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我覺得這樣挺好
李牧一聽，就知太子是動了真怒，這還得了？生怕劉萋萋再有反抗，立即過去點了劉萋萋的啞穴。劉萋萋看不見、掙紮不過，最終隻有乖乖被他們移上了馬車。
等到了盛獨山莊，早有人前來迎接。山莊遍地花草樹木，連帶得客廳之中也花香飄逸。“劉萋萋，你最好乖一點！”解開了她的啞穴後，李牧低聲警告道。
劉萋萋悶聲道：“倒要看你們想搞什麽名堂！”以為來了一個權傾天下的太子，她就會臣服嗎？想錯了。
李牧嘀咕著退到了太子身旁。客廳很大，劉萋萋連同那歩攆遠遠地被放在一邊。但李牧還是覺得她礙眼，真不知道太子為何作此安排。太子咳了一下，壓低嗓門問：“李牧，你方才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隻是警告她安分點。”李牧不敢有所隱瞞。
可是太子好像不太相信，瞥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劉萋萋，“是嗎？怎麽本宮覺得有點不像？”不等李牧說什麽，太子又道：“她現在的模樣倒是有了三分人樣，不知道世子見到了，還認不認得她……”
李牧老老實實地說道：“世子雲遊多年，而兩人的相見都是在幼年時候，誰又記得誰呢？”
太子滿意地頷首道：“嗯，你說的有道理。隻是，本宮卻不認為他們會不記得對方。”注意到李牧在認真聽著，太子輕聲續道：“難道，你就沒有發現劉萋萋在聽到來盛獨山莊時，異於平常的激動嗎？”也許，她自以為能夠瞞得過所有人，可卻瞞不住他……
李牧恍然明白了一些：“殿下不說，屬下還真是沒往這方麵想。隻是，殿下您為何要安排他們見麵？”
太子高深莫測地說道：“本宮好懷念世子氣急敗壞的樣子……”
李牧終究沒有鬧明白太子的想法，撓了撓頭，不再說話。因為這個時候，有一對主仆轉過精雕細琢的屏風，出現在了偌大的客廳中。
“碧雲天！”太子站起身，朝著來人微微一笑。他笑得滿麵春風，仔細打量多年未見的好友。隻見碧雲天一襲天青色直綴深衣，手中托著一個鳥籠，籠中不時傳來奇怪的叫聲，似鳥而未必是鳥；身形早已脫離了少年時期的低矮，所謂七尺男兒，正好描述了眼前碧雲天的高度；比起當年來，他臉上的五官越發精致、深刻，再也找不到那胖胖的嬰兒肥的感覺。最難讓人忘記和移不開眼的，卻是那一雙深邃、帶著玩味的眼。
什麽時候碧雲天也擁有了這麽一對淩厲的眼？太子心頭微微一驚，卻很快地掩飾過去。他，是未來的一國之君，豈能被碧雲天比了下去？
“太子殿下。”碧雲天隨手將鳥籠丟給跟在身後的流年，朝著太子蕭逸行了一個大禮。這卻讓太子有點意外，當年除了正式場合，碧雲天從來沒有對自己行過大禮。然而想到自己今時今日的情形，太子便又釋然了。
看著碧雲天毫不驚訝的樣子，太子在主座上落座後，微笑著說道：“世子真是讓本宮好找啊，”他轉目四望客廳中的擺設，露出了羨慕的神色來，“你果然尋到了世外桃源，從此樂不思蜀了，倒讓本宮羨慕。”
盛獨山莊的客廳裏，每一件擺設都及其考究，不但雍容大氣，亦可從細微之處窺見其精致典雅。
碧雲天自然知道太子金貴，自己這點奢侈在他眼裏其實不算什麽，卻並不點破，隻是微微一笑，低頭拿起丫頭奉上的熱茶，輕輕地湊近去吹了一口，說道：“這是塗州新出的茶葉，太子嚐嚐看？”
李牧上前驗看後，覺得並無不妥，朝太子微微點了點頭，太子才端起丫環奉上來的茶，抿了一口在嘴裏，眉頭果然不出碧雲天所料地微微皺了起來，“怎麽這麽苦？聞著還有草藥的味道？”他眉目間的疑惑讓碧雲天的笑容加深了起來。碧雲天說道：“這是卿桑茶，裏邊添加了桑葚葉，不過具體的研製，我卻不知，要問研製此茶的人才知道。”
太子目光一轉，“哦，如此苦茶，世子似乎很喜歡喝？”
“難道太子不喜歡？”碧雲天反問道。
太子說道：“世人愛茶，都以齒頰留香，口內回甘為標準，竟不知多年不見，世子的愛好如此與眾不同。”目光從碧雲天似笑非笑的俊臉上轉向了遠處，劉萋萋正在歩攆上閉目養神，仿佛根本沒有留意到這邊的故人相逢，“我這次來，可不是空手的。有一位故人我想你會樂意見到。”
“她便是製作卿桑茶的劉萋萋。”碧雲天看著劉萋萋瘦削得已經不成人形的臉，輕聲說道。
太子一直沒有放棄觀察碧雲天的神色變動，直到此時，心裏才真的大鬆了一口氣，因為，碧雲天並沒有表現得很在意。但他心裏未免有些起疑，多年不見的碧雲天，還會像幼年時那般好騙與直率嗎？“你們果然已經見過麵……”太子慢慢吐出這句話以後，就起身說道：“她中毒很深，雙腿殘廢，且兩隻眼睛看不見，既然你們是故人，她又曾在幼年時救過你一命，本宮就做主安排她住在盛獨山莊，以度餘日，”他一麵徐徐說著，一麵看向碧雲天，“世子不會怪本宮多事吧？”
碧雲天目光一閃，卻在太子想要深入探究之時恢複如常，“怎麽會？救命之恩，本世子自當湧泉相報。否則，天下哪還有人敢做善事？”
“嗯，本宮這趟出來，乃是微服，不便逗留太長時間，這就趕回商都，世子好自為之。”太子不再廢話，帶著隨從翩然離去。
客廳內恢複了安靜，滿室淡雅花香。在這寧靜的氛圍裏，劉萋萋慢慢睜開了雙眼。然而，奇跡並沒有出現。她還是什麽也看不見。可是，她知道碧雲天和流年就在自己麵前，也許這會兒正帶著憐憫的眼神看著自己。劉萋萋有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忽然之間想通的她，臉上現出了淡淡的安詳。
太子讓她在盛獨山莊度過餘生，而這餘生又那樣刺耳地宣布出來。不管太子是什麽居心，劉萋萋對他完全沒有好感。一個理直氣壯在自己麵前說著利用自己的話的人，無論是誰，都不會喜歡他的。劉萋萋心裏說道：“太子，這就是你所說的生不如死嗎？”不過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也不可能讓太子知道。把剩下不多的時間浪費在自己不在乎的人身上，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她已經漸漸深諳這個道理，那是不明智的選擇，而她，還沒有那麽傻。
“萋萋……”碧雲天走到劉萋萋麵前，五指張開在她眼前無聲地晃了晃，發現她果然毫無反應後，嘴裏不自覺低喚出聲，人也單膝跪下。沒有人發現，這時候的他，眼底湧上了濃濃的疼惜。
聽到這一聲異於尋常的呼喚，劉萋萋心底不自覺地顫了一顫。知道睜眼瞎是什麽滋味的她，又慢慢合上了眼，猶如閉目養神。有溫熱的呼吸噴到她臉上來，劉萋萋知道碧雲天離自己有點近，可是她卻傻了一般梗著脖子沒有動。心裏這樣想到：碧雲天，我已經很努力地躲開你了！
碧雲天怔怔的望了這樣的劉萋萋待了很長時間。流年站在他的身後，好幾次都欲言又止。忽然，碧雲天合身將劉萋萋從那歩攆上抱了起來。在劉萋萋驚呼出聲的刹那，碧雲天溫和地對她說道：“劉萋萋，我帶你看大夫去。”
毫無征兆地，淚水就這樣溢出了眼眶。劉萋萋哽咽的聲響終於驚動了專心致誌抱她出門去的碧雲天。碧雲天一時之間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萋萋，我弄疼你了嗎？還是你哪裏不舒服？”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憨傻樣子，落在盛獨山莊上上下下幾百號人眼裏，不知道濕潤了多少人的眼眶，更跌碎了多少顆活蹦亂跳、充滿希冀的芳心。
隻是，劉萋萋失明了，她看不到。她隻能聽到碧雲天關切的聲音，她哭得更厲害了，卻一直壓抑著，不肯放開聲音。碧雲天總算反應了過來，手忙腳亂地給她揩去臉上的眼淚，安慰的話語連半個都不會說。
“中毒太深了，恕老夫無能為力，少莊主還是另請高明吧！”這已經是盛獨山莊請來的第十三個大夫了。可是，他們的回答幾乎如出一轍。流年原本白皙的臉色已經可以用黑如鍋底來形容，他心煩意燥地將這位大夫也趕出了飛霞院，轉過身來對上的卻是主子溫淡如玉的臉。
“世子……”流年一時怔住，不能明白當得知這麽意外的消息後，碧雲天居然還能如此若無其事。他不是應該急躁得衝那些大夫大罵他們庸醫的嗎？
“嗯？”回應他的是一道拖長了聲音的喃喃，好似人沒有睡醒卻被叨擾到。流年兀自沉醉在無法理解的世界中，沒有發現碧雲天的這點異樣，他問道：“世子，您不是已經放手了嗎？”想到那日木蓮郡主公布婚訊的事，流年滿臉都是愁容，心裏也掛滿了擔憂。
“我覺得這樣挺好。”雖然流年的話讓人一頭霧水，可是碧雲天都明白。一年前在劉府，他們親眼目睹了劉萋萋決絕的可怕，她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韙，連世人最為尊崇的孝道亦不放在眼裏，讓人寒心。而他，也因為堅持了多年，始終都沒有得到她半點的回應，終於心灰意冷地決定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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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萋萋因為中毒雙腿殘廢、雙目失明，她會因禍得福還是順從命運的安排？關鍵時候，碧雲天會不會再次棄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