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兩撥人誰都說服不了誰,卻都在此刻下了一個決定,那就是讓德妃(佟佳氏)露出馬腳。


  保護他們的王,蔚藍星人人有責。任何想要利用、傷害他們王的都必將遭受他們瘋狂的報複。


  四阿哥手一頓,又來了,那種強烈的窺視感。


  現在他多少也摸索出了一些規則,那人(?)似乎是跟著他的,先前在景仁宮和阿哥所都有這種感覺,而且是在他情緒波動最大的時候,感受也越深。


  他不知那東西監視他意欲何為,但額娘此時病弱,他還是注意點好。這樣想著,四阿哥站起身,他給佟佳氏掖了掖被角,小聲的說道:“額娘,您好好養病,禛兒先回阿哥所了。”


  怕那東西看到他眼裏的不舍,他隻得垂下眼角。


  臨走時他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安嬤嬤的事兒額娘可知道了?”


  訪琴搖頭,“回阿哥,這件事還沒敢告訴娘娘。奴才與執棋幾人商量了打算過幾日等娘娘好些了再說。”皇貴妃與安嬤嬤感情甚篤,她們怕說了讓皇貴妃娘娘擔心。反正安嬤嬤的臉還有傷,不如讓她修整幾日,等娘娘好了在告訴娘娘。到時候回不回來就看娘娘的意思。


  “阿哥若有什麽事兒也一定要告訴奴婢與執棋,奴婢等還是有些薄麵。您金嬌玉貴犯不著跟那起子小人計較。”


  四阿哥覺得她這話意有所指,仔細一想就明白了。訪琴應該不希望他去永和宮找德妃。他可有可無的點頭,“訪琴姐姐專心照顧額娘就好,我這裏還有蘇培盛和王順呢,再不濟也還有皇阿瑪,不用擔心。”


  他這是變相的告訴訪琴,自己不會去找德妃,不會私底下跟他見麵。


  別人都以為德妃與他關係很好,隻有四阿哥自己清楚,也就是大庭廣眾德妃才會對自己和顏悅色,私底下若是隻有他倆,德妃從來都是視而不見的。


  訪琴等人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


  發現四阿哥聽懂了自己的暗示,訪琴也不尷尬,她從未小看過任何一個皇阿哥。


  她就是因為覺得四阿哥會懂,所以才會把心裏話說出來。皇貴妃娘娘或許有其他目的,但她對四阿哥的心是真的,作為皇貴妃的丫頭,她不希望四阿哥傷了娘娘的心。


  把四阿哥送到景仁宮門口,又見德妃坐著軟轎往這邊走來。眉宇間的厭惡一閃而逝,訪琴隻希望德妃是路過。


  可惜她的願望落空,行至景仁宮門口,德妃讓人落轎。


  “給德妃娘娘請安。”


  德妃上前拉起四阿哥的小手,親切的說道:“不用多禮。四阿哥來看皇貴妃娘娘?”


  能從一介宮女爬到一宮主位,德妃也是個人物,她的厲害之處就是,當她看著你笑的時候,你會覺得她滿心滿眼都是你。就像現在,她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出對四阿哥的關心,眼裏就真的全是四阿哥。


  四阿哥的手很涼,德妃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隨後把自己的暖爐塞了過去。“大冷的天也不知道帶個暖手爐,阿哥的手金貴著呢,可要好好保護。聽說阿哥這個月的份例還沒發下來?也是怪我,胤祚前兩天身體不好,我忙著照顧他。就想著內務府都是做熟的,肯定不會出錯,忘了追問,哪知讓人鑽了空子。”


  六阿哥胤祚也是德妃親生的兒子,與四阿哥不同,他出生的時候德妃已經是嬪位,夠格養自己的孩子,所以,胤祚是德妃親自養大的。比起胤禛這個出世就被抱走的,胤祚就是她的眼珠子。


  而胤祚出身的時候身體就不太好,所以才取了個祚字,希望老天保佑他。德妃說胤祚生病,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你放心,剛才得知這件事我已經罰過他們。作為歉意,我另外出銀子多給阿哥備了些炭火。原想著借此去阿哥所看看阿哥居住的地方,一打聽才知道阿哥來了景仁宮。天冷,阿哥不要委屈了什麽。若是不夠用,盡管讓人來找我。”


  德妃臉上笑著,心都扭曲的不成樣子,明明自己生了病,還替佟佳氏忙前忙後,這個兒子當真生來就是克她的,與她一點也不親近。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臉色溫柔,好似真的是個慈母般。原以為訪琴等人會生氣,她們也確實生氣,不過很快就壓下心底的憤怒。


  德妃也就這點手段,想要離間她們與四阿哥,想得美,真以為她們人人都是安嬤嬤呢。就算是安嬤嬤,當著外人的麵也不會給四阿哥沒臉。


  手裏捧著暖手爐,感受著上麵傳來的溫度,四阿哥臉色變化,看在德妃是她生母的份上,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她,她身上有一股怪味。


  “勞煩娘娘了,六弟如今怎樣?我正好沒事,可否方便去看他。嗯,不知娘娘今日擦了什麽粉,這個味道,就,有些特別。”六歲的孩子複雜的詞匯懂的不多,這是他能想到僅有不會傷害德妃顏麵的提示。


  “哈哈哈哈,我王耿直的可愛。”


  “請問德妃娘娘你那粉用著可舒適?”


  “現在相信了,我王就是個天然黑,求德妃現在的心裏感受。”


  直播間蔚藍星人大笑不止,景仁宮前訪琴也是一臉錯愕,之前她們都錯怪四阿哥了,四阿哥對娘娘的心日月可鑒,瞧瞧現在為了表決心都學會說謊了。


  訪琴不是德妃的近身宮女也不是她的兒女,自然聞不到德妃身上的問道。就如同德妃自己也聞不到一樣。


  德妃滿臉疑惑,她看著四阿哥真摯的眼神不確定他說的是真的,還是故意給自己沒臉。不動聲色的聞了聞自己身上,除了一股芍藥香,什麽都沒有。


  自己聞不到,她就覺得是胤禛騙她,她心裏頓時不高興起來。餘光看到訪琴滿臉笑意,她心裏堵得慌,就算自己不高興,她也不打算讓這群小蹄子得意。


  “胤祚已經沒大礙了,阿哥每天讀書忙,還要照看皇貴妃一定要當心身體,敢剛好我那邊還有兩支上好的山參一會兒就讓人給你送過去。你雖……”似乎發現自己失言,她笑了一下,而後又繼續說道,“我雖然隻是個妃,手裏也有不少好東西,胤祚年紀小用不了,你別替我省著,若是不夠盡管差人來告訴我。”德妃依舊笑眯眯的,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她決口不接看六阿哥的問題。


  訪琴的臉色很不好,她是跟著皇貴妃時間最久的,也是親眼看著烏雅氏是怎麽伏低做小、趁主子不備爬床,事後又怎麽在皇上麵前巧舌如簧被封貴人的。


  還有四阿哥,當初明明是她自己不要的,如今卻又表現的慈母一樣,惡心誰呢。


  訪琴有些生氣,她很擔心四阿哥年紀小被德妃表麵功夫給欺騙了。德妃這個人她自認是了解的,此時不過是與主子爭口氣,若四阿哥真信了她,那才是悲劇的開始。


  四阿哥也是她看著長大的,訪琴自認不希望他落到這種地步,於是她高聲說道:“四阿哥,路不好走,您再耽擱下去天就好黑了。”隨後她對著德妃陰陽怪氣,“德妃娘娘,您可是來給娘娘侍疾的?那您這邊請。”


  德妃雖然是妃位,在宮裏沒有皇後的情況下,皇貴妃就是後宮之主,她還真不敢當著眾人說這個不字。


  德妃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後她又掛上溫婉的笑容,“那就有勞訪琴姑娘,侍書,你親自去,把份例交接清楚了,順便敲打一下四阿哥院裏伺候的人。告訴他們,皇阿哥不是他們想要欺淩就能欺淩的。”侍疾?她倒是無所謂,關鍵是佟佳氏配麽?


  沒人看到德妃袖子裏的帕子都快扯爛了,心裏不高興她就把四阿哥提出來火上澆油,時間長了她就不信佟佳氏還能如此鎮定,她等著看佟佳氏跟她兒子離心。


  訪琴帶著德妃往裏走,執棋接替訪琴送四阿哥出景仁宮,與訪琴相比,她可就沒這麽好說話。在宮門口,她板著臉嚴肅的說道:“阿哥,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主子與德妃娘娘之間的關係您應該清楚。主子最不喜德妃娘娘,若是知道您與她走的近,您可想過娘娘的心情?”


  下意識的握緊手裏的暖爐,他忽然感覺有點冷,難道他剛才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再怎麽說德妃也是他生母,到底要他怎麽做,才能兩全其美?


  他抿著唇不顯說話,執棋就這樣看著他,好似一定要他給個結果。


  外麵寒風呼嘯,執棋的話又如冰刀刺骨,全身上下似乎也隻剩下手掌間這點溫度。四阿哥狠狠地吸了口冷氣,冷氣直達腦子,驅散那一點溫度,使自己變得冰冷。他冷冷的看了執棋一眼,開口:“我知道怎麽做,不用你教。”


  忽然間覺得自己有點委屈,額娘養大了他,這一點他一直都記得,可德額娘生了他也是事實。莫不是讓他做個隻認養母不認親生的人,他們才會滿意?

  可若自己真是如此,皇阿瑪又該怎麽想他?


  好似,不管他怎麽做,忘恩負義、白眼狼幾個字都能貼在他身上。


  寒風中小小年紀的四阿哥挺直脊背往前走,那背影竟然莫名讓人心酸。


  四阿哥不高興,在景仁宮轉了一圈的德妃也帶著一肚子氣回去了。


  回到永和宮的德妃越想越生氣,堂堂一宮主位後宮四大妃之一的德妃,被個宮女指示的團團轉。多少年了,她有多少年沒受到過這種委屈?氣的眉頭突突直跳,她隨手砸了手邊的茶盞,緊接著劈裏啪啦扔了一通瓷器發泄,又找理由賞了幾個伺候的宮人板子,心裏這才舒坦。


  別人都說德妃娘娘隨和,隻有貼身伺候她的才知道德妃脾氣多陰晴不定。怕德妃再拿永和宮的人出氣,有人靈機一動趕緊把六阿哥帶了過來。


  德妃娘娘生氣,也隻有養在膝下的六阿哥能撫平怒火,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公主都不好使。


  哪知胤祚在德妃不遠處站住,他奶聲奶氣的說道:“額娘,你掉恭桶裏了嗎,好臭。”


  胤祚今年四歲,他從小被德妃寵著長大,可不像四阿哥說話那麽顧忌,他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說了出來。


  眾人:糟糕。


  果然,德妃臉更黑了,她不舍得懲罰自己的寶貝兒子,剛才把胤祚帶來的嬤嬤遭了殃。“本宮說過多少次,要好好照顧六阿哥,這就是你們答應的好好照顧?”堂堂皇阿哥,張口閉口恭桶像什麽樣子。


  德妃自己不識字沒文化,她表現不顯,內心卻是有些自卑的。怕什麽人就越在意什麽,她最恨別人說她不識字。在教導六阿哥的時候也最為嚴格,一丁點事情都能讓她如臨大敵。


  整個永和宮若說誰挨打的次數最多,一定是伺候六阿哥的奴才。她心情好的時候還如此呢,更別說這次那嬤嬤撞在了槍口上,正是德妃生氣的時候。


  永和宮的人大氣不敢喘,隻敢在心裏默默送上一波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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