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化悲痛為力量
太子沉著臉色,從榻上坐了起來。吐出血塊後,他感覺好了許多。“不錯,本將軍的確中毒已有十來日,沒想到你才來沒多久,就助得本將軍將毒拔除,倒省了本將軍不少功夫。”他聲音沉冷,讓聽的人不禁感覺骨骼生寒。
然則,劉萋萋卻鎮定自若,仿佛剛才的心慌意亂,隻是別人的錯覺。
“既然如此,將軍便不該拿我當人質軟禁於此。”劉萋萋目光灼灼,冷漠地看向對麵一臉沉思的易簫將軍。
太子回神,卻驀然輕笑,“本將軍從未把萋萋姑娘當成人質,一切,隻是在外人麵前做戲罷了!”說著,低頭整理衣襟,“方才那茶水裏的毒當真不是你下的?”
劉萋萋看著他整理衣衫,才想起剛才如果淋下去的是開水……劉萋萋微微一笑,“師父傳我的獨門手藝,我豈能隨意用出去?你若不信,我也無話可說。”知道自己仍舊脫離不了毒殺軍士的嫌疑,她也就沒有再重新提起。
“對於碧雲天此人,你心中究竟有何感想?”
劉萋萋正兀自發呆,不防易簫將軍突然有此一問。她木愣愣抬眸看向對方,隻見易簫將軍一臉正色,竟一時無法揣測他心中所想,“將軍何故有此一問?”
“碧雲天初次與萋萋姑娘相遇之時,聽說是在幼年,是你將他喚醒。後來,你跟隨母親投奔南王,住進了南王王府。再後來,你離開了王府,你的母親也因為中毒而性命垂危。”易簫將軍說到這裏,仿佛想起什麽痛苦不堪的畫麵,閉上了深邃冷靜的雙眼,“在之後的命運安排下,你曆盡千辛萬苦,才抵達在塗州的家。可惜的是,你好不容易回到的地方,卻沒有得到任何人的認可。你的父親劉洋平,甚至以為你是你娘在外麵給他戴綠帽生下來的野種;而你的嫡母劉夫人,嘖嘖,又對你別有用心……”
劉萋萋一直默默聽著,臉上流過一絲驚詫。她沒有想到易簫將軍為了自己,竟然把這些資料掌握得如此清晰。可是,這又如何呢?
太子一直在觀察她臉上的表情,睫毛下眼眸中的變化,還有她身體上的微微變動。沒有人,在聽到自己過往的辛秘曆史無動於衷,同樣地,他也相信,劉萋萋在聽了自己的這番話後,絕對不會依舊冷漠淡然。
劉萋萋一怔,忽然輕輕笑出了聲,目光含諷帶刺,瞅著麵前的易簫將軍,輕輕地搖了搖頭,“想不到將軍將我調查得這麽清楚,不知將軍意欲何為呢?”
太子的臉上頓時蒙上一層凝重,他定定地瞧著一臉嘲諷望著自己的劉萋萋,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後,突然仰天哈哈笑了。劉萋萋被他笑得身上微微發寒,不明白他心裏在想什麽。
太子笑完,不再去看劉萋萋,“小小女子,竟如此自以為是。”朝門口大步行去,吩咐道:“沒有本將軍的命令,誰也不許從這裏進出。”
“是。”屋內外立時傳來幾個人的回應。
太子飛一般掠出屋外,驚得眾人無法適應。莫非將軍發現了什麽異常?
劉萋萋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凝神細想,忽然間低低地笑了。方才易簫將軍吐出血塊急於出門前,見到他突然仰頭哈哈而笑,原來是為了回避尷尬……
太子撲到大樹之上,腳下未及踩穩,鼻端便是一熱。倘若此時有人看見,自會大吃一驚。因為,正有兩條紅色的蚯蚓自他鼻孔往下遊出。緩過精神的太子正準備飛躍下大樹,卻見大樹底下已行來兩個人影。看清楚了來人後,他眉頭輕皺,隱在樹上一動不動。
“情況到底如何了?”一見到黑衣男子倏然出現在身後,劉惠香先是吃了一驚,隨後連忙問道。
黑衣男子並不著急,先把四周仔細看了一遍,“沒有人跟著你吧?”劉惠香知道此人的厲害,心慌意亂下,還算鎮定地點點頭,肯定的道:“沒有!”
太子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倒要看看這二人在搗鼓什麽。
黑衣男子沒有發現樹上有人,朝劉惠香道:“我們已經布置好了一切,隻等你那沒用的兄長配合。”
“這麽說來,藏寶圖是真的在她身上?”劉惠香一時興奮過頭,嗓音便大了起來,觸碰到男子投來的警告眼神,她才猛然醒悟,趕忙伸手掩住自己的嘴,聲音低了回去,“哼,他最好配合,否則的話,要他好看!”
“他不是中了毒麽?沒有及時得到解藥,他會很難受……”黑衣男子嘲諷一笑,看著劉惠香美豔如花的臉,伸手就去撫摸,“藏寶圖在不在她身上不重要,我們要的是真正的寶藏,有了寶藏,你難道還愁見不到太子,得不到他的青睞麽?”
樹上的太子聽了,露出深思神色。
黑衣男子一麵撫著劉惠香的臉,一麵湊近了對方,幾乎是臉貼著臉,驚得劉惠香下意識後退一步,嘴裏忍不住抗拒道:“公子,不可!”
啪!
黑衣男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劉惠香臉頰立刻高高腫起。“哼,不識抬舉!如此髒汙,以為本公子稀罕麽?”劉惠香捂著痛處,水霧籠罩的眸子望著男子消失的地方,狠狠地自言自語:“等我成為了太子的人,第一個要你好看!”
劉惠香走後,大樹底下出現了兩道身影。
管事道:“將軍,劉惠香不能再留了,奴才擔心她會對您和將軍府不利。”太子眸光微微閃爍厲光,“不,本將軍要放長線釣大魚,本將軍還想看看,她的背後,除了那一撥不成器的人以外,還有什麽人,”頓了一頓,“一個月後,不是還有一場盛宴麽?想辦法,讓劉惠香也參加。”
“是。”管事應道。
太子咳了一聲,又道:“馬上護送本將軍進宮。”
“將軍要去覲見太子嗎?”管事忍不住提醒道,“將軍,眼下的時局,雖然太子暫時穩操勝券,但朝中其他勢力仍舊虎視眈眈,您如今與太子過往太密,引起那些勢力的注目,隻怕……”
太子擺出右手,“速去安排!”他已經快要忍不住了,不立即返回東宮,找個女人對付,恐怕要七竅流血而死。管事見他背轉身,看不到太子此刻偷偷抹掉兩條大紅色蚯蚓,不敢再多說,“是。”
看見丫頭端出來香味濃鬱的雞湯,劉萋萋的肚子再次不爭氣地咕嚕嚕叫起來。丫頭知道她是被軟禁的,把食盒裏的食物擺放出來後,隻簡單說了一句:“吃吧!”
劉萋萋也不去在意丫環的態度,毫不客氣坐到餐桌旁,拿過勺子開始品嚐雞湯。太子離開之後,她滿腦子想到的都是司徒流芳的音容笑貌,腦海中,甚至還殘存有幼年時期經曆過的畫麵。越想心裏越悲傷難過,忍不住淚流滿麵。她也沒有隱忍,任由哭聲穿過房門傳到外麵。
等到哭累了,她才發覺自己餓得前胸貼後背。想起司徒流芳最後的心願,是救出天牢之中等待秋後問斬的蕭望叔叔,便振奮了精神,深深地做了幾次呼吸,暗暗告誡自己,要化悲痛為力量,完成母親生前的願望。就算明知不可為,她也必要為之。
丫環瞧她吃得津津有味,比他們還有食欲,聯想到方才聽到的哭聲,一下子沒有忍住心中想法,冷嘲熱諷的道:“真看不出來,剛剛還一副死了親人似的哭天搶地,眨眼的功夫就變了個人,想讓人不佩服都不行啊。”
麵對丫環的冷嘲熱諷,劉萋萋一麵把肚子吃得飽飽,一麵還打著飽嗝,根本沒去理會對方。丫環見她對自己的冷嘲熱諷置若罔聞,憋著一肚子火氣道:“吃吃吃,喝喝喝,就不怕飯菜湯裏麵有毒!”
聽她提到毒字,劉萋萋才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瞥了對方一眼,“你說毒啊?就你們下的這些毒,對本姑娘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
“你……”丫環這才露出驚恐神色,“你怎麽沒有中毒?他們不是說……”
劉萋萋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衝著丫環笑得天真爛漫,“小姑娘,你還太嫩,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偷梁換柱的事情吧?”說著,眸光閃爍出幽綠之光,盯視丫環。
“你……啊!啊!啊!你在我身上做了什麽手腳?”丫環驚駭的臉容扭曲變形,一團黑氣自她的眉心向四麵擴散,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所有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都被黑色籠罩。身上的每一個關節喀喀作痛,骨節仿佛脆弱得隻要她一動,就會喀喀碎掉。
想不到這種毒藥如此霸道厲害,劉萋萋的眼底湧上了驚駭,扶著餐桌才將自己的平衡穩住。丫環身上的毒並不是她有先見之明,偷梁換柱,而是事先就有人給她下了毒,也算準了毒發的時間。隻是,從丫環的口中得知飯菜湯裏也被下了毒,而她竟然察覺不出來,且吃下去後也沒有任何中毒跡象,這是她自己也始料未及的。
丫環骨頭碎裂倒地之時,房門被人從外麵咚的一聲打開。劉萋萋徐徐回頭,從那處傳來的尖叫女聲也隨即如雷貫耳撲來,“啊!你……你居然對著個無辜丫環下毒手?”
劉萋萋沒去理會發出尖叫聲並作出一副撲向屋中倒地丫環樣子的劉惠香,在輕輕一瞟便認出對方後,她直接選擇了無視。盡管吃驚於劉惠香怎會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