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你死我死
見對方在殺人之後,竟敢堂而皇之擁被坐在榻上,黑衣蒙麵人驚訝之餘,卻也很佩服劉萋萋的膽量。他微微上前一步,一腳踹開已經護在血衣少年身上的青年,“哼,憑你也想阻攔我們?真是不自量力!”
劉萋萋似乎很隨意地掃了一眼地上的人。流年果真是不自量力,被人用腳踩住臉頰,半分動彈不得。而那血衣少年……碧雲天,你也不自量力呢。雖然心裏十分意外,怎麽碧雲天和流年會突然出現,但這一刻,劉萋萋知道到了生死攸關之時。
眼看著黑衣蒙麵首領一步步朝碧雲天走去,眼中殺氣騰騰,劉萋萋看似很不在乎地突然說道:“的確太不自量力了!”
這話令在場的黑衣蒙麵人有點發懵,首領更是下意識頓了頓腳步。劉萋萋感覺到了自己後背的僵硬,嘴裏卻毫不在意地說道:“諸位不緊著時間回去解毒,難道是要在這裏等毒發身亡嗎?”
首領聽了就是一怔,方才他已暗中檢查自身,並沒有發現什麽中毒症狀,同伴也沒有。
劉萋萋並沒有看他,隻兀自看著自己的前方,慢條斯理說話:“愛信不信,那就等著吧。”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師父,您老人家還真是有先見之明,有些人非要覺得身子不舒服了才肯相信。哎,隻怪徒兒學藝不精,沒有辦法告訴他們如何驗證是否中毒了呢。不過,到時候當他們看著自己從臉部開始腐爛化膿,相信他們自然就會相信了……”
從臉部開始腐爛化膿?黑衣蒙麵人隻是在腦海中想象著,都忍不住心頭一顫。如果這是真的,那自然是先設法解毒才是正理。首領立即把目光投向劉萋萋,“你有解藥是不是?”
劉萋萋扭頭,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姿態抬眼看他,嘴角露出譏諷的笑,“難道你們以為我會藏在身上不成?”
“你……”首領自出任務以來,還是頭一回遇到這般“棘手”的對手。而這個人,才隻是一個年紀不太大的女孩。他目光一閃,就要對劉萋萋出手。然而,劉萋萋卻先他一步出聲:“抓我容易,殺了我也很容易。但解藥那就從此沒有了,師父留下的秘笈也會跟著消失,你信不信?”想到之前與黑衣人的遭遇,劉萋萋決定鋌而走險、放手一搏。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黑衣蒙麵人不禁怒視劉萋萋,其中幾個卻不得不止住了腳步。
首領道:“你要如何才肯把解藥給我們?”
劉萋萋卻是微微搖頭,說:“我沒有解藥。”
“我不信,你最好不要給我們耍花樣,我們,有的是辦法拿到解藥。”首領的耐性在一點點被磨蝕走。然而劉萋萋卻是嘲諷一笑,“我現在的確沒有解藥,因為這種毒藥必須等到毒發三日後才能配置,否則,解藥也會變成毒藥。”其實,她的心中根本沒有底,拚勁揮出去下的毒,無臭無味亦無形無色,劑量夠不夠?是不是所有蒙麵人都中了招?但眼前的困境容不得她有半分害怕和退縮。唯有把話說得越是玄乎,黑衣蒙麵人才越是容易深信不疑。
果然,首領盯著她的目光緩和了下來,“好,便信你一回。你要怎樣才肯配置解藥給我們?”
劉萋萋抬頭,似乎認真地想了一想,“一個月後吧,一個月後到這裏來找我。到時候,你們身上的毒也發作了,我也能夠給你們配置解藥了。”
首領看著她,“好。”目光一轉,下令道:“殺了他。”踩著流年臉頰的人立即朝流年動手,可是卻被劉萋萋的話打斷了:“要是你們敢再動這兩人一根汗毛,你們就休想得到解藥!”
本來已經轉身要走的首領聞言扭頭看向劉萋萋。因為有些激動,女孩正微微喘氣,臉上氣色亦有些說不出的異樣。“他們與你有何關係?你竟不惜浪費自己活命的機會來救他們?”
若不是顧忌王當的威名,他早就逮住劉萋萋,他們殺手有的是法子,逼迫她配置出解藥來。
劉萋萋說道:“剛才這兩人不惜冒著暴露自身的危險,也要找到這裏來救我。否則,就憑你們這些人,能這麽快就找到他嗎?”
首領點頭說道:“的確,他們如果一直按兵不動,躲在鄒家佛堂裏,隻怕我們也發現不了他們。不過為了救你,世子這才暴露了行藏。你不顧自身性命也要回報於他,倒也合情合理。”
劉萋萋收回掃向碧雲天由慘白很快轉向青黑的臉色的目光,“俗話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這麽做,不過是不願欠下人情債。何況,在你們眼中,我不是已經是死人了嗎?”
首領聲音充滿嘲諷:“沒想到小世子癡情一片,以命相拚,竟換得你如此相待,像你這種人命,就是該殺。”
劉萋萋下意識地想要垂下頭去,卻終究坐在榻上一動不動。
待得這些要人命的黑影俱都去了,劉萋萋才重重地呼吸了一大口氣。彼時流年正從地上艱難爬起,憤怒地瞪向劉萋萋一眼後,一瘸一拐朝地上的血人行去。
碧雲天悠悠醒轉,見著流年熟悉而關切的臉,他動了動已經泛白的唇,“別怪她……”流年的喉結劇烈地動了動,既沒有點頭亦沒有出聲。碧雲天便緊緊拽住流年的衣袖,兩眼巴巴地盯著對方。
“世子,治傷要緊。”流年終於尋回自己的聲音,但說話已經失去往日的平靜。流年說著便要把碧雲天背起,碧雲天卻閉了閉眼,用力搖了搖頭,“流年,別費力了,我已經……不行了,你替我照顧好萋萋……”
流年這才注意到碧雲天青黑的臉色,淚水立時湧出,“不,你不會有事……”
碧雲天的手卻死死拽住他。流年知道自己若不答應他的臨終遺言,他便死不瞑目。然而,他卻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流年倏地扭頭看向劉萋萋。
此時此刻,劉萋萋依然保持原先的坐姿,大大的眼睛盈滿淚水,淌了一臉。可流年卻恨極了她的這副模樣,若不是她,世子絕不會暴露行藏,更加不會受傷中毒,也不會死!
流年滿腔的憤怒滾滾如沸騰的油,說出的話卻平靜得猶如無風時的湖麵,“劉萋萋,你真該死。”
劉萋萋吸了吸鼻子,帶淚的臉上竟露出一絲笑容,看在流年的眼裏異常刺眼,“流年,你和他們是一樣的。”流年不懂她為什麽這樣說話,隻是抱著碧雲天一動不動。劉萋萋淚光瑩瑩的眼沒再看向流年,而是落在碧雲天的臉上,“碧雲天,隻有你,和他們不一樣,對不對?”
碧雲天勉強睜著雙眼,呼吸漸漸沉重而微弱下去,聞言,眼底竟是帶著欣慰的笑,他使勁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著讚同。劉萋萋便抬手用衣袖抹掉臉上的淚痕,笑得更加燦爛,“好極了,碧雲天。”她朝他調皮地擠了擠眼睛,“碧雲天,你不會死在我前麵的,是不是?”
這一霎那,碧雲天眼中的光芒是那麽耀眼,就連流年也怔住了。碧雲天輕輕地說道:“……是。”聽得這聲明知不可能卻應下的承諾,流年再也無法抑製住心頭的悲痛,潸然淚下。
劉萋萋沒有理會流年,衝著碧雲天突然燦爛一笑,“好!”於是手在身前衣衫摸索一番,從衣袖處尋出幾粒拇指般大小的黑色藥丸,生生吞了下去。
碧雲天的“不”字幾乎與此同時從嘴裏撲出,隻是誰也沒有聽見。劉萋萋神色間的凝重與豁出去的毅然決然,他分明看在眼裏,卻無力阻止。碧雲天合上雙眼,萋萋,你不該陪我一同赴死啊!
流年也萬萬沒有想到劉萋萋竟會有此舉,想要阻止也是不及,唯有焦急喝道:“劉萋萋,你幹什麽!”
“流年,你把碧雲天背過來。”劉萋萋深吸了一口氣,藥丸入腹後,她開始感覺腹中脹滿、絞痛,額上有細細密密的汗凝結開來。看到流年傻乎乎狠瞪自己,劉萋萋沒好氣回瞪對方,“你想看著碧雲天等死嗎,還不快點!”
流年終於依言背了碧雲天過來,“劉萋萋,不要以為你服毒自盡我就會原諒你的過錯!”
她的過錯?
劉萋萋心中充滿委屈,嘴角卻隻是一抽,不再理會流年,“拿刀給我。”
流年撐持著碧雲天,“你拿刀做什麽?”
他眼裏的戒備令劉萋萋收回了原本還有些期待的目光。抬起手指放到嘴裏,又看了一眼微微閉著雙眼的碧雲天,忽然伸進嘴裏,狠狠一咬!紫紅色的血珠順著她白白的手指指肚吐出來,劉萋萋將它湊到碧雲天的唇邊,見他依舊沒有睜眼,也不說話,淌著紫紅色血珠的手指直接捅入碧雲天嘴裏。
流年為她怪異的舉動驚住,下一瞬立即揮手欲拍開她的手指,隻聽劉萋萋聲音異常冷酷銳利地說道:“想他死就盡管打!”
流年一時震住,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他已經注意到,劉萋萋原本潮紅的臉色,在服食下那些黑色的藥丸後,漸漸變得青紫,就連暴露在空氣中的兩隻玉臂,也泛起了古怪的淡紫色。他終於突然醒悟,劉萋萋這是服下了劇毒之物,以自身之血來解救世子身上所中之毒。
如此怪異的解毒方法,流年還是平生第一次見識,不禁瞧得目不轉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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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天冷手指發僵,晚上凍得腳就像冰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