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回絕
清楚無比地看到二夫人發自內心的開懷，一雙眼睛盯在她和女兒身上，萋萋娘心裏更加忐忑不安了。
——二夫人莫名其妙笑得這樣開懷，是不是已想好了，怎麽報她那晚之仇？
“妹妹不要緊張。”萋萋娘越緊張，二夫人心裏越高興。
不過，萋萋娘到底是三弟認定的女人，明麵上還是要給幾分麵子，“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二夫人壓著心裏的激動，滿臉堆笑道。
萋萋娘莫名其妙：“何事？二夫人請說。”
二夫人臉頰上腫起的樣子，經過一夜之後，可沒有完全消褪，現在看起來還是很明顯的。
可是，二夫人卻一點都不見在意的樣子。
這更讓她心裏惴惴不安了。
“她是你的女兒吧？”二夫人指了指縮在萋萋娘懷裏、兩隻眼睛滴溜溜警惕地瞪著自己的小劉萋萋，激動的心情使她臉上都發了紅。
旁邊的紫鷗等人見了，心裏都在納悶，從那天晚上回來到現在，二夫人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回二夫人的話，是的。”萋萋娘深吸一口氣，王府後院女人的問話，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付。
那耳光，換成是今天，她可沒有勇氣打過去。
二夫人走過來，按了按她肩頭，“那就好那就好，你身子弱，聽醫官說，你不好好將養的話，活不了多久。身為母親，我想不用我來提醒，你也應該好好為孩子的將來著想。”
二夫人說到這裏時，臉上現出憐憫和難過的表情，目光專注地盯著萋萋娘。
萋萋娘一時也辨不清真偽，她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小劉萋萋，心裏緩緩滑過一股哀傷，她的病她心裏清楚。
這都是因為當年生完孩子後，被大雨淋過，又加上這幾年過的日子太清苦。
她是沒有辦法啊。
見她沉默不語，二夫人知道自己說的話是到了萋萋娘心裏，越發高興：“這孩子才五歲吧，一旦你走了，她該怎麽辦？孩子現在還小，一切都還來得及，既是跟我們王府有緣，我看，你不如……”
“不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萋萋娘就猛地喝斷。
劉萋萋受到驚嚇，抬起頭來看向自己母親，“娘……”
劉萋萋泫然欲泣的臉兒使萋萋娘心裏一軟，她朝劉萋萋勉強一笑，表示自己無事。
“我知道，我們母女欠你們王爺的太多——二夫人請放心，等我的身子好些，我自會帶女兒離開。至於王爺的恩情，”她深吸一口氣，“我隻有來世再報了。”
萋萋娘說完，摟著劉萋萋抬腳就走。
二夫人被她這一喝當真是嚇了一跳。回過神來，馬上追上去攔住萋萋娘，“你等等，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萋萋娘牽著小劉萋萋，臉色雖然蒼白，可是心裏卻已堅定：“二夫人還有什麽話，請說。”
她已經打定主意，無論二夫人說什麽，她都會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二夫人剛剛沒有說完的話，萋萋娘約莫猜到幾分。
可是，叫她現在托孤於二夫人，她豈能甘心？又怎能放心？
“把你的女兒交給我來養吧。”二夫人為她臉上的神色震住，咽了一口唾沫才說得出來這句話。
看到萋萋娘緊緊閉著嘴巴沒有說話，二夫人舔了舔嘴巴，繼續遊說：“你放心，我不會虧待她，我會像親生女兒那樣對待你的女兒。”
萋萋娘摟著劉萋萋，目光平靜地看著她。這副神情、這副樣子的萋萋娘，使二夫人沒有辦法接著往下說。
萋萋娘見她沒話說了，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二夫人說完了？”
二夫人撇撇嘴，神情訕訕地。
萋萋娘就道：“二夫人的好心民女領受不起，二夫人還是收回去的好。再說，這孩子同你們王爺毫無關係，實在談不上是跟你們王府有緣。二夫人盡管放心，我們現在就去收拾行囊，馬上離開王府。”頓了一頓，“二夫人如果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隻管派人來跟著。”
她徐徐說完，也不理會神色已經變了的二夫人，牽著劉萋萋走了出去。
自己的命到底已經不長，她心裏一直清楚。隻是，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清楚過罷了。
想到俊逸的蕭望，溫情的蕭望，在她麵前賠盡小心的蕭望，她心裏沉甸甸的。
抬起頭，藍天白雲，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也當不得蕭望對她的好。若是她去了，蕭望心裏會很難過吧。他是那樣好的一個人，自己不過是個匆匆過客，為什麽還要讓他多那幾分難過？萋萋娘抬起頭，不讓眼淚掉出來。
劉萋萋隨著母親抬起頭，頭頂上一片小小的藍天白雲，還有颯颯吹過的秋風，不由好奇：“娘，你在看什麽？”
萋萋娘回過神來，“萋萋，我們走了。”
“娘，我們要去哪裏？”
每次母親說走的時候，劉萋萋心中便忍不住有些雀躍。
因為，這表示，母親又要帶她搬家，或是遠行了。
她好喜歡到不同的地方停留，不喜歡總是困在某個地方。
尤其是在同一個地方，有一堆孤立她、不同她玩的小孩，他們說她是野孩子，沒有爹爹。她不能一個個打還回去，急吼吼讓大家知道，她是有爹的，她爹在塗州當縣官呢。但是，她可以隨著母親離開那裏。
她相信，這世間之大，總會有一個地方，可以讓她與母親滿意的。
而現在，母親說要走了。劉萋萋怎能不高興？所以，看到她帶著期待的笑容，萋萋娘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回劉家老宅。”蕭望說，那裏已經沒有人住了，正好，自己缺個落腳的地方。
但是在離開王府之前，還有一件事，是必須要做的。
“你們王爺現在何處？”回到院裏，劉萋萋就見到母親過去問侍衛叔叔。侍衛叔叔沒有回答。萋萋娘知道這是他們的規矩，也沒有為難，“有勞這位大哥，幫忙去暖香樓跑一趟。”
對於暖香樓，劉萋萋是有記憶的，她很好奇，抬頭問母親：“娘，你叫侍衛叔叔去那裏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