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密刑
夜深。
厚著臉皮，跑到落雲殿，幽碧色的夜明珠散發著灼灼冷光，他大概知道我會跑來找到，我打開門的時候，他正悠閑的飲著杯中茶。
“你到底是誰？我又是誰？”沒有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切入正題。
“落雲風…你是我撿回來的”
這…就是他的答案，我是他撿回來的，好吧，我想到最狗血的劇情了，被他撿到，他看我長的很像他的某某徒弟，或許他那位徒弟英年早逝，然後我就成了替代品。
但是…話說回來，這個瑤兒的摸樣確實和我前世有那麽點兒像，然而我卻沒有她漂亮…我的發質也沒這麽好，皮膚也沒她好…
我又忘了，落雲風是一個神奇的存在，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可憐我卻成了一個任人擺弄的玩具…老天，你到底有沒有長眼，為什麽偏偏就我要那麽悲劇。
我笑了，既然電腦跟著我一起過來了，也就說明，我根本不是魂穿，而是人穿了，忽然有種想大哭的衝動。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徒弟末瑤了對不對？為什麽還要拉我來當替身…”
我哭了，真的哭了。眼淚就像泉湧一般，連綿不絕。
他不言，這不是存心惹我生氣麽？得罪我的人，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不得好死！“落雲風，你不要不說話，你這個大混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我走！我走…”
總有一天，他會落到我的手裏，淪為玩物，就像如今他對我一般。
我摔門而出，跌跌撞撞的跑著，隻想逃離，原來我還是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是我的，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而已，如果死亡能讓我現實一點，我現在就想死。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兒，隻是覺得累了，累的無力再動彈，隨處靠了一棵樹，就蜷到了地下，夢啊夢啊，我在做夢啊。
一個沒有雨，沒有雪，沒有熱夏，沒有秋葉，沒有冷冬，什麽都沒有的夢，我在做夢。
唇齒抵住白嫩的手臂，這是我的…不是別人的，被虐待的，也是我的身體…他真的好狠。
如果這一切是夢，就趕快讓我醒一醒吧，張口咬住了手臂，直到牙齒的感觸抵進血肉，直到鮮血盈滿口腔，鏽鐵般的血味…
這不是夢…淚水再次一湧而下，浸濕了薄紗，涼透了心脾。
“你…在這兒做什麽？”
抬起含淚的眼眸，涼雪，他就站在離我咫尺的地方，腋下抱著玄琴，墨色的長發規規整整的散在他身後，他好漂亮，漂亮到以致於我覺得自己像個醜小鴨，那樣自卑，想觸到他，但他…是高不可攀的。
鬆開被我咬的鮮血淋淋的手臂，張了張口，聲音是沙啞的“涼雪…”
涼雪放下了玄琴，他半膝蹲到我身邊“你，怎麽了？”
他的聲音好暖，好好聽，他的氣息，他的味道，都在我咫尺之間，好好聞，好美妙。
我顧不到後果了，不管後果是什麽…我張開雙臂撲進了涼雪的懷中，他整個身體微微一怔，沒有料到我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涼雪…”依舊是沙啞的嗓子，我念他，希望他能可憐可憐我，給我一點點溫暖，讓我覺得世界還是很美好，我還活在現實中的溫暖。
出乎我的意料，涼雪抬手擁住了我的後背，我忍不住在他寬闊的胸前摩擦了幾下“涼雪…我好疼，疼的就快沒了呼吸…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為什麽他們要欺負我…”
涼雪默默地陪著我，本來要送我回辰月殿，但我卻怎麽都不肯放開他，他無奈的隻好將我帶回了他的寢殿，那個滿是花花草草地方，喜歡他殿前的花花草草，曾與他一起置身於百花百草之中弄蕭撫琴，世界上還有什麽是比這更美好的事情？
為什麽我不是被涼雪撿到，而是被落雲風撿到？
依戀在涼雪溫暖的懷抱中，真想時間就此停駐，那樣就不用天明，不到天明我也就不用去麵對這瞬間的種種變故，天亮之後，我又該何去何從呢？寄居在他的羽下，是我所憎恨的，我天生…是驕傲的。
“涼雪，你是壞人還是好人？”我問著閉眼自寐的涼雪，他很沉默，一直都沉默著，在我身邊似乎是一個沉默者的角色，但我卻很喜歡這個沉默者，如果不是他之前得罪我，恐怕我現在會毫不猶豫的對他說‘謝謝你的沉默’問這麽一個問題，隻是我自己想聽到他親口的答案。
抬眼仰望涼雪精細的輪廓，他好看的眉頭緊緊鎖著，似乎這是一個很傷人腦經的問題“好人，壞人，怎麽分辨？”嗬，他居然問我問題。
細細一想，我說出了最好比的兩個典型“壞人就像是…落雲風那樣的，好人吧…雲兒師姐就是好人！！”
“都不是”
這是一個很中間的回答，他的回答讓我無了言語，好人又怎樣，壞人又怎樣，如果是涼雪要傷我的話，我心甘情願領受，畢竟曾經我是想捉弄他的。我…算是壞人吧，卻也沒有壞透頂，這是我所憎恨自己的，想狠心，但到了最終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
“涼雪…你說…”額，他睡著了。
深邃的眼眸此刻是閉上的，那麽平靜，那麽安寧，沒了孤冷，沒了傲然，就算是涼雪，也隻是人麵而已，我覺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人最真實的時候是什麽時候了…就是睡覺的時候。
伸出枕著的手臂，輕輕撩起了他一絲墨色長發，捏握在掌中，靜默在懷中，棲息在鼻巔，散華在香肩“涼雪…你好香~~”
感覺搭著我後背的手怔了一下，裝睡？？忍不住想笑，就算是為了躲避我的吵鬧，也不用裝睡覺吧！沒有揭穿他的偽裝，我安心在他身邊呼呼大睡了起來。
有他在，應該萬事不怕吧…
不知道是何時回到辰月殿的，總之我醒了之後是睡在自己的大床上，淒情和小紅兩個丫頭大眼瞪小眼的盯著我，害得我剛睜開眼差點被下背過氣去。
“小姐…昨天半夜是涼雪公子將你送回來了，小姐是不是有必要跟我們倆解釋解釋呀？”小紅一臉壞笑的趴在床頭，有點兒像大灰狼盯著小綿羊。
看向淒情，淒情嚴肅的表情有點兒憋屈，樣子似乎極其想知道小紅問的問題的答案。
撇過頭扯過床邊的衣裳，套在了身上“小孩子就得有小孩子的樣子，這是大人之間的事，你們倆呢…一邊兒玩去！”
小紅悻悻離開了床沿，端了熱水來“壞小姐，跑出去半夜和涼雪公子在一起都沒回來，也不告訴我們，害的我們兩個瞎擔心！沒良心的小姐！”
我…沒良心？我…有口難辯啊，誰讓別人證據確鑿呢，涼雪真是大笨蛋，他難道不知道動用一個小小的術將我送回來嗎？還親自…親自送我回來。
是怎麽送我回來的？都怪自己睡的太死了，唉…
“晨時淡薄公子來找小姐，因此次才藝比試會有外界人來共賞，隧得留落花數日，暫時還不會去上古遺境，叫小姐安生點兒，別到處闖禍”
淡薄真是杞人憂天，不過貌似我也沒少惹事。
洗好臉，我觀摩起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還很齊全，什麽都還在，連電源都是滿的，多虧我的電腦是太陽能的，不然還是等於廢鐵一塊，在桌子上還有數碼攝像機，不知道過來沒有，還有牛奶，還有可愛的牛奶杯子，還有…
我表示我想多了，終於覺得有點兒回歸現實的感覺了，把桌麵養的智能寵物拽了出來，它又胖了，一個長的像塵靈的小東西，在我的桌麵爬來爬去，它算是整台電腦的智能控製中心。
“壞了沒有？”我問電腦裏的那隻。
“沒壞，沒壞”
它回答了我，當我想說下一句話的時候，忽然從側邊探出了一左一右的兩顆腦袋擋住了我的視線，嚇沒了我半條魂，小紅和淒情驚異的研究著電腦桌麵的小東西。
“它…它…它在說話誒…小姐~~”小紅瞪的眼睛都快出來了。
我…無語，好吧，一得到電腦，我就有點兒忘記自己現在的處境了，我在一個奇葩的世界裏，且是坑姐的師姐。
“首先，你們說的它是……”我開始了自己長達將故事之後的第一次大講說，畢竟她們是我現在最親的人，有必要跟她們講解清楚，免得以後我們三個人不能正常相處。
就在淒情和小紅兩人專心聽我的長篇大論之時，朱漆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了，嘩啦啦一陣，落花穀侍衛齊刷刷的擠進來了一堆堆。
“大膽！！小姐房間豈是你們說闖就闖的？”小紅當場怒了。
淒情擺開要打架的手勢。
我站起身阻止了他們。
“你們這是？？”怎麽會突然闖進來？難不成是落花來了刺客，他們以為我窩藏？？
事情並不是我所想的那樣，在侍衛後麵進來的，是落花的八位長老。
看到他們出現，我就有幾分知道原因了，因為昨天我在水仙殿當著他們的麵揪了落雲風的衣襟，以下犯上，這還不止，我還吼了他，出言不遜。
我…預計到自己淒慘的後果了。
這八個老頭是來報複我的。
“你！不過是落花一個小弟子，竟然在水仙殿對穀主不敬，把她給我抓起來”發號施令的是那個天長老。
我…無言了。淒情和小紅衝上去抵擋，不過不到三秒就被人放倒了，靠，我一定要當神仙，我一定要變強力，這個不是以金錢說話的世界，這是一個以武力說話的世界！
我知道一切罪錯在於自己，掙紮也是白地，他們敢行動肯定是得到落雲風的默許了吧，好！落雲風，你夠狠，我們倆又多了一筆賬。
我被帶到了一個黑黑的地方，是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他們帶我走隻是瞬間的事情，亂七八糟的，隻能在電視上看到的…小黑屋。
八把椅子，坐了八個人，八個老頭兒，其餘得就是一身黑衣的侍衛，空氣有點兒壓迫，但是…我早就看得淡了，如果能如我所願的話，我倒希望自己就此死掉，雙生世的折磨，真的還不如不活。
八個老頭正在交頭接耳，是在商量怎麽處罰我嗎？隻要能讓我瞬間死掉，什麽都是好的，就怕砍我一刀，沒把我砍死，把身子砍的半吊著，要死不活，那多可怕，那種疼痛，肯定不是我能忍受的。
不知道小紅和淒情怎麽樣了，他們不會為難她們倆吧，畢竟這隻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不想連累到其他人。
我不會虧欠任何人…
不知道他們嘀咕半天都嘀咕了什麽，我被五花大綁著扔在空曠的地上，天長老走到我麵前，手上奇怪的法杖泛著灰色的光芒，嘴裏還念念有詞，敢情這老頭不是學術法的，而是玩魔法的。
“天網，落！”
念詞與灰芒停住，一張金色的天羅地網從黑暗的半空落了下來，蓋在了我身上，這是什麽東西？金燦燦的漁網，拿出去賣了肯定值不少錢…
“死老頭，你到底要做什麽？”我翻起眼睛瞪著天長老。
褶皺的麵容扯出一絲陰冷的笑，他將法杖在地上狠狠一杵“收！！”
說不出的緊致滋味，隻覺得圍繞著我的金色漁網正漸漸縮小，而我的身體是不能縮小的，金色的網格線像魚線一般勒進肉中，疼…說不出的疼，我破口大罵了起來“你們這群死老頭，有本事就一刀殺了我，否則的話，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哼，死到臨頭還如此不敬！！”法杖又是一顫，金色的網勒的更緊了，我看不見自己現在是怎麽一個醜樣，疼痛叫我就快暈眩，落雲風，如果我死不了的話，我一定，一定將我所遭受的虐待，千倍百倍奉還。
我不是沒疼過，隻是不是這般疼，在我成年的那一刻，我發過誓，此生此世，絕不會讓自己再受到一丁點兒傷害，隻有別人死在我手上的份兒，可是到了這個世界，我發現我一切的想法都是那麽的無能為力。
我不想死，我要變強，我要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管它神仙還是妖靈亦或是人類，我要成為人上人，靈上靈，仙上仙！！！我要把欺負我的人全都踩在腳下，敢讓我疼痛，我要蹂躪回來。
瘋狂的想法讓我情不自禁被疼痛肆虐了出來，涼雪……
“啊！！！！”鮮血沾染了臉龐，視線漸漸被鮮血所掩埋，我隻是一個人類而已，普通的凡人而已，如果，不是落雲風，如果不是他，我怎麽會在這個不是凡人呆的地方，我怎麽會遭受這樣的痛苦，都是他的錯。
“落雲風！！！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挖了你的心，剝了你的骨，我要吃了你的每一寸血肉！！”我似乎已然瘋了，我還不想死，我就算要死，也要拉著他們一起死，給我陪葬！我不想死…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唯一的念頭就是：不想死。
***
瘋狂而尖銳的聲音蕩滿了整個落花穀，辰月殿的千千弟子聽著這淒慘的聲音都頓下了手中的事。
繁花滿枝中，涼雪撫琴的手被這樣的尖叫聲停了下來，這個聲音…若不是還隱約帶著一點點兒的熟悉，他永遠也不會去猜想，是那個整日嬉皮笑臉，才華滿溢的人兒。
“師兄，這個聲音是…”聽到尖銳的詛咒聲，雲兒手中的藥草被驚的落到了地上，她緊緊抓住了離自己最近的漠然的水雲衣袖。
“瑤兒！！”淡薄低沉一聲念，瞬間消失在了眾人眼前，下一個他出現的地方，已然是百裏之外，他四處尋覓著，尋覓著聲音的來源，但可惜的事，聲音沒有了，緊緊那麽一句詛咒之後就沒有了。
落雲殿。
心莫名地被那聲淒慘的詛咒揪緊，最壞的事情在他腦中不斷閃過，他隻不過才一小下沒有看著她而已，沒有下一秒遲疑，風一般的掠門而出。
落雲風趕到八位長老齊展開的小虛界時，隻見涼雪懷裏抱著一個被鮮血染紅的人兒，與八位長老對峙著，在涼雪大袖下的手已然被圈圈白色光華所包圍，當涼雪抬起手時，落雲風想也沒想就落到了八位長老身前，隻手張開，一道透明的光盾擋住了從涼雪手中瞬間釋放的法術。
涼雪微微蹙眉，他來得太快了，是為了這八個老頭，還是…低頭垂眸看著自己懷中已經失去的意識的人，深沉的眼眸。
他不是落雲風的對手，至少現在還不是。
“怎麽回事！”毫無語氣起伏的問。涼雪沒有答，冰魄般的眼眸側目輕睨身後的幾人，那八個老頭儼然無話可言。他們也隻是想教訓一下那個無法無天的丫頭，但他們卻不知道，那個丫頭竟然一點兒仙資都沒有，一點兒術法都沒修到，出乎他們的意料，鎖仙差點兒要了她的命。
已經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了，涼雪溫柔的抱著末瑤轉身離去，但半步還沒踏出，落雲風神色冷漠的站在他麵前，側目看了眼涼雪懷裏抱著的人“把人留下”
抱著純白而妖豔的‘妖花’的手微微一緊，他留下她，她還有命活麽？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落雲風似乎並不知情她被八長老用刑，留下，還是不留下？
猶豫不決，這樣拖下去隻怕救她出去也活不成了，不過小小幾十年，對付仙的刑罰隻會要了她的命。
“救她！”他很少和落雲風說話，百年來兩人都無有一言一字，見麵和相談的次數，用十根手指頭都數不滿。
落雲風鄭重的點了點頭。
接過涼雪懷中的人，儼然發現，流在臉上的血痕已然被兩抹淚痕衝淡。
緊緊抱住，消失。
回到落雲殿，他懷裏依舊緊緊抱著傷痕累累的她，輕柔的將她放到床上，一聲低吟悶哼訴盡了她此刻是多麽的疼。
白皙修長的指尖輕輕劃過血痕交錯的玉麵，臉上的鮮紅瞬間消失，露出了一張驚為天仙的美貌，淚水從眼角再次滑下，他低頭，伸舌到她眼角，淡淡地，柔柔地，緩緩地舔去了那止不住的淚，呼吸緊促“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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