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仇恨

  她生命最後的時光里，是在一個荒蕪的小院子里度過，無人問津也請不到大夫。顧馨瑜從娘家帶來的侍女都死的死發賣的發賣，知畫對她最是忠心耿耿，最後也沒落得好下場。

  在一次她算計不成反被顧若芊將了一軍，是知畫幫她頂了罪被打了幾十大板扔出了府。

  彼時顧馨瑜早已不是那個掌管中饋說一不二的主母，她是明恩候世子的正妻但漸漸被被顧若芊架空了手中的權力。她沒等到陸雲睿繼承爵位就病死了，顧若芊那賤人必定很高興，終於鬥倒了她。

  顧馨瑜在一個陌生的客房醒來，她怔怔地看著頭頂那流雲帳子，打量著周圍價值不菲的屏風和古董花瓶。

  ……她這是，沒死？

  「小姐，你可算醒了，嚇死奴婢了，謝天謝地你沒事太好了。」耳邊是熟悉而稚嫩的聲音，她側過頭看見知畫守在床邊。

  顧馨瑜心想，還能見到知畫，真好。是老天看她太艱難了所以給她織造了一個美好的夢境嗎，聽說人死前會看到自己想見的人，而她始終覺得愧對的人是同自己一起長大的侍女，知畫。兩人雖然為主僕關係，但從小陪伴的情分不可磨滅，顧馨瑜早就將知畫視作親人。

  猶記得知畫被打的面目全非拖到亂葬崗，她苦苦哀求陸雲睿放過知畫，可是他不肯。這個男人眼中不帶絲毫感情的看著她，雲淡風輕的說:「不過是個低賤之人，死了就死了。」那語氣好像是在說，不就是死了知螞蟻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顧馨瑜恨極卻無可奈何，身邊唯一一個親近的人，跟了她數十年的大丫鬟就這麼凄慘的死去。那種無力感如同跗骨之俎，讓顧馨瑜幾欲抓狂。

  她曾偷偷買通奴才想幫知畫收屍下葬，被顧若芊發現了，趾高氣昂的來她面前仔細的描述知畫慘死被曝屍荒野的慘狀。

  顧若芊……那個女人，蛇蠍心腸最會扮柔弱無辜。她恨的不得啖其肉食其血。

  「小姐嚇壞了吧，喝口水吧，這裡是長公主府的客房。剛剛宮裡的御醫來看過給開了幾個方子，您回去定要好生養著。」知畫的臉上是抹不去的擔憂，還有幾分愧疚。

  長公主府？不對，她明明是在明恩候府那個破落的院子里。顧馨瑜凝神片刻，她看見自己的手白皙細嫩完全不似她最後枯槁蒼老的樣子。

  而知畫也年輕了十多歲，她這是在做夢嗎？如果是夢，她希望永遠不要醒來，她後悔了，後悔為了一個負心郎斷送了自己一生。

  她為了嫁給陸雲睿，未婚前就失禮，放蕩的名聲傳遍京都。那一次她醉酒走錯了廂房被認為是故意勾引三皇子，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喝不得酒。

  顧馨瑜這後半生無數次借酒消愁，她終於明白那次醉酒是遭人設計，顧馨瑜發賣了書棋，那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早就被顧若芊收買安插在她身邊，給顧若芊報信。

  她說怎麼每次自己這邊有動向，顧若芊就跟事先預算到了一樣每次都把她整得打落牙齒和血吞。

  知畫見自家小姐一直愣神，神思恍惚，擔憂地道:「要不還是請大夫來看看，都是奴婢的沒用沒保護好小姐。」說著她跪下請罪，「奴婢有罪，請小姐責罰。」

  顧馨瑜總算是會過神了，她起身扶起知畫，眼神複雜:「不怪你，都是那些要害我們的人，放心，我不會再心慈手軟。欠我的，我都要一一討回。」語氣陰森刻骨，彷彿沁著幾世的仇恨，攜著滔天恨意從地獄中爬出誓要拖著所有敵人下這無間地獄。

  知畫嚇了一跳，她覺得自家小姐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但她又說不出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