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外律

  意外律通常是為了報恩。


  任何想要使用意外之法的人，要說出“你要給我你在家裏找到的意外之物”這樣的一句話。這句話指的不是老婆床下躲著的情夫，也不是突然來訪的嶽母，而是發誓之人不在時生下或領養的孩子。


  意外律除了本身擁有契約本身的法律效應外，還有魔法的力量。一旦提出符合意外律條件的要求，在誓言發起者與誓言的對象之間，命運的紐帶便會隨之牢固確立。


  傑洛特想到自己之所以會成為獵魔人，也是因為意外律的關係。


  雷恩格納國王答應了烏奇翁以“意外律”作為救命之恩的代價。而國王回到城堡的時候，發現了躺在床上的卡蘭特女王，懷有身孕的女王。


  “我等了十五年，就是為了等我的獎賞累積利息。現在當我看到美麗的芭維塔，我知道這十五年的等待沒有白費！在場的諸位賓客和騎士們！我知道你們之中有些人來此是為了爭取迎娶芭維塔的機會。現在我向你們宣布，你們這麽做根本是白費工夫，因為根據國王的誓言，公主從出生那天開始就是屬於我的！”伊倫瓦爾德的烏奇翁宣告著公主的所有權。


  賓客之中傳出一陣喧嘩，有人叫囂、有人咒罵，克拉奇用拳頭重重敲打桌子，弄得杯盤四處傾倒。


  “證據呢？你有什麽證據！？”臉色鐵青的維賽基德站起身說道，辛特拉王國的軍務大臣從未聽聞這件事。


  “女王這是要違背承諾，背棄命運嗎？！”烏奇翁伸出套著盔甲的手，大聲質問。


  女王嬌好的麵龐出現了扭曲，她想要矢口否認，但心底又對命運安排的頹然又讓她無法說出那樣的一番話。


  克拉奇擼起袖子站起身，顯然是要去揍人的，卻被伊斯特摁回了自己的座位。


  維賽基德很想喊士兵將這個令人厭惡的訪客叉出去，但他很清楚，現在情況已經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範圍，已經牽扯到王國的命運。


  作為辛特拉女王，自然也知曉“意外律”，實際上，她更願意稱之為“驚奇的法則”。


  這個法則是說，如果有人在看似絕望的險境中救了別人一命，那麽他就可以向對方提出一個看似不可能的要求：給我那個你一回到家就出來迎接你的東西。


  那可能會是一隻狗、拿著戟的守衛，或者是等不及要對女婿開罵的嶽母。


  這句話也可能是這樣的：給我那個你在家裏找到的東西，那個你還不知道，也沒有預期會擁有的東西。


  長程旅行後回到家，我們常常會在妻子的床上找到一個預期之外的情夫。但是有時候，這個驚奇也可能是個孩子，一個因為命運而出生的孩子。


  並非沒有反抗意外律的人，但下場都不是太好。


  一個名叫盧姆波勒斯特的矮人協助齊娃連娜當上了梅提那的女王，意外律讓女王的第一個孩子成為了獎賞。可是那位女王用巫術趕走了矮人。然而過了不久，她和孩子都染上奇怪的重病一命嗚呼。


  “卡蘭特，他說的是真的嗎？”伊斯特平靜的問道。


  “就算是，那又怎樣？”女王咬著唇。


  “如果是真的，那就要遵守承諾。”伊斯特回答道。


  “我們都別再裝作沒聽過這樣的故事了，還有那和人類曆史一樣悠久的‘驚奇的法則’。命運的承諾不是那麽好背棄的。”艾倫波特男爵開口道。


  “國王更應當遵守承諾。我們這些可憐的臣子，我們和國王唯一的聯係就是國王的承諾，就是因為它我們才有了條約、聯盟、特權和封地。”男爵繼續說道。

  賓客之間，再次喧鬧了起來，但這一次不單單隻有咒罵，還有些其他的，關於國王與臣子關係的探討。


  “在座的各位，我必須向你們解釋。沒錯，烏奇翁說的是真的。雷恩格納確實許諾，答應要給烏奇翁那個‘他預期之外的東西’。而我呢，是在雷恩格納臨終那一刻才知道這件事。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之前就對我承認這個誓言，我會怎麽修理他。他知道當一個母親在得知她的女兒竟然就這樣隨隨便便被送出去的時候，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來。”卡蘭特用盡可能平靜的語調說著。


  騎士和臣子們沉默著。烏奇翁也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像個長滿尖刺的鐵像。


  “咯咯塔剛才提醒了我，我並不是一個母親，而是女王。好吧，我以女王的身分宣布，明天我將召開會議。辛特拉並不是一個獨裁國家，就讓大臣們去判定，已故國王的誓言是否能決定下一任繼承人的命運。然後，我們就會知道該做什麽，是要把公主和辛特拉的王位交給一個流浪漢，還是要以國家的利益為優先考慮而行動。”卡蘭特繼續說道。


  “至於那些為了爭取芭維塔而來到辛特拉的騎士與勇士們……對於你們在這裏受到的侮辱，我隻能說我深表同情。你們在這裏看到了一場天大的笑話，雖然這並不是我的錯。”卡蘭特沉默了一小會，有意無意的看向傑洛特所在的方向。


  “以海神之名，這麽做是不道德的。這隻會挑起仇恨和爭端，接著就會引起血腥衝突。卡蘭特，你在煽動他們……”伊斯特勸說道。


  女王的挑撥並不高明，但很有效。


  克拉奇甩開德萊格·德胡的阻攔，眼看就要衝向那個依然沉默的鐵罐頭。


  傑洛特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搶先一步站起，把椅子弄得砰砰作響。


  “也許沒有必要召開會議。”傑洛特洪亮地說。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克拉奇也停下了腳步。


  傑洛特感覺到芭維塔正用她碧綠的雙眼盯著自己，烏奇翁也透過麵具看著他。


  獵魔人還能夠感受到，空氣中某種能量正在匯聚，越來越龐大的能量，讓油燈散發的煙霧開始扭曲。


  傑洛特知道德魯伊肯定也注意到了這點，他還知道，其他人都沒有發現這一情況。


  “召開會議也許是沒有必要的。伊倫瓦爾德的烏奇翁，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傑洛特深吸一口氣，重複道。


  渾身長滿尖刺的騎士往前邁了兩步，發出難聽的噪音。


  “隻有笨蛋才會聽不懂。剛才我們仁慈、尊貴的女王已說明了，她可是找到了一個除掉我的妙計啊。陌生的騎士，我接受你的挑戰！”聲音透過麵具傳出來。


  “我沒有向你挑戰。伊倫瓦爾德的烏奇翁，我並沒有要和你決鬥的意思。”傑洛特說道。


  “傑洛特！你不要太過分！不要考驗我的耐心！”卡蘭特歪著嘴大叫，把“拉維克斯大人”的稱呼拋到九霄雲外。


  賓客之中，再次有人發出了驚呼。


  利維亞的傑洛特可是相當有名的，更何況不久之前，這位獵魔人還被冠以了布拉維坎的屠夫這一凶名。


  【布拉維坎的屠夫這一綽號的由來，傑洛特為了拯救無辜村民的性命殺光了一整個強盜團，其中還包括了一位受詛咒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