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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最後一世情劫 14

  14最後一世情劫(14)


  雲若迷迷糊糊,半夢半醒時感到有人給自己披上外衫,接著一雙手扶過腰,似乎要把自己橫抱起來。


  她一個激靈醒過來,果不其然對上許道淳含著關切的眸子。


  她趕忙站起來,拂拂衣袖,撣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不露聲色用神識問道:“許仙君,你回來了。”


  許道淳頷首,一把將她摟住,“若若,我回來陪你。”


  許道淳的衣袍帶著清淡的沉香,倒是好聞,隻是他舉動常常太親密,越過雲若心中那條線,使那香味也別扭起來。


  許道淳沒有在意雲若僵硬的反應,拉著她飲下事先準備好的合巹酒,拜了地,最後:“若若,我們來結契吧。”


  結契是界結道侶的特殊儀式,雲若記得,許道淳曾和她,要和她結永生契。


  永生契,肋間骨為引。


  雲若雖願意全他成婚的執念,可並不想真的讓他把永生契廢在自己身上。


  眼見許道淳手下施法,銀光轉為利刃,就要觸及衣袍,雲若趕忙握住他的手腕,“仙君萬萬不可!”


  許道淳停下,“為何?若若,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必須做到。”


  他忽然皺眉,眼中有些受傷,“莫非……莫非你不願意?你不肯原諒我?”


  雲若搜腸刮肚想理由,磕磕絆絆回道:“不不不,我,我隻是覺得那樣的結契方式有些殘忍,想來也不是蘇姑娘願意見到的。”


  然而她著著,卻從許道淳眼中窺見幾絲委屈。


  “若若,你是不是嫌棄我了?你相信我,你走後,我沒有再碰其他女子……你莫要嫌我。”


  不知為何,雲若腦中竟忽然浮現出一個為亡夫守身如玉的媳婦形象。


  被他可憐兮兮央著求著,雲若險些心軟答應。


  不行!她撇開腦海中可怕的想法。她若是軟下來,他肯定比她更能軟,所以要來硬的。


  雲若佯作慍怒,“我已了兩遍,不想讓仙君結此契,仙君不聽,可見並不在意我的話,既然如此,也沒什麽好了。”


  “不,我在意,我在意。”許道淳看上去極怕她生氣,手中法力趕忙消散了去,“若若不讓,那便不結。”


  見他情緒稍微穩定,行為也緩和,雲若緩緩道:“許仙君,其實我認為蘇姑娘並不怪你。若她怪你,便不會一生一世都跟隨你,也不會拚著命把你帶回去。她心中一定理解你的苦衷,也明白大局為重,而且起義抗敵是你們共同的心願,最後你也實現了。她並非心窄之人,也許是有些遺憾,可她肯定更不想見到你因此一蹶不振、困於哀情的樣子。”


  許道淳垂眸,“她……怎會不怪我?”


  “若我真是蘇姑娘的轉世,我的想法就是她的想法,我原諒你就是原諒你。若你不信,明我不是她的轉世,那我便是替身,蘇姑娘是斷斷不願接受她心上人因對她不能釋懷而找替身的。”


  “你不是替身,你就是她。”


  “那就信我,我原諒你了,蘇若若原諒你了。”


  雲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自以為這套辭絕對無懈可擊,可減輕些許道淳心中糾結。


  果然,許道淳麵色稍霽,似是聽進去她的話。


  祛除心魔一事,還是要溫水煮青蛙。


  “若若,謝謝你。”雲若來不及拒絕,就被他抱在懷中。


  雲若本想推開,後來微歎,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以作安慰。


  明明仙君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飯還多,為何此刻,她覺得許道淳就像她的一個弟弟。

  她要愛護他,關照他,給他順毛,引導他的心理健康。


  氣氛正融洽緩和,一陣風忽然衝撞開洞府的門窗,引得帳幔衣衫皆浮動。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通貫地的雷電,將本就湛藍的虛妄映得更加明亮。


  許道淳放開雲若,眸眼換上警覺之色,“是師兄,師兄和他交手了。”


  “幕容仙君?”


  “若若,你留在這,我須去助師兄一臂之力。”許道淳幫她理理鬢發,“今日成婚被這些瑣事打斷,我很愧疚,日後我定還你個完整盛大的婚禮。”


  啊?還來一次?

  沒等雲若反應過來,許道淳拿走問心劍便飛去。


  交手?修官會和誰交手?


  雲若心中浮現不妙的猜想,莫非是鄭思如?


  鄭思如境界再高,肯定沒兩個仙君高,若被捉住,不死也掉層皮。


  雲若趕忙隨後趕去。


  雲若禦劍朝風電中心行去,越往那去,明燦光芒越盛,風力越強。


  雲若才想起來她已恢複鬼王法力,能使用避風訣,趕忙念訣定住身子。


  明光烈風中,竟也盛開出一朵朵火蓮。


  雲若第一反應是,比她上次的火蓮花,大好多,顏色也是更濃鬱的赤。


  她要伸出兩隻手,才能接上一朵,灼灼開放於手心。


  是‘嘯風引電’和‘赤蓮流火’的劍意。兩者皆是極剛劍法,所以攪鬧得地風雲振動。


  兩邊法力皆強,否則風與火不會有真實體感。


  禦劍不多時,便遠遠看著兩道白色身影纏鬥在一起。


  遠觀兩道身影雖皆渺,可他們劍下迸發的劍意卻遍布整片虛妄,料想雲渚多個山峰都能窺見。


  怪不得虛妄如此大,各山峰距離如此遠,否則神仙打一架,怕是今日傷這個山頭,明日破那片。


  兩人身形極快,周圍劍意彌漫,根本看不清臉,但雲若認出了一把劍。


  那是把赤紋寶劍,恰是鄭思如今日拿著的那把。


  另一人當然就是她近十年未見的慕容修。


  慕容修和鄭思如打起來了。


  雲若做夢都沒夢到過這樣的場景。


  她的劍倏然停下。


  他們為何會打起來?莫非如官假扮雲渚弟子被發現了?或是他搶親的事敗露了?

  她過去能做什麽,該做什麽?難道就站在旁邊看他們打架麽?


  要不,還是別去摻渾水了……


  沒等她想出結果,另一道身影加入了混戰。


  一身紅衣的許道淳格外顯眼。


  他自是幫同門師兄。


  本就令人眼花繚亂的地劍意中,又飛揚起漫霜花。


  雲若立在劍上看了許久,眼見火蓮劍意越來越,越來越……


  一打一尚能維持,二打一便開始勢弱。


  怎麽辦?到底去不去?

  其中一道白色身影果然力不從心,動作開始緩慢起來。


  她今剛惹如官生氣,又好的把命賠給他,此時怎能見死不救?


  抱著“豁出去了”的想法,雲若深呼吸,禦劍衝上前去。


  離三人越來越近,終於看清人臉和戰局。


  右邊那個高紮長發的少年,正是負氣離去的鄭思如。


  他白袍上沾著些血跡,臉上卻仍掛著漫不經心的笑。“你們也太弱了。兩人打我一個,打這麽久?”

  左邊銀冠白袍,一手拂塵一手長劍的是慕容修,此時正冷睥著節節敗退的鄭思如,“多年過去,你仍如此自以為是,膽大妄為,毫無長進。”


  二人邊打邊互相嘲諷,一旁的許道淳反而打得最認真。


  鄭思如卻不放過他,半是調笑半是諷刺道:“許仙君,今日洞房花燭夜,怎不好好陪你那轉世來的嬌妻?堂堂仙界副盟主,去做強搶民女的事,可連我也佩服啊!界惡霸這稱呼我該讓賢啊。”


  一通話得許道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鄭思如要是哪死了,絕對是被他那張嘴謔謔死的。雲若如是想道。


  鄭思如的話顯然激地二人怒氣更甚,下手愈發迅速狠厲。


  憤怒會降低智商,因此,鄭思如也整出幾回漂亮的反擊。


  但這對大局並無太大影響,幾回合後,他氣力漸弱,慕容修和許道淳兩柄劍配合極好,幾乎同時,一前一後均指向他。


  他強撐著抵禦劍氣,麵上笑意愈淡。


  “你遲早要為自己的放肆付出代價!”許道淳怒道,他雙手光芒大盛,似傾全身靈力,把問心朝前一送。


  鄭思如正擋著慕容修鍛思劍的攻勢,尚無餘力應對。


  眼見劍即將飛刺入鄭思如後背,雲若趕忙加速衝上前,插在二人之間,用‘任流光’的劍麵抵住問心的劍尖。


  就像擋掌門的劍一樣。


  如何抵禦,如何消力,如何穩住手不脫劍,如何……硬抗,她已十分熟悉。


  身體內的力量比之前豐厚許多,否則接下許道淳這一劍,雲若必碎成渣。


  許道淳玄境初期,雲若不知道自己恢複法力後具體能力,但知道是大於地黃境的。


  這差距,不致死。


  但也差不多去半條命。


  劍鋒對劍麵的瞬間,銀光金光交織乍起,雲若耳邊似有遠古鍾聲乍然響起,手瞬間了無知覺,全靠慣性持握。


  那鍾聲似的聲音響了很久,雲若除了這聲音,別的再聽不見。


  短短一瞬,好似過了很久。


  雲若感到喉頭一股腥甜,接著不由自主噴吐了出來,被強烈的風吹成血霧。


  接著,耳邊臉頰有濕潤的感覺。


  雙耳處流出一道血痕,順著頰邊流到脖子上。


  因她闖入,地間劍意瞬消。


  待耳畔鍾聲嗡鳴消失,她聽見幾道呼喚她的聲音。


  “若若,你……你怎麽替他擋劍?”這是許道淳不可置信的聲音。


  “……若?”這是慕容修略帶驚詫的聲音。


  “喂,你、你從哪兒冒出來的?怎麽這麽傻?”這是鄭思如又暴躁又驚訝又著急的聲音。


  雲若聽他們問話,頭痛欲裂。


  她不敢看雲渚兩位仙君,回頭衝鄭思如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沒事,掌門打我比這個狠。”


  完又吐了一口血。


  雲若硬是撐著沒倒下去,被身後鄭思如扶了一把,勉強立穩。


  知道自己五識已開、仙印已破的事實瞞不住慕容修,她嘶啞著嗓子道:“修……不對……慕容仙君,許仙君,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他是我的同門師弟,性情頑劣,口無遮攔,但人其實不壞,罪不至死……”


  鄭思如一隻手悄悄抵在雲若背上給她輸靈力,一邊插嘴道:“是啊,我罪不至死,隻不過是拿回我自己的劍,順便搶個親……”

  雲若難得瞪了他一眼。


  如官怎麽總搞不清狀況?

  “若,你的事我暫且不追究,你可知他到底是誰?”慕容修提劍指著鄭思如,眉間全是慍色。


  “我是誰?”鄭思如冷笑幾聲,“我是界惡霸,我是三界毒瘤,我是人人喊打的邪魔,我是一統混沌地界的鬼帝鄭含元,我還是你們的大師兄。可以了麽,慕容師弟?”


  鄭思如把師弟兩個字咬得極重,生怕別人聽不出他的嘲意。


  “你!”慕容修被他氣得劍尖更前一寸,冷靜片刻,看向雲若道:“若,你先讓開,這是我們和他之間的事,不應將你牽扯上。事情解決後,讓許師弟帶你回鏡心崖療傷。”


  鬼帝鄭含元這名字,雲若並不陌生。


  當初慕容修煉鬼王的人是他,雲若便問了問楚靈兒師姐她們。


  鄭含元是雲渚四朵仙葩裏唯一長歪的那朵,據當年還是仙君時就已經讓儀光神君和整個界十分頭疼,後來因為幾件隱秘的醜事被驅逐出界。


  鄭含元執意與仙劃開界限,連墮仙都不做,直接入了魔。在修士看來,魔是三界中最令人唾棄的生靈,連妖鬼都不如。


  他入魔後,由於實力強大,勾結籠絡了許多妖魔鬼怪,統一了地界,合並了妖都、冥京和混沌界,建立了萬裏鬼域十二城,自稱鬼域帝君,揚言要與界分庭抗禮。


  作為地界領袖,鄭含元和界魁首王心若——他的師姐間爆發過許多記載於三界史冊上的大戰。


  最近一次是五百年前,以鄭含元被封印在無道荒海為終結。


  所以,鄭思如是鄭含元?


  雲若無法把這個嘴上刻薄卻對她很好的暴躁少年和鬼帝鄭含元聯係在一起。


  總覺得,差些什麽。


  她潛意識中覺得,鬼帝怎麽會被兩個仙君打得節節敗退呢?

  “雲若,你去旁邊歇著吧。我們之間的事,你確實不好插手。”鄭思如收斂起笑意,語氣略緩和些。


  “可你打不過,你一人不行的。”


  鄭思如臉色微僵,“男人怎能不行。”


  然而,還沒等雲若做出反應,旁邊一直沒反應的許道淳忽然提劍向鄭思如刺去。


  劍光映照,許道淳雙目竟有微紅之色。


  心魔欲盛,便是此兆。


  雲若今晚才把他弄得心境平和些,結果一打,又打出毛病來。


  鄭思如無法懈怠,趕忙執劍迎戰,二人打得難解難分。


  時機正好,慕容修急道:“若,懂事些。鄭含元不除,三界永無寧日,我不想傷你,你快離開。”


  “如官解我五識,複我靈根,如我再生父母,我……我怎能棄他不顧?”在慕容修麵前,雲若總是底氣不足,可她腳下依舊未挪半步。


  “他煉製鬼王,與你有殺身之仇,你便這般幫他?!”


  “我相信不是他做的,他根本沒必要啊……”雲若將最初的想法給慕容修聽,可對方並不能聽進去。


  慕容修眸色慍怒,劍尖亦轉向雲若,“若,你若再不離開,別怪我無情。”


  雲若被他劍尖所指,不知為何,心中十分苦澀,聲音愈發細弱,“……修官,你便是如此,我也不能讓,他是我恩人,我這條命是他的。”


  慕容修並未心軟,反而冷笑道:“我明白了,你和他是一夥的,鄭含元企圖顛覆三界,你的出現又讓許師弟心魔大盛,這本就是你們的計策,你們的陰謀!雲若,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讓開!”

  那邊二人雖在打鬥,卻也關注著此方動態。


  鄭思如聞言,大聲喊道:“慕容兒,你這麽會腦補,怎麽不去寫話本?”


  雲若被慕容修的話刺得心擰著疼,“你怎會這樣想我?我不是,我也不讓!”


  慕容修連道三聲好,拔劍向前刺去。


  雲若心中有氣,就站在那兒,擋也不擋,看著鋒利的劍尖直衝自己而來。


  慕容修手中微頓,然而抉擇已在一念間。


  除去鬼王,不留禍患?

  還是留下若,再信她一次?

  來不及想,幾乎是下意識做出的決定。


  所以,當鍛思劍刺入雲若心中時,所有人都在狀況之外。


  雲若是震驚的。


  慕容修如夢方醒。


  鄭思如沒反應過來,挨了許道淳一劍。


  許道淳猛然回頭,幾乎是,夢魘再現。


  疼,真疼。


  分不清是哪疼。


  雲若想起少時為複仇,自殺時那種迷茫的痛感。


  她微顫唇角,對上慕容修不可置信的雙眸。


  “你選擇不信我?”


  “若,我……”


  “不對……”雲若笑了一下,卻扯著傷口,笑容略略扭曲,“你從來就沒選擇信過我。”


  “你若信我,不會封我兩次,你知道聽不見聲音、不了話、嚐不到味道、聞不到氣息的感覺是什麽嗎?其實我很怕,我隻是覺得,我了,可能會打擾到你。”


  “你給我兩次玉簡,第一次我弄丟了,是我的錯。第二次,你給了我又和沒給有什麽用?我曾滴了很多血,也換不來你一次回應,若不是你主動聯係過我,我以為你拿玉石騙我的。”


  “修官,我性情其實很正常,從來都不古怪。隻是你一開始就不信我。”


  “今日我不妨出來,從第一次見你我就喜歡你,喜歡了十五年,為了到你身邊,我從南國徒步走到魏國,走了快一年。不過如今,我覺得界風景也不過如此,沒什麽好看的。”


  在慕容修震驚的眼神中,她雙手握劍,狠心拔了出來,踉蹌幾步,還是鄭思如反應得快,趕忙上前摟住她。


  鄭思如先是看她被一劍穿心,後聽她以平淡的語氣利落出肺腑之言,已經震驚得不出話。


  然而,識海傳來她催促的聲音,“如官,帶著我快跑,我不會死,慕容修曾給我三次救命符,這次用了最後一道。趁他們不注意,衝啊!”


  鄭思如:???

  啥玩意兒?


  他望著身旁雙目赤紅的許道淳,“你今日想幫忙消除心魔的許仙君,他今晚受太大刺激,看起來要入魔了。”


  “入魔就入魔吧,跟我沒關係了。我快撐不住了,雖然不會死,但也半殘。”


  鄭思如抱起雲若,不再拖遝,禦劍直直往地界衝去。


  他已經無法形容此刻心境,他隻覺得抱著的這個女子……好像……和他想得有點不一樣,他是不是誤判了什麽。


  他有一籮筐話想問,然而雲若體力支撐不住,已經昏了過去。


  慕容修和許道淳自是沒追過來。


  許道淳瀕臨入魔。


  慕容修持劍呆立。


  事實上,在鍛思刺入雲若身體的瞬間,忽然有大量記憶湧入他的腦海。


  那段記憶,關乎他兩百年前分神去曆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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