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餘波(一)
在林琪離開的這段時間,她並不清楚自家的門口來了一撥接著一撥的人,不過她正好出去,因此錯過了,顯然是今早借著林毅三人的口將跑步比賽之事宣揚了出去,村中已經傳來了,甚至族老也均知曉了。
此時在村中祠堂正院,氣氛頗為凝重,村長理正夫子三人分坐兩側,下首還有不少看上去年紀不小的人。
村長見始終無人說話,一直僵持著也不是辦法,不由咳嗽了兩聲。
引得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大家可都聽說了早間發生的事情?」雖是問句,但確實肯定的語氣。
眾人頷首,臉色頗有些凝重,經過大半天的發酵,村中早已傳的沸沸揚揚,只是說法有好有壞,但大部分人只不過作為小孩子玩鬧的行為,並未重視,而他們這些族老們齊聚一堂,則是因為從夫子口中說出的那些關於跑步的益處與林琪這丫頭所發生的變化。
若這些益處是真的,只不過是跑兩步的問題,是否值得全村推行,若不是真的,這般行為豈不有辱斯文。
這是族老們猶豫的一個點,在一個則是林琪這丫頭的說法是從何處得來的,其實大多數人心中都懷疑是她死去的父親林佑所說,畢竟她父親活著的時候便常有非凡之舉。
「也不知道這丫頭到哪裡去了,派了去了好幾趟,也不見人在家。」其中一位族老開口道。
「想來是出去玩了吧,這孩子畢竟年紀還小,愛玩也是天性。」另一人遲疑的說。
一時無話,算是默認了那位族老的話。
這時一直未開口的理正開口了,「好了,無須擔心,我已經叫人守著了,若是林琪那丫頭回去了,自會有人來通知我們的。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明確下,若真有此效果,是否讓村裡的孩子都參加那個比賽。」說話間看向了從剛才開始始終老神在在,閉目養神的夫子。
「夫子,聽說這次跑步比賽,令郎也參與其中,不知是否夫子覺得如何?」
夫子像是早有準備,緩緩開口道:「觀其氣色倒是比之前紅潤了些,至於其他的則暫無發現,而且有些孩童則看上去臉色蒼白了些不知是何故。」
此話一出,堂中有些人的眉頭便蹙了起來。顯然是擔心對孩童身體造成不良影響。
「不過個人的體質不同,想來表現也各有差異。」似是覺得不妥,夫子就加上了一句。
村長與理正對視一眼,心中暗罵,這老狐狸,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
眾人還不是無法拿定注意。
「實在無法,我覺得還是等林琪這丫頭來了,先問問她,之後再做打算不遲。另外今早參加過著所謂跑步比賽之後,大家回去之後也看一下是否有什麼不妥,若有不妥之處,早日報上來,我們也好有個防備。」見始終無人開口,最後還是村長一錘定音。
其餘眾人紛紛點頭,覺得此言甚是
夫子欲言又止,見村長已經發話了,且大多數人均贊成,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心裡則想著等回去之後,還得多看著點自家兒子,想起自家兒子,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是眉宇之間還是有那麼几絲不服之色,從其他學生口中得知,這次比賽似乎自家兒子只得了個第二。
第一則是被學堂中另一名學生林城得了。
剛才上課的時候,他還看到林城手上拿著個小紅布包,就是不知裡頭裝的是什麼。
當然了他作為夫子,讓人帶著學生溫書,他溜出來一段時間什麼的,這很正常。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先散了吧,等林琪那丫頭回來再說。」
「辛苦村長、理正以及各位族老,我們就先告辭了。」
隨後大家就各自散去了。
偌大的祠堂也剩下了村長、理正、以及夫子三人。
「夫子,剛才看到你似乎有什麼話想說,是否有什麼問題?」聞言,理正同村長一同看向了夫子。
夫子顯然料到理正會有此一問,非常淡然的回道:「並無什麼,只不過是對林琪這丫頭有幾分好奇罷了,這丫頭的確有幾分佑哥的風采,一樣的能言善辯。」
「哦,看來佑哥這女兒倒是教養的不錯。」對此,村長摸摸自己為數不多的幾根白鬍子,頗有些欣慰的點點頭。
「無論此事是好是壞,年輕一輩是我們這支的希望,都應該好好培養,若這跑步比賽真能增強體質,那多辦辦也無妨,聽說第一名還有獎勵,之後這獎勵也可由族中承擔,你們也都知道在考場中的三天可真不是一般的難過呀,多少人明明熬過了場中的三天,卻在出了考場之後,倒了下去,這便是前車之鑒呀。」
說起這些,三人具皆沉默,顯然是想到了什麼讓人難過的事情。
夫子和理正擔憂的看了眼沉浸在悲傷中的村長,張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安慰,畢竟喪子之痛,即便過了這麼久也不是容易令人釋懷的。
村長揮揮手,讓兩人先走一步,兩人拱手行禮之後,都走了,只留了村長一人站在祠堂中間。
夫子回頭看去,只覺得村長那原本挺直的背脊,似乎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佝僂。
而獨自一人的村長則走進了祠堂背後的廳堂,看著上面的靈位發獃。
「宇翔,你在那邊過的還好嗎?爹有些想你了。。這麼多年,爹也覺得有點累了,這宗族大計爹這把老骨頭也有些背不動了,等這一代的學子們長大成人,爹就卸了這副擔子,來這祠堂幫忙,以後也有空能夠多陪陪你,宇翔你覺得怎麼樣。」
回答他的之後風鈴晃動的叮鈴叮鈴的聲音,不知是否是他的兒子借著風的傳遞在與尚在人世的父親對話。
村長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背著手一步一步走出了祠堂,步伐緩慢而堅定,這是一個大半輩子都在為了宗族而活著,努力著的老人,從走出祠堂的那一刻,似乎他的肩背之上又重新背負起了千斤的重擔,原本就不直的腰背似乎被壓得更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