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準備好了
沒想到啊,整天跟個悶葫蘆一樣監視著我和夜梟的這倆家夥竟然還會說出這麽幽默的話,但是在這幽默的語氣當中卻帶著幾分殘忍。
而現在我當然沒有心思去研究他們的幽默感,我就是特別想去看看這位被逮到的所謂背叛了神的叛徒究竟是誰。
我們出門以後發現在這個基地中間的廣場上早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這些人很明顯的分為了幾個團體。
一個人數較多的是剛剛被抓進來的新丁,神情緊張好奇,帶著幾分迷茫。
一個人數相對較少的則是小龍他們那一幫所謂的已經取得神的認可的人,我看他們的時候可以看到他們的眼睛裏已經帶著幾分殘忍和狂熱,甚至已經有人朝著人群正中的位置在扔石頭了。
而小龍也在其中,他的神色看起來有些冷漠,和其他人有著很明顯的不同,甚至以我對他的了解,我似乎還能看到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怒火,雖然這一份神色看起來特別的隱忍,但我確確實實的能夠看出來。
在基地的周圍則是一些端著槍的武裝人員,他們警惕的看著下方的人,甚至我可以清晰的看到,我附近的幾個人他們的槍已經打開了保險,似乎一旦出現意外,他們便會毫不猶豫的開槍一樣。
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比較高,居高臨下正好能看到幾乎所有的人,在視線裏,被五花大綁的坐在人群之中不時被人扔石頭的人是一個東亞人的麵孔。
他幾次掙紮著想要站起身,卻一次次的被身後的人用槍托狠狠的打在膝窩企圖讓他跪倒,但他卻沒有屈服,最終估計他已經無法站立,幹脆一屁股做在了地上。
他的衣衫有些亂,嘴巴被膠帶裹著,嘴角還帶著血,臉上也帶著幾處血跡和淤青,但是他臉上卻帶著幾分堅毅而嘲諷的笑容。
內巴爾德坐在不遠處抽著煙,等了有幾分鍾,他擺擺手,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起身說:“這個人,他騙取了所有人的信任,偽裝成神的信徒,他欺騙了神,讓所有人認為他是一個忠實的信徒,甚至就連我也被他給騙了過去,不過神是萬能的,是無所不知的,是神發現了他,發現了這個惡魔,他就是來自東方的惡魔,混跡在我們所有人當中,意圖褻瀆我們的神,意圖對我們所有人不利,所有神最忠實的信徒,你們說對於這樣的人,我們應該怎麽辦?”
他長篇大論說了一大堆,而我聽得心裏冷笑不已,這種哄三歲小孩都還差不多的話,我聽著都惡心的不行,但是它卻是從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恐怖組織的高層將軍嘴裏說了出來。
我看了夜梟一眼,發現夜梟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神色嚴肅。
“怎麽了?”我低聲問他。
下方的人早已經在內巴爾德的煽動下發出一陣陣激動而噪雜的叫喊,我能聽得出來,幾乎全都是諸如“殺了他!”“獻祭!”“把他的頭當成貢品獻給偉大的神。”之類的話。
趁著下方人聲雜亂,夜梟低聲告訴我說:“那個人是個軍人,而且應該是一個受過特殊訓練的特種兵。”
“職業臥底?”我問他。
“對,更重要的是,他是我們的同胞!”夜梟冷冷的說。
“什麽?”我驚呼一聲。
“不錯,他確實是我們的同胞,是國家培養出來的精銳軍人,能夠被派來這裏執行臥底任務的,幾乎全都是部隊裏表現最出色的兵,就比如……”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順著他的目光,我可以看到他指的人就是小龍。
這時候的小龍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帶上了笑容,但是笑容卻有幾分猙獰,甚至我還看到他向那位不知道姓名的臥底身上扔了兩塊石頭。
我已經有些不忍心看了,我對小龍很了解,見到小龍此時的樣子,我感覺他的心應該入刀絞一般吧。
如果我不確定那個臥底的身份,或許我心裏還會稍微好受一點,隻是死一個人而已,在這種地方死人很常見,就是前幾天我還親眼見到有一個人因為“對神不敬”,從而被人活生生打死。
可在夜梟告訴我這個人的身份以後,我卻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的心情了,敬重,惋惜,感歎,擔憂,悲傷,恐懼等等各種各樣的情緒繁雜糾纏,以至於讓我都有一瞬間的失神。
“走吧,下去離近一點,送英雄一程。”我歎了一口氣說。
夜梟看著我,神色驚訝,他停了兩秒鍾,然後才對我說:“好!”
我們兩個開始往下走,保鏢並沒有攔著,臨近的時候我又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小龍,他的神情和周圍的人一樣,看起來狂熱的激動,但我卻分明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一條條血絲。
他從始至終表現一直都和其他人一樣,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如果我不認識他或者沒有這麽熟悉的話,或許我也看不出他的不同吧。
但我卻偏偏和他這麽熟悉,他的每一個動作在我看來都是一個信號的表達。
他沒有看我,可我卻感覺他似乎是在向我傳遞一個特別的意念。
“你們怎麽來了?”正在訓話煽動情緒的內巴爾德對我們說。
“過來看看,這個人似乎是我的同胞吧。”夜梟問。
“是,是你們國家軍方派來的臥底,不過他運氣不好。”內巴爾德殘忍的笑著。
“果然是臥底,你們怎麽查出來的?按說是臥底的話,應該不會這麽容易被查出來吧。”
“我們當然有我們的辦法,難道夜梟你感興趣?”內巴爾德的意味深長,耐人尋味。
夜梟嗤笑一聲:“多明白的事,你不說我就想不到?當我沒看過電影嗎?”
內巴爾德大笑一聲,問:“兩位過來這裏有什麽事嗎?要是不急的話你們可以稍等一會再說,你們也看到了,我這裏比較忙。”
“沒什麽,就是看你們的儀式進行得也差不多了,我們過來送老鄉一程,按老家規矩死刑犯走之前三個菜,一碗酒,送行!”夜梟頓了頓,看看這個被蒙著嘴的臥底,又看看內巴爾德說:“人反正都要死了,你不會連這麽點要求都不答應吧。”
內巴爾德低頭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說:“我給夜梟你這個麵子,來人,照做。”
夜梟的臉上沒有笑容,他向內巴爾德抱了抱拳說:“謝謝將軍,不管他是什麽身份,至少你能答應我的這個請求確實讓我很意外。”
內巴爾德眼一翻說:“同樣的,你能提出來這個請求我同樣也很意外。”
內巴爾德的話難免帶著幾分試探的意思,不過夜梟卻很光棍,他攤攤手沒有說話,然後便帶著我來到了那個臥底的身邊。
他站著沒動,給我使了個眼色,我點點頭蹲下身輕輕揭下他嘴上的膠帶,剛想說話呢,卻被他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
猶豫離得太近,他嘴裏的唾沫星子和血水在他罵我的時候直接噴得我滿臉都是。
“草擬姥姥,狗東西,裝什麽好人。”
“當了婊子還想裏牌坊,你們不想想你們手幹淨不幹淨,你們的手上沾了多少同胞的血?”
“馬的戈壁,吃你們送過來的韭菜,老子還怕死了變成鬼以後同胞們的鬼魂循著味找我償命……”
……
他劈裏啪啦的一通罵讓我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臨末他罵的嗓子都啞了還衝著我的臉給我吐了一臉沾著血的唾沫。
我正不知道該怎麽辦呢,夜梟這時候往前走了兩步,遞給我一塊紙巾說:“笨蛋孩子,怎麽不嫌解釋清楚再把膠布撕下來。”
我無語,看著夜梟一本正經的樣子,我感覺我應該是上了鬼子的當,這逼絕對早就想到這一茬,所以才會使眼色讓我來給人家撕膠布。
當然現在還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我對這位臥底說:
“你誤會我們了,我們兩個和他們不是一夥的,我們隻是因為意外被人賣到這裏,又因為這個人身份有點特殊可以得到一些特別的禮遇而已。”
他將信將疑,不過眼睛裏依然帶著憤怒,不甘,疑惑以及鄙夷。
夜梟接著說:“我們知道你是一名軍人,而且也應該是一名優秀的軍人,而我雖然沒有幹過正規軍,但是我卻是一名雇傭兵,我打過很多仗,殺過很多人,也見過很多死人,其實正常情況下你的死活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不過看在老鄉的份上,給你一杯酒,幾口菜,送你最後一程。”
夜梟的話聽得我很難受,人家好歹是一名即將英勇就以的軍人,而且就目前來看人家的表現也還算誓死不屈,你丫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可我轉念又一想,在這種情況下又能說什麽好聽的話呢?
我把臉上的唾沫隨便擦了擦,對他說:“現在的情況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救肯定是救不了了,我們能做的有限,如果你信任我,可以告訴我你的姓名,住址,還有你的家人情況,如果有機會,我替你善待他們。”
不盯著我看了很久,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最終他笑了笑,說:“也許你們沒有騙我,但是你的好意我領了,我是孤兒,上無老,下無小,就算死我也沒有什麽牽掛,隻可惜,我不能看到我的戰友們把這些狗雜種一個個全部槍斃的那一天。”
孤兒嗎?也許是吧!
他吐了一口帶著淡淡鮮紅的唾沫在地上,平靜的笑著說:“我請你幫我一個忙,如果有一天你能見到我的首長,請你將今天你看到的事情告訴他,我沒有給他丟臉,我沒有給祖國丟臉。”
酒菜已到,他每道菜隻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酒,然後猛的站起來朝著內巴爾德喊了一聲:
“保家衛國,縱死無悔,狗雜種,來吧,爺爺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