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蜜」友之心
「可行性高？」程峪詵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對徐小姐帶來了什麼影響。「但我自己寫的自己知道每一篇里有多少的漏洞。」
看他的疑惑，徐小姐知道了剛才覺得來自於他的壓迫感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心裡有著說不出的「鬼」。
「你不會是要試驗吧？」程峪詵坐下來，抓起了生煎饅頭咬了一口，有點燙，但能吃，湯沿著下巴流了下來，趕緊拿紙巾擦掉。
「嗯，有點咸。」
抬頭髮現徐恣唯沒有坐下來的意思，只是獃獃看著自己，一陣尷尬。
「我不是不讓你吃才這麼說的，我就是說事實……」
徐恣唯才拿了把椅子，坐到了對面，也拿起一個生煎饅頭。吃了一口，確實稍微咸了，擦擦手，自己去倒了杯水。
也不幫我倒……程峪詵忍著自己不要賣萌噘嘴，隨後給自己倒了一杯。
徐恣唯稍稍放了點心。
「我以為你是覺得我要拿這個去作案呢。」
「你？」他差點笑噴，然後收斂了自己略顯誇張的表情。「你？知法犯法？不可能的。」
「雖然也不是說你一臉正氣，但是你應該能夠衡量出其中的利弊。」儘管嘴裡塞了東西講話不清不楚，但他還是說出了這種比較長的句子。
「什麼？」
他咽了下去，「我說，你能夠衡量出其中的利弊。」
其中的利弊……
「你看我寫了這麼多我也不會做什麼。」他看徐恣唯沒有反應，繼續說。「因為寫的時候相當清楚，哪些只存在於理論，哪些其實做不到，還有哪裡沒提到的地方是漏洞。」
「而且做這種事情，心理素質得好。一般人做不到。」他又補充說。
原本以為礙於她是警察的職業他會說自己是正義的一方這種不像他本性的話，但沒想到他還這樣分析了起來。
程峪詵應該是不知道那個案子的，她剛才在買生煎饅頭的時候，打電話給了前輩代一江確認，前年的那個案子，他沒有問過程峪詵關於那個案子的情況，畢竟看進展並沒有很慢，就算是後面沒有直接證據的時候，也沒有問怎麼才能讓嫌疑人自首。
「不能事事都麻煩他。」原話是這麼說的。
現在有點懷疑代一江當時的說法了。
不過即便真的是徐恣唯她最壞的猜想，也是能理解。因為現在的自己也在是否要這樣做而動搖。
現在的徐恣唯非常不坦然。
程峪詵知道這一點。在剛剛跟著前輩見面詢問意見的時候，她雖然有些靦腆，但很快就顯露出了自信。後來熟到進家裡的時候，她越發不藏著自己的想法，「我想要問你，你就算編也得編出些什麼」。有時被逼無奈，他也給過不靠譜的說法，隨後再打電話「謝罪」。
現在立場像是反的。
程峪詵快速吃完自己份的生煎，又吃了兩個徐恣唯讓給他的，扔掉了紙盒，擦凈了桌子，就在徐恣唯不知所措之時，拿過了那本雜誌。
「首先吧，這個作案的時候，有人認出了她，並且搭話，那就沒戲了。目擊者這個事情在很多推理小說裡面都是被忽略的。」他自顧自講解起來。
程峪詵抬頭看徐小姐的表情，她目光停留在自己隨便指的位置。
這個漏洞沒有沒有任何需要盯著某些語句看的地方。
她突然抬頭，「繼續？」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不過我在一開始就寫了這兩個人的外形都很相似，雖然沒說有多像，但也算是種防認出的設定。」
他的手指在那句話上畫了個圈。
但如果這個被害人不是一個真正受周圍人喜歡，讓人想去搭話的對象，又或者被害人本身就是帶著「高傲」不怎麼回答別人的搭話，作為角色扮演是成功的。但如果……是兇手本身被人認出來了……或許兇手本身也不是容易被搭話的樣子。
「然後是監控。我這裡的設定是，兇手被監控拍到的地方，只有小區往被害人家走的一段，商場外的一段，商場內雖然有，但是往廁所走的部分是沒有的。兇手她自己研究出了攝像頭的大致拍攝方向。」
不知道聞曉珏她知不知道攝像頭的拍攝範圍到底是多大……但確實在可能是她路過的地方有個別攝像頭是擺設，根本還沒開始用。
聞曉珏在非攝像範圍內換的衣服。
「還有呢？」
「那主要的作案手法就是換裝，但是我寫這兩件衣服的時候，其實我沒有試過，偽裝用的那件穿在裡面，會不會有點不自然，尤其是領子的部分，露出的幾率還是很大的。」他手指比劃了一下脖子的位置。
男人可能不知道，女性有的衣服是胸部寬鬆，腰部收緊的，那麼那個時候裡面的衣服只要堆在腰部收緊以上的位置就可以了。
脖子的處理……因此聞曉珏準備好了一條絲巾，藏住了裡面那件的會影響外一件的褶皺部分，也藏住了可能因為貼得太近而造成的顏色不自然。
裡面的那件通過扭轉、別針固定，也能不顯蓬鬆。
「嗯……繼續……」徐恣唯應和著。
程峪詵忍不住了，從她看到自己實際要帶的是哪本雜誌被發現開始，就覺得氣氛得靠自己這麼說才能緩和一些，然而剛才徐小姐的那句話提醒著他還是這麼僵硬。
明顯她在想事情。
倒也不是因為徐小姐不專心聽想事情會讓自己不開心，那個感覺多少就是……為什麼有了問題不分享給他的那種疑惑和失落。
「繼續呢？」她反倒在催。
程峪詵坐直一些，盯著徐小姐的眼睛。「怎麼了呀？」他終於在想不想問的邊緣，嘴巴自己就動了。
徐恣唯一瞬靜止的眼皮。「沒什麼，前一陣的入室盜竊忙得夠嗆。」
沒撒謊，只是這個「前一陣」是有些時候了。
「那我繼續。」
徐恣唯聽出來了他的失望。她決定換個方向來轉移一下。
「那……嫌疑人的動機……你好像隱藏著。」
這裡的動機是嫉妒。作為女人，徐恣唯多少覺得這說不過去。再羨慕，再嫉妒，就算殺了這個人，也不能給自己帶來真正的改善。她想知道聞曉珏的真正理由。
「動機是編輯提出來的。他說這次就是要讓人感覺到女人的妒火有多可怕。」
但編輯也是男的。
妒火……
或許會有人因為妒火殺人，但不會這麼縝密，縝密到連小說的漏洞都發現了改善了。
小說里，兇手被發現的原因，還是因為監控拍到了臉。一陣風吹過，頭髮飄了起來，兇手趕緊用手遮臉，引起了懷疑，隨後十分仔細觀察，放大，發現了下頜骨稜角的不同之處。
現實就是……監控並沒有這麼高清。
「那你覺得合適的動機呢？」
「我本來定下的是奴役。」他微微撇過頭，不想讓她聽見這樣的感覺。
徐恣唯突然覺得這就是當時聞曉珏的供述有點違和的地方。「等價交換的奴役……」
「但編輯說，奴役可能會讓女性讀者太不舒服了……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我覺得擺脫奴役也是正常的一種理由吧，沒什麼舒服不舒服的。」可能「嫉妒」是編輯的一種愛好。
「那『等價交換』又是什麼？」
或許就是趙音華出錢買聞曉珏的「服務」，導致了她一系列的變化，使她帶著被「奴役」的屈辱。想起她說自己經常和趙音華做的事情，也許是不良的生活習慣和隨叫隨到，讓她崩潰。
徐恣唯知道這時說「你聽錯了」是不明智的。「我只是想起來這個詞而已。」
程峪詵嘆了口氣。現在的徐恣唯一點都不可愛。
「那你拿這個回去，是要跟以前沒破的案子做比較嗎？」
聽到這句話，徐恣唯放下了心。還好，現在他還沒察覺。
「是啊。我覺得能作為不在場證明的破解參考。」
在沒有一人分飾兩角這個想法的時候，因為從商場走到趙音華家裡的時間推測，趙音華基本上是進了家不久就被害。偽裝成「趙音華」的聞曉珏出了商場后沒多久就又變裝回自己，讓商場的人作證她一直過了推測死亡時間都在商場里。
那個時候通過屍檢，趙音華的推測死亡時間的「邊界」時間就是「趙音華」從商場走到家裡后可能的時間。
「都已經公開發表了，沒人會這麼做吧……而且漏洞這麼多，你們早就能發現了。」他半笑著。
徐恣唯也露出了輕鬆的微笑，「也是，那還給你吧。」
偏偏有人用啊，在這本雜誌公開發售後的半個月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