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要是萋萋死了,本王也會死
“姑娘……”兩個殺手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唯有這兩個字的呼喚,代表了他們此時此刻的心情。
劉萋萋現在側身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她是已經被毒死了,還是隻是痛得昏了過去呢?兩個殺手此刻真的十分痛恨自己被鎖住了琵琶骨,痛恨自己的無能,居然隻有眼睜睜看著劉萋萋受傷、吃苦的份。
紅色的血淚從兩個殺手的眼角流了下來,流在兩人胸前早就染血、髒汙的衣襟上。
“姑娘……”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周圍除了琉璃宮燈的默默燃燒,空氣中是越來越陰冷了。而地上的兩個人,誰也沒有動。劉萋萋這是真的去了嗎?這個時候,兩個殺手不約而同閉上了血淚的雙眼,回憶起過往與劉萋萋有過的交集。
第一次執行除掉劉萋萋的任務,是在很多年前。那個時候,兩人還是殺手界中籍籍無名的小人物。而劉萋萋,隻不過是個沒有父親的小孩子。
“你們扮成山賊,在半路伏擊那輛馬車,車夫看到你們,會棄車逃走,而你們的目標,就是殺死馬車裏的人。”那個頭臉都蒙住了的客人,用著故意變聲的腔調這樣吩咐兩人。
於是,兩人按照約定,扮成山賊伏擊那輛馬車。然而,車夫看到他們卻沒有棄車逃走,反而護住車裏的人,拚命逃跑。任務流於失敗,不過那時他們還不知道目標是個小女孩。
第二次,兩人在殺手界剛剛混出一點名聲。接到的任務,是由一個婦人做首領,帶領十來個同樣不知名姓、蒙頭遮麵的殺手,一同除掉一個少年。那婦人在殺手界屬於中等級別,帶著兩人和其他的人,參加了這次行動。沒想到那少年沒被一擊而亡,反而身負重傷僥幸逃命,於是他們一直追到塗州。少年突然失去蹤跡,這個時候,劉萋萋出現了,並且,再次成為了追殺目標。
殺死一個六歲小女孩,何須集體出動?這樣做,豈不是殺雞用牛刀了麽?輕視的想法才冒出來,便聽同行中一名知情人說道:“千萬莫要小看了那小孩,當年能成功從刺客手中逃脫,絕非偶然。她的背後,一定有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當時,兩個殺手沒聽進耳朵裏。
身為首領的婦人也嗤之以鼻,冷冷一笑,道:“這件事情不過是執行任務者的疏忽,借口罷了。”
然而,就是這個才六歲的小女孩,蹦躂在生存線上的劉萋萋,在這麽一支殺手隊伍的包圍下,不但逃脫生天,還成功地戲耍了他們一番。婦人因為這個任務的失敗,從此淡出殺手界。據說,這婦人最終選擇了歸隱,也有人說她想不通怎麽會敗在一個六歲孩子的手中,而在一次練功過程中走火入魔瘋了。
自此,兩人就與劉萋萋有了各種各樣的聯係……
正在回味過去的兩個殺手,沒有注意到,此時,地上那道側影,慢慢地動了一下。
是的,劉萋萋被自己身上傳來的刺骨的痛,給弄醒了。
她一醒來,就想起兩個殺手。
“別擔心,我來救你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劉萋萋生生掙紮著,從地上站起身,痛出了一身的汗。整個人,如同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從傷口處流出來的血,順著汗流淌,厚積的落葉一片一片染血。
兩個殺手的眸子同時蒙上了淚水,看著劉萋萋如此堅強,嘴唇微微顫抖。他們太激動了,劉萋萋沒有死!而且還正在努力來營救他們!
想要解救兩個殺手,第一件事就是解開鎖住琵琶骨的精鐵。然而精鐵有劉萋萋手腕那般粗大,牢牢地係在厚實的牆體中,縱使天下最厲害的武功高手,動用十成內力,也無法震斷這精鐵。所以,看到劉萋萋風吹就倒的柔弱樣子,兩個殺手根本沒有敢想她能夠幫他們解開精鐵。
劉萋萋朝著精鐵一步步走去,她走得異常艱辛。肋骨斷了,左肩上的匕首還沒有拔出來,在看不到的地方,那傷口正汩汩往外流著鮮血。雙手發顫,感覺全身的熱血都集中到了雙掌處。劉萋萋渾身顫抖著,終於抵達鎖住兩個殺手琵琶骨的地方。額頭上的汗水灑落下來,猶如下了一場雨,劉萋萋差點因此看不清楚眼前。她微微抬起頭,忍著肋骨斷掉的痛,忍著從左肩上傳來的噬心的痛,撕扯開衣袖的縫口,找出一個小小的香囊。
這個時候尹佳繪醒了過來,正看到劉萋萋抖著手指,將香囊中的粉末抖到精鐵上。
“竟把毒藥縫在衣袖,果然匠心獨運,今日這一局,敗在你劉萋萋的手上,本宮無話可說。”尹佳繪有氣無力地說道,人仍舊趴在地上,雙眼無神,卻是因為劉萋萋用盡全力一撞的結果,也是她長年累月浸淫毒藥,弄殘雙腿,一時半會無法站起的原因。
抖完了毒藥,劉萋萋就已耗盡體力,心力交瘁之下,“咚!”的一聲輕響,整個人軟倒於地,失去了知覺。
“姑娘……”兩個殺手能夠聽到劉萋萋在他們身後動作的聲音,卻是不能轉身動一下。劉萋萋倒下去後不久,兩人便聽見“嗤嗤嗤嗤”聲響起,這是什麽聲音?
等到兩人明白過來,那精鐵大部分已被毒藥腐蝕殆盡。
“嗬嗬嗬嗬……”尹佳繪瞧見精鐵被毒藥腐蝕的速度,眼看連兩個殺手的身骨也要被腐蝕到,便忍不住在地上狂笑。隻是因為有氣無力,狂笑聲變得如同輕聲嘲諷。
劉萋萋啊劉萋萋,想不到你千算萬算、千防萬防,可是有一點,你卻是萬萬沒有料到吧?
聽著背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大聲的嗤嗤聲,兩個殺手料知事情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故,感覺到隨著精鐵的不斷被腐蝕,琵琶骨上的痛處越來越鬆,兩人便作出了隨時脫身的準備。
尹佳繪卻是仍在狂笑。劉萋萋沒有算到她自己會在關鍵時刻暈倒,這一暈倒,就沒有辦法有效阻止具有腐蝕性的毒藥,繼續腐蝕精鐵以外的東西,比如兩個殺手。
可是沒過多久,尹佳繪的笑聲就啞了。因為那毒藥腐蝕的隻是精鐵。好像被賦予了極高的靈力,順著她精心製作的琵琶骨,鑽入兩個殺手的後背,不過一刻鍾的時間,精鐵化成一灘鐵水,很快滲入地上厚積的落葉。
精鐵化成鐵水流經兩個殺手後背的琵琶骨,疼得二人死去活來。但兩人卻強行忍著,轉過身朝倒下的劉萋萋撲去,“姑娘……”為了救他二人,劉萋萋簡直連命都不要了。兩人並非天生無情冷血之人,一旦解脫,立即想要回救。
望著兩個殺手活生生活動在眼前,尹佳繪一時錯愕,但很快就明白過來,“本宮怎麽就忘了,他們三人連毒潭都腐蝕不了?哈哈哈哈……劉萋萋,你贏了……”
說完這句話,尹佳繪不知是絕望還是徹底放心,再次昏了過去,嘴角還殘留著一抹笑容。
“好冷!”才剛觸碰到劉萋萋,一個殺手就忍不住縮手。劉萋萋雖然昏迷不醒,但整個身體卻因為太過寒冷而不停地顫抖,皮膚的表麵還結出了一層雪白的冰霜。
劉萋萋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裏,這裏太冷了!兩個殺手剛想動手,驀然眼前一黑,倒在劉萋萋身旁。
尹佳繪醒來,幽幽地笑了。跌跌撞撞走過去,瞅著倒在黑色血泊中的劉萋萋,目光更加幽深。她伸手探向劉萋萋的頸動脈,嗯,人還活著。劉萋萋,你以為這樣就能贏了本宮嗎?
你來了這裏,就注定了輸!何況你還昏迷了,所以,這一局,是本宮贏了。
尹佳繪剛剛笑出聲音,身後一個黑影高高地覆蓋在頭頂。尹佳繪一怔,慢慢轉過頭去。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對方的樣子,就聽到來人發出了聲音。
“母後,您忘了本王說了什麽嗎?”
這句話說完,尹佳繪頭頂的黑影就消失了。
尹佳繪慌了,仿佛做了錯事的孩童,站在父母跟前,連頭都不敢抬。
“萋萋,本王來遲了……”伴隨著這一句動心心弦的輕聲呢喃,尹佳繪震驚地看到雲王眼中滴落的淚珠。
“小天,你哭了?”尹佳繪問完,發現自己雙手都在顫抖,還沒有碰觸到劉萋萋的手剛要轉向突然出現的雲王,卻因為雲王的舉動停在了半空。
雲王小心翼翼挨著劉萋萋坐下,沒戴麵具的他,雙眼被一層瑩瑩的淚水打濕,顯得異常憂傷。看著劉萋萋倒在黑色的血泊之中,他的雙手不知道應該擺放何處。最終,雲王顫抖著手,朝劉萋萋緊緊皺起的眉頭伸去。
“萋萋,你睜開眼看看本王可好?”雲王哽咽的嗓音,帶著讓人肝腸寸斷的磁性。他就那樣靠坐在劉萋萋身側,看不到自己的衣衫被黑色的血泊弄得髒汙,看不到身旁親生母親眼巴巴含著淚水的眼神,看不到倒在劉萋萋身旁的兩個殺手。
尹佳繪動了動嘴唇,然後深深地皺起眉頭,“小天,你為了這個女人不理會本宮,你會後悔的。”她說得冷漠無情,看向劉萋萋的目光含著幽幽冷光。
雲王聞言,扭頭朝她看去,那目光含著哀傷,卻沒有恨意。“母後為何要這樣對她?”很快感覺到劉萋萋發寒的狀況,他便合身抱了過去,“要是萋萋死了,本王也會死,母後如果還不清楚,本王可以再說一遍。”
雲王的嗓音依舊低沉,透著哀傷。可這句話,卻深深刺激到了尹佳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