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動殺機,劉萋萋現身亂葬崗
“娘出來的時候急了些……”司徒流芳悄悄捂著因為劉銳權這麽一扯而牽動的傷口,眉頭皺了皺。那裏濕潤潤的,顯然,傷口又裂開了。
想到今天晚上極有可能會被猛獸吃掉,再加上身上傷處越來越痛,劉銳權已經沒有心思再在司徒流芳麵前扮演什麽乖角色,冷下臉道:“那你就不會想想辦法嗎?難道你要我們等著被野獸吃掉?”
“權兒。”司徒流芳已經發現了劉銳權越來越不耐煩的戾氣,可是……
劉銳權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太著急,“娘親對不起,是孩兒太著急了,也是痛得厲害,才一時口不擇言的。”他心裏清楚得很,在沒有真正得到寶藏之前,把自己的真麵具暴露在人前,無疑是愚蠢的行為。哪怕,麵前這人是他的生母。劉銳權想法電轉間,司徒流芳的臉色已經恢複平靜,劉銳權再如何惡劣,也是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何況她還是人呢?
聽說商都城西福音寺出了寶藏,這個消息不單單皇帝收到了,現在就是尋常稍微大點兒的茶樓酒肆也人盡皆知。皇帝聽聞後,臉色就沒有好過,一拍案桌,一掃桌麵,“撲通撲通”掉了好一地的折子。底下的人聽著這些響動,嚇得是大氣都不敢喘,後背的冷汗一層層地下,誰也不敢動,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皇帝發泄一遍後,過了好一陣,才陰測測道:“查!查清楚,這個消息是怎麽泄出去的!”領命的大內侍衛還沒有退下,一道低啞的聲音傳了過來,仿佛具有穿透力一般,每個人的心都泛起了驚濤駭浪:“不必查了,前朝寶藏的秘密縱使皇上再怎麽封鎖,等到各國的太子、使臣回來,照樣會傳出來。既如此,還不如由我們自己散發出去的好。”
說話的,是身著一襲寶藍色蟒服的雲王。
雲王依然頭戴青銅麵具,步履平穩地走進來給皇帝行禮。
他這麽說,意思就是這個消息正是由他傳出去的。皇帝抬眸,深深地看向雲王。這個雲王,當真是個讓人頭疼卻偏偏又讓他無可奈何的。皇帝等到他把禮行完了,才做出免禮的手勢。雲王心裏冷冷一笑,也不以為意,自己尋了個位置站好,“不知皇上宣本王進宮來所為何事?”
他還真的說話沒有尊卑上下之分,實在太放肆了!皇帝麵上動了怒氣,心裏卻是大歎:這樣才是自己的兒子,他沒有白認。不過,認雲王歸認雲王,對於冷宮之中的尹佳繪,皇帝可沒打算就這樣放過她。
抬手揮退所有人後,皇帝抬眸瞅著雲王冷笑了一下,“哼,你還知道領旨進宮?”
雲王不冷不熱道:“皇上傳召,本王豈敢不來。”
皇帝懶得理會他這態度,道:“朕上次說過,隻要你肯好好當這個雲王,朕自然會兌現你三個條件。現在,朕就兌現你第一個條件。”
雲王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握成了雙拳,但他站著的姿勢一動不動。
皇帝見他如此淡然、冷漠,心底有點失望,若是雲王的反應能夠大一些,那頭的好戲才會更精彩。不過,這並不能妨礙他接下來的決定與安排。
冷宮的門再次開啟,這一次,走進來的不是皇帝,而是一個身著寶藍色蟒服的青年男子。太監引完路,恭敬地朝雲王告退而去,而冷宮的大門也在太監退出去後,“嘎——嘎——”合上了。
尹佳繪身著月白色宮裝,一頭烏黑長發被一絲不苟地梳理好、盤在腦後,發間除了一支用於固定頭發的簪子以外,再無其他裝飾。如此背影,幾乎讓人無法想象當年皇後雍容華貴的風姿。現在的尹佳繪,就跟宮裏最低級的宮女沒有兩樣。
雲王在距離尹佳繪大約十幾步路的地方站定,默默地望著尹佳繪的背影。婦人身邊沒有一個婢女、嬤嬤,她親自動手,將門前的水缸,一點一點灌滿水。
這,就是前皇後,也是瘋皇後,尹佳繪。
雲王的腳步聲尹佳繪已經聽到了,她卻沒有聞聲轉過身去看上一眼半眼,仿佛無論來的是誰,都與她無關。就是雲王走到她的身旁,低低地喚了她一聲什麽,尹佳繪也隻是渾身一僵,隨後很快變得若無其事,埋頭做著手上的事情。
兩個人,一個院落,數個時辰。
尹佳繪澆花、除草,偶爾拿手帕拭汗;雲王沉默不語,負手而立,站在大太陽底下,站在花陰之下,站在水缸旁邊。
天色漸漸暗下,雲王不知何時離開了冷宮。而就在冷宮的大門被再次合上時,尹佳繪“砰!”的丟下手裏的木桶,邁開行動不便的雙腿,朝大門方向奔去。與其說是奔,不如說是走。她的雙腿早就因為仁嘉皇後使的毒計傷了,一旦疾走就會牽動舊傷。可盡管如此的痛,尹佳繪卻還是咬著牙、冒著冷汗走路。當撲到冷宮的大門時,大門恰好關上。她再也看不到外麵的人了。
尹佳繪慢慢地挨著大門滑落,耳邊響起的卻是皇帝先前的一番話,“朕會安排你的兒子,過來見你一麵,不過,倘若你有半點別的心思,你知道,朕會怎麽做……”
皇帝的意思,就是不願看到她與兒子團聚,如果她與兒子相認的話,他就會不放過她的兒子。她之所以繼續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因為一直不願意去相信仁嘉皇後的話。她不相信她的兒子死了,因此她的瘋病時好時壞,仁嘉皇後本想要了她的命,可轉念一想,看到她這樣瘋瘋癲癲的,可比殺了她要有趣多了,這才留她性命直到如今。
冷宮的大門合上去後,雲王回身,默默地瞧了一眼,才在引路太監的催促下,帶著滿腹心事離開了冷宮。雖然皇帝答應了他的條件,但是,他知道,皇帝並不樂見他與尹佳繪相認。所以,他唯有繼續隱忍。
而有的人已經無法繼續隱忍下去,比如劉萋萋。在殺手們的幫助下,她幾乎沒有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劉銳權。原來,殺手們一直以來都對劉銳權心存戒心,再加上劉萋萋的屢次出事都有劉銳權的影子在,他們當然不會放過盯緊劉銳權的任何機會。他們在劉銳權的身上早早放了可以被蛾子跟蹤的藥水。
劉萋萋想不到劉銳權會身受重傷躺在亂葬崗,而劉銳權顯然也沒有想到劉萋萋竟然突然現身。看到劉萋萋帶著十二個男子現身,劉銳權就覺得心裏不安,皺起眉頭道:“三妹妹,你們怎麽現在才來?”此時此刻,他壓根沒有想過要對劉萋萋交代一聲,司徒流芳為了找人來救他,一瘸一拐出了這片亂葬崗的林子……
聽這語氣,竟然是在責怪劉萋萋來得遲了。
劉萋萋沒有回應他,而是目光冷漠地盯著劉銳權,問道:“客棧起火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劉銳權隻覺得渾身汗毛豎起,隻因為,劉萋萋此刻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雙眸泛上的幽綠光芒,都太嚇人了。而且,這裏可是亂葬崗。劉銳權下意識往後收縮身體,但他受傷太重了,根本沒有辦法退多少,隻得硬著頭皮道:“三妹妹,哥哥受了這麽重的傷,你一句話也不問,真是太傷哥哥的心了!”
這完全就是在逃避責問!
劉萋萋從他躲閃的目光裏看出了他的心虛,雙眸一寒,伸手揪住劉銳權的衣領,“劉銳權,我再問你一次,客棧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她可以容忍他傷害自己,不把自己身為女子的名聲放在眼裏,隨意糟蹋;也可以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耍無賴,更甚至,在他親手毀了她好不容易建立和經營起來的醫館,她都可以忍下去,吞到肚子裏,看在司徒流芳的麵子上,不予追究。可是,她不能容忍有人因為他的任性、他的自私,而傷害她的母親。
司徒流芳,就是劉萋萋的軟肋,也是她劉萋萋之所以努力到現在還不肯放棄的唯一理由。
但是,劉銳權觸犯了她劉萋萋的底線,而且直到現在還無動於衷、不以為然。
司徒流芳已經隨著那場滔天大火去了,她劉萋萋就不再有任何東西需要顧忌、需要隱忍。劉萋萋這次是打定了主意,絕不再放縱劉銳權這種人為禍人間。可是,想到司徒流芳生前那殷殷期待向劉銳權的眼神,她終究無法徹底狠心,還想給劉銳權一次機會。
隻要他劉銳權親口承認,那場大火是他引起的,她劉萋萋就可以有千百個理由放過劉銳權。可是,劉銳權天堂有路他不走,偏偏要撞到死神的刀口上。
“火?什麽火?”劉銳權避開劉萋萋淩厲的眼神,一副無辜的樣子,“我說三妹妹,你不關心關心你親哥的傷勢,問這些不相幹的事,你的腦子沒有燒壞吧?還是說,你是受人教唆……”劉銳權適時地將自己的目光調到劉萋萋身後那十二名麵無表情的男子身上。
隻要劉萋萋自慚形穢,便會方寸大亂,那麽,她就不會死死抓住自己不放了。劉銳權突然有些頭疼,早知道,那會兒就不應該太心軟,還想著留劉萋萋將來或許有用,誰知道她一回頭,就來找他麻煩了。劉銳權在這邊懊惱不迭,那些個殺手則已經顯露了殺機。隻是劉銳權懊惱得比較入神,沒有察覺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