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啃噬
「哦？你們尋的何人，是何緣由。」月葦背著手站在窗前緩緩道，看著微風吹著殘存的白霧，虛無縹緲的，似一縷一縷的遊魂。
「小人不知。」羅威可不敢泄露公子的事，那是要被拔舌的。
「不知，也行，我可不能讓你毀了我的清譽，今日，你可是再出不去了。」
「姑娘，你若殺了我，就是與我家主人為敵。人在你手裡，恐我們的人已經回去通風報信了。」
「哦，你是指門外的那三個，放心，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怎麼可能？」
「蠢笨至極。那你覺得我怎麼知道是三個？」
「什麼！」羅威強忍著痛，想要用盡全力去掙脫竹簡的束縛，發出野獸般的吼聲。
「兜兒，布兒。」月葦輕呼道。
只見剛還好好的兩個小姑娘，忽然幻化成兩隻碩大的蜘蛛，直直得往羅威的身上爬去。
「你若不說，我就讓你知道世間最恐怖的死法。它會慢慢得爬到你的腦殼裡，腸胃裡，輕輕得啃噬著，吸掉你的每一滴血，啃掉你的每一塊肉。」
那兩個本是孟婆婆的兩根髮絲，投胎前隱秘地纏在了她的胎髮上，助她在這一世過得平順些。
羅威雖也見過一兩次異像，不過之於他，認為也不過是是蠱術而已。今日，這形勢可是嚇得夠嗆。遂，服了軟。「姑娘饒我性命，我奉了姚家大公子的命令，助黑風滅了榮府上下，尋榮家小少爺，帶回去復命。」
「為何，黑風又是何人？」聽到滅了滿門，月葦也是有些吃驚。
「黑風每次來，都只是一團影子，從未見過真身。從容大姑娘處得知小少爺可使萬物開化。我家公子就上了心。四處打探，途中結識了黑風，兩個去了次琥珀嶺，回來后就密謀要把小傢伙弄到手。才有了今日的屠府。」羅威說完這番話，哀求到：「姑娘，可否饒我一命。我家娘子受制於姚千朔多年，如若我死了，他必將她賣與花巷。求你了，姑娘。」羅威跪倒到地，神情緊張，極盡哀求。
「你若回去，他必找我麻煩。你也定是經不了屈打威脅的。」略微思量，她道：「布兒，人你先留著吧。」月葦話音一落，其中的一隻蜘蛛就把健碩的男人團團包裹住，頃刻間男子就變成了一縷煙，飛落在女子發間，成了一支黑色的木簪。
在那髮髻旁還有一支血色的，月葦瞟了一眼，道：「還有三日，若無人尋他，你就消化了吧。」著一身素衣的布兒點點頭，她和兜兒是沒有魂魄的，亦不會講話，這一世存在的意義，就是於她左右，護她安穩。著一襲紅衣的是兜兒，她把一切恢復成月葦心裡習慣的樣子，然後退到布兒一側，兩人行禮退下。
安靜的空氣，是郡主喜歡的樣子。
「姐姐，我餓了。」翰哥醒了，坐起身來。看著趴在床邊熟睡的雨殷，他沒再叫她，輕手輕腳得穿上短靴，看了看桌上的糕點，沒動。怕是放太久了，吃得他胃不舒服。出了房門，左右打量了下。看見兜兒立在門口，他徑直走了過去。
還沒走近，他又停了下來。『這個姐姐跟我不一樣。』但飢餓佔據了上風。「姐姐，我餓了。」兜兒定定得瞅著他，她的所有反應自己掌控不了，都是由月葦的心理來支配，月葦感應到，會把意念傳達給她，就似月葦的一絲魄，神散形不散。
兜兒點點頭就朝後房走去。榮翰也不跟隨，道：「麻煩告知那位姐姐，我想喝點熱的。」「呵，你怎知道的。」月葦不由得輕笑道。倆人房內房外的說著話。
「我出生，就知道很多事情。好的，壞的。真的，假的。生我的娘親給了我名字，可我不叫那個名字。」這個小人就站在門外低著頭，很困惑得望著地面，「我想我的娘親。」聽他這麼講，月葦心軟了，『不管他是誰，他還只是個孩子。』
「小孩兒，進來坐。」猶豫了片刻，小孩子輕輕得推開房門進來，又輕輕得把門關上。「姐姐好。」斜躺在床上的月葦，起身走過去，拉著翰哥兒的小手，抱起他坐到桌前的圓凳上。
細細打量這孩子，眉眼是少有的乾淨決絕，可腦海里也搜不出來任何關於他的碎片，哪怕氣息。『看來孟婆還是抹去了我的一些東西，這個女人啊。』
「你看什麼？」翰哥兒端端地坐著，兩隻夠不著地的小腳輕輕的盪了盪，扣著自己的小手指頭。在右手的掌心處赫赫的一顆紅豆大小的痣忽映入月葦的眼睛。她用掌紋去試探，微弱的能量從裡面傳出來，可是能量太小了，她得不到任何訊息，這幾世的記憶里，蹦不出來哪怕一個火星星，她有一點小惆悵。
「你說，你不叫那個名字，那你叫什麼？」月葦把頭趴著桌子上看著他。
「我叫柏岶川。」小孩子堅定不移得說道。好像這個名字是無比神聖的一個存在，跟這個小人兒是合二為一的。
「柏岶川。」月葦輕念到。『柏字開頭的甚是稀少，這孩子莫非跟哪個遙遠的種族有關聯。如若說遙遠，可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是從何而來？有趣，我要好好查查緣由。』定定地看著他，道：「那你還記得什麼？」
「想不起來。因為我現在太小了，娘親說，小孩子不要想太多問題。」
「好吧，後面有人追你們，要殺掉你，你怕不怕？」
「不怕，從小就有人想殺掉我，每次都不會成功。」說完，還認真的自己點點頭，圓圓的腦袋很是可愛。
「誰要殺你呢？」
此時，兜兒端著一些吃食進來，翰哥兒從凳子上站起來，恭敬道：「謝謝姐姐。」兜兒放好東西，退出去。月葦不解道：「你既已知她是我幻化來的，為何還要如此？」
「萬物皆有靈，她既有形，天地靈氣之於她也是存在，我謝她，本是應該。」小孩子答道，然後輕撩起右邊的袖口，拿起湯匙，慢慢喝起來。完全沒有一般小孩子狼吞虎咽無禮的樣子。
「吃吧。」月葦心裡疑惑，可小孩子剛那幾句話，卡在她的腦海里，讓她猛地一震。兜兒布兒之於她不過是用具罷了，從未聽過，也從未意識到這個存在，她看著眼前的小孩子，腦海里有些東西輕輕得碰撞了下。
天漸漸亮了起來，阿忠兩個找不到其他人就趕回了府上去報道。姚大公子姚承朔一夜未眠，鷹一樣犀利的眼睛熬得通紅，端坐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