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禍起蕭牆
聽得管事如此說,劉萋萋不由疑惑,下意識道:“不必看了,這碗粥的確是桃花粥,沒有毒!”她雖然暈厥後醒來就不太對勁,但這點還是能夠辨出。至於其他的膳食,她就不敢下結論了。
管事沒有理會劉萋萋,在經得易簫將軍的同意後,徑直走進來,拿起了劉萋萋麵前的海碗,細細研究。過了一會兒,管事才放鬆了臉上的肌肉,恭敬地對將軍稟報道:“此粥的確是桃花粥不假,正如這位姑娘所言,的確也沒有下毒。隻是,今日廚房並未準備桃花粥……”
一時屋裏有了某種古怪。
但這種古怪很快就被管事打斷,“等等!”他幾乎是撲到了易簫將軍麵前放著的海碗,端起碗來湊近鼻邊細細嗅著,漸漸地神色凝重起來,“有人在這裏邊動過手腳,”他抬起眸子看向易簫將軍,眼神透著一股涼氣,“將軍,這個碗裏所下的藥,加上那碗桃花粥,一旦混合下肚,就是致命的毒藥。幸好將軍隻是單獨吃了一樣,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劉萋萋同時遭受到兩股淩厲的目光洗禮,然而心裏卻是無邊的冷靜。她一挑眉頭,目光直視對麵的二人,嘴裏冷聲說道:“你們懷疑是我動的手腳?”
“不管怎麽說,你曾經下迷藥導致本將軍的屬下昏迷,從而令他們喪失性命。”易簫將軍沉聲說道,望向劉萋萋的眼神越來越冷漠。
聞言,劉萋萋不由嘲諷一笑。她往後靠了上去,目光往管事手裏的海碗瞥去,慢條斯理的道:“首先,這位管事的話隻說對了一半。其實將軍就算沒有食用桃花粥,也同樣會中招。不信的話,將軍不妨自己轉身,解開衣襟看看自己胸前狀況。倘若將軍還是不信,也大可以再等一盞茶的功夫,就會明白小女子所言不虛了。”
易簫將軍神色不由露出一絲尷尬,略一沉吟後,他轉入屏風背後,解開了自己的衣襟。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竟有一個紅色印痕,如拇指般大小,正以他胸口為中心,以眼睛可見的速度,快速地擴散至四周。如果照此速度,恐怕不需要一盞茶時間,他整個人都會紅彤彤一片。他心裏一熱,立馬領悟自己到底是中了什麽招。
低低地吼出一聲:“可惡……”他壓製著從胸口處散向四肢周身的燥熱,從容地整理好衣衫。再從屏風後轉出時,臉上從容,眼神深邃如常,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
“本將軍已經查驗過,本將軍的胸前什麽也沒有。”
“什麽?”劉萋萋大吃一驚,從座位上直起身來,“你胸前真的什麽都沒有?”她不相信地望向易簫將軍,眼神露出了迷茫。尚未察覺出新的端倪,她突然整個軀體一抖,一下子跌倒在椅子上。頭腦立時襲上一片眩暈,劉萋萋再次兩眼昏黑一片。
易簫將軍與管事不約而同露出驚詫表情,易簫將軍問道:“怎麽,你不是一口篤定桃花粥無毒的麽?看起來,你也中了毒。”劉萋萋神色不禁蒼白,雙眼更是泛起了幽綠幽綠的光,讓那管事差點兒沒有把持住往後踉蹌了一步。這,這妖瞳,莫非是妖孽附體?
望著管事瑟縮地躲在易簫將軍身後,雙眼重新恢複清明的劉萋萋苦笑著扶住椅子兩邊的扶手,讓自己看起來盡量正常些,“桃花粥是沒有毒,但它卻誘發了我體內的餘毒。”
“你體內的餘毒?到底是怎麽回事?”易簫將軍隻有不斷轉移話題,多說幾句,活動腦子,才能忽視身體上越來越燥熱的感覺。
司徒流芳倏然醒轉,便聽得身畔有一男子急切的嗓音傳來:“娘,您可算醒了!我還以為您要丟下孩兒一個人,孤苦無依,可憐悲催的。但是現在您醒了,孩兒真是高興啊!咳咳!咳咳……”
劉銳權說著話,就猛然咳嗽了起來。司徒流芳此時已經睜開雙眼,朦朧視線裏,隻見到一身樸素單衣的劉銳權偎依在她的身旁,因為咳嗽得太厲害,他整個人都低伏了下去。司徒流芳眉頭皺起,抬手便拍向了他麵對自己這邊的後背,一麵替他順氣,一麵關切地追問:“權兒,發生了何事?你怎麽會咳得這樣厲害?還有萋萋呢?她去了哪裏?”
劉銳權仿佛費了天大的勁才止住了咳嗽,他轉過身,兩隻兔子眼睛紅紅的對著司徒流芳,聲音沙啞而充滿了疲憊:“娘,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反正娘有事的時候有權兒在身邊,就夠了……”
司徒流芳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權兒,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何事,我們怎麽會在這裏?我又如何會暈厥?”劉銳權望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可憐兮兮地低聲道:“娘,我……哎,還是不說了吧!三妹她也不是故意的,當時火勢那麽大,她跑出去以後就沒有再回來,那時候情勢危急,三妹心中慌亂,也是人之常情,她忘記了娘還在裏麵,也……”
劉銳權的聲音越發地低了下去,可是,話裏的每一個字都像錘子,一下一下,敲打在了司徒流芳的心上。她冷眸望著垂下眼眸的劉銳權,好半天都沒有說話。劉銳權心頭猶如打鼓,咚咚咚!敲得震天響,司徒流芳什麽也沒有說,就連臉色也沒有如他所期許的那樣黑沉,這是不是說明她對自己所說的話並沒有放在心上?劉銳權心中忐忑不安,又怕自己說多了反而讓對方起了疑心,便找了個借口,退出了房門。
路過隔壁房門,劉銳權望見木蓮郡主苗條玲瓏的身影正倚在窗邊發呆,他心裏猶如萬千螞蟻爬動,癢得要命。他咽了一口唾沫,又咽了一口唾沫,心裏忽然很是鄙視此刻不停猶豫的自己。放在以往任何時候,每每見到美女,他幾時這般躊躇過?隻要他花言巧語幾句,就沒有哪個女子不是主動撲入自己懷裏的。可眼下這位,卻有點棘手,因為她是郡主。
聽到外頭的動靜後,木蓮郡主有些懶洋洋地望過去。見是身著月白色衣袍的劉銳權,她的眼神不由含上了冷漠,然而下一瞬,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唇邊端起一個雍容華貴的笑容,衝著外頭猶豫不決的劉銳權招呼道:“你娘醒了?”方才,她已聽見了隔壁屋裏的動靜。
意識到木蓮郡主可能已經將自己的那一番話聽到了,劉銳權心裏不知不覺掠過一團尷尬和不安。然而,他畢竟見慣外間的世情,很快就恢複如常,踱著瀟灑大方的步子,朝木蓮郡主屋裏行了進去。他衝著對方施禮道:“多謝郡主關心,我娘她已經醒了,不過,精神氣還沒有恢複過來。”
他這副模樣,斯斯文文,又不見死板,很是符合尋常讀書人的氣質。沒有人知道,這一點,乃是劉銳權從劉銳夕身上學來的。說起劉銳夕來,他心裏還是很不服氣的,如果他也有進入族學的機會,肯定不會比劉銳夕差,甚至還有機會躋身塗州青年才俊的隊伍裏。隻可惜,他一直被壓在庶子身份裏頭,絲毫翻身不得。
“嗯,下一步你可願繼續助我?”木蓮郡主顯然不太在意司徒流芳的事,很快轉過了話題。
注意到木蓮郡主略帶緊張的目光關注,劉銳權的心裏也浮起了一抹緊張,他知道:自己想要的表現機會終於到了。
劉銳權努力克製自己想要咽一口唾沫的衝動,正色道:“能夠為郡主辦事,上刀山下火海,那都是我劉銳權的福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卻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的福氣。郡主有什麽需要,您盡管吩咐就是!”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縱使知道劉銳權說的話裏有水分,木蓮郡主還是非常受用。她再次頷首嗯了一聲,將目光收回來,投注到了別處,“你身上可有迷藥?”
“迷藥?”劉銳權一下子怔住,不知道她要迷藥做什麽。
木蓮郡主立時表示了自己的不滿,口氣變得有些不耐煩了,“怎麽,堂堂男子漢,竟然連迷藥都沒有麽?”
郡主的意思就是,倘若自己沒有迷藥隨身攜帶,根本就不配再待在她的身邊。劉銳權渾身一震,卻立即恢複精神氣道:“郡主想要多少迷藥?我立刻想辦法弄去。”
劉銳權返回司徒流芳房裏時,迎麵,就觸碰到了對方略帶痛惜的眼神。他心裏一愣,麵上卻含著溫柔的笑,“娘,您怎麽不多躺一會兒呢?”
司徒流芳不搭理他,直直問道:“郡主問你要迷藥做什麽?”隔壁房間裏的對話,她幾乎聽得一清二楚,隻是後麵郡主叫劉銳權附耳過去的囑咐,她無法聽到。
劉銳權的臉上快速掠過一抹遲疑,“娘,您一定是聽岔了!郡主高貴典雅,怎麽可能會問孩兒要迷藥呢?”望著司徒流芳不太相信的模樣,他又接著忝起笑容,“娘,您想知道我們在談什麽,這還不容易嗎?其實,我們兩個是在討論您的病情,您看,您都病了這麽久了,一直都不見起色,三妹也真是的,明明守在您的身邊,卻不肯花錢為您請大夫抓藥,還處處給您添亂,孩兒要不是看在您的麵子上,早就說道說道她了。娘,現在可好了,我們有了藏寶圖,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寶藏,到時候,不管誰說什麽、做什麽,孩兒都一定先為您請大夫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