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倒茶
“劉家大院？”萋萋娘一聽這個就忍不住悵然，“可是被我賣掉的劉家老宅？”
當時賣宅子，她可是一萬個不願意。可最後，還是她親自找來裏正、中人，由牡媽出麵把宅子賣掉。
不過後來所得，卻為人騙走，牡媽哭得淚人似的在她麵前跪下求生求死……
萋萋娘苦笑而過，這些往事不提也罷。
若是其他劉家大院，蕭望不會找她。
她掌摑了蕭望二嫂，蕭望沒有怪罪，萋萋娘也暫時放下心來。打算等自己身體好些了，就帶萋萋同去二夫人麵前道歉。無論是掌摑還是挨板子，她也受了，因為蕭望對她的好。
“正是。”蕭望的心思已經轉到這樁五年來懸而未決的案子。
轟——終於還是支撐不住，萋萋娘昏倒了，口鼻裏有黏黏之物流出……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不論是轉過身來的蕭望，亦或是萋萋娘自己。
再醒轉，便恍如隔世了。
劉萋萋抓起母親的手放到自己頭發上，紅腫著雙眼，這樣躺著近看過去，當真像是一雙兔眼，難怪夢到了哭泣的兔子……萋萋娘心裏一暖，抬手想要撫摸女兒的臉，教她莫要擔心自己。萋萋卻已抓住她的大手，嘴裏喚道：“娘……呀，手好涼！”不由分說拖進自己小小的懷裏捂著，眼淚紛紛，“你已經昏迷了兩天了！”
旁邊，洪醫官打盹的姿勢不變，卻開了眼，吐氣：“可算活過來了，”隨即氣急敗壞喊道，“誰讓吃的大寒、敗血之物？”嗡嗡之聲填充整間屋宇。
惹得劉萋萋不滿，扭頭喊：“洪醫官，你別吵著我娘，她剛醒過來！”一字一字咬得辛苦又認真，小臉兒有些發紅。可見是有多麽緊張了。洪醫官長歎一氣，半天不言語了。
看到母親想坐起，劉萋萋趕緊去扶，使出吃奶的勁，把一張小臉憋到通紅，事情才做成了。很有成就感的她，咧嘴笑道：“娘，我給你端水過來，等著！”
“嗖！”的一聲奔出，“嗖！”的一聲趕回。
這速度可是前所未有，連洪醫官都覺不可思議，暗歎幾日不見，要對著小娃娃刮目相看了。
滿滿一杯子水盛過來，多半卻已灑在自己的身上，到得萋萋娘跟前時，也就剩下小小一口了。劉萋萋低頭看看見底的杯子，垂下頭，好像做了什麽錯事的小孩子，低聲細氣的道：“娘，我再去倒……”
抬手想要如平時那樣撫一撫劉萋萋頭頂，看到的卻是劉萋萋轉身匆匆跑走的背影，萋萋娘閉了閉眼，把歎氣吞進肚裏去，為什麽女兒這般懂事，她卻要心酸不止？
洪醫官已過來把脈，眉頭一直皺得緊緊的。
萋萋娘也知自己情形，隻輕聲問道：“洪醫官，我的時日，不多了是不是？”
洪醫官看一眼形容憔悴的萋萋娘，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走出去，正碰上匆匆趕過來的蕭望。這兩天，蕭望很忙，可隻要有空，必定過來瞧上一眼。好似這樣，心中才得安寧片刻。
劉萋萋正在倒茶水，忽然聽到窗外傳來兩個人對話的聲音。初時聲音好輕、好小，不使勁兒聽，有些還聽不清楚。
“……可查清楚是何故？”是大叔叔的聲音呢，不過，有點點冷。
蕭望背著手，在廊下走來走去，心情煩躁。
“是因為吃過大寒、敗血之物，加上還中了罕見的毒，才引發的口鼻出血。”
是洪醫官的聲音，隻是，他們兩個偷偷躲在窗戶外麵，談論的是什麽人、什麽事呢？
劉萋萋擰著小小的眉頭，雖然很好奇，可是她現在已知道偷聽是不對的行為。
母親沒有生病之前，就對她生過氣的。
不想讓母親生氣了。
劉萋萋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打算悄悄端茶走人。
“她幾乎日日以參續命，吃的又是經由本王的人驗過，何來大寒、敗血之物？洪水平，你可不要信口胡說！”低沉之聲隨即而來，是大叔叔的聲音啊。可是，大叔叔在說什麽東西呢？劉萋萋大氣都不敢喘，豎起兩隻耳朵聽著。
蕭望定定地盯著洪醫官，“難道你懷疑是……”後邊的話沒有說出來，往食物裏摻大寒、敗血之物的人，不必細查也知是哪個。
忽然“咚！”的一聲隔牆傳了過來，劉萋萋嚇得差點跌了一跤。那好像是大叔叔一拳砸到牆壁上的聲響。
洪醫官臉色嚴肅，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也看向蕭望，目光毫不避讓，“王爺，上次馬車遇刺，現在又在王府下毒，難道不覺得事情太巧？你為何避而不談——中毒？”
洪醫官向來吊兒郎當，今天他說話好可怕。劉萋萋忍不住縮了縮小脖子，悄悄吐了吐舌頭。
之後，牆壁外麵靜了，仔細聽，能聽得大叔叔粗重的喘息聲，還有秋風吹過庭院的聲音。
倒好了茶水，杯子蓋得嚴嚴實實，這下子可灑不出來了吧？劉萋萋得意地笑笑，忽然想到自己有在偷聽人說話，馬上捂住自己的嘴。可是，捂住嘴，就忘了手裏的茶杯。
“砰！”茶杯碎落在地，茶水濺到了她的鞋麵與裙腳。
“啊！”她叫了一聲。
窗外靜了。
下一瞬，劉萋萋瞥見蕭望穿窗而入，猶如捕鼠的大黑貓。
看到劉萋萋沮喪著蹲在地上拾破碎的杯子，連忙拉起她來，大手抓過她的小手，可已經遲了，那隻白生生的食指上滲出殷紅的血來。
蕭望連忙安慰道：“不哭，不疼啊。”
想也未想就含到嘴裏，嗬了嗬，才把劉萋萋的食指拿出來，掏出自己的手絹，三兩下把手指的傷處包好，塞回到劉萋萋懷裏，叮囑她拿好綁著手帕的手指。
洪醫官隨後而入，正看到如此情形，愣是半晌沒回過神來。蕭望何曾如此細心？
劉萋萋被蕭望嗬著手指頭，覺得癢癢的，忍不住笑，“大叔叔，我不痛，一點都不痛，嗬嗬。”
蕭望卻不放心，把她上上下下仔細檢查過了，才放開她來。“端水這些事，讓下人做就是，以後萋萋不許做這些，聽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