跳。
雲王得意地笑,還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你的手還是有點涼——嗯,本王想過了,等到了藍夭國,也不管其他,隻管帶著你走人,到時候,藍夭國肯定撇不下臉麵來,說公主丟了,他們一定會找一個人來假扮公主,然後讓和親繼續。這個時候,本王早已帶著你不知跑到哪個角落逍遙去了。”
劉萋萋沒太當真,隻是聽著,然後嗬嗬笑了笑,說道:“私奔的話,我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你難道就不心疼?”房蜜先前的那番話,她言猶在耳,竟是多少受到影響了。她是曾經被嫡母送去做妾的人,不是冰清玉潔、聲名好的未出閣姑娘。在世人的眼裏,她其實不過殘花敗柳,隻是為了活命,那些白眼、傷人惡語被她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