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離婚的第二十一天
在舞台上，段書昀看見了更多的藍色星光。
他在唱歌的時候，眼光會不自覺往觀眾台下看，那片比起別家來說，顯得比較微弱的藍色星海隨著他的節奏搖曳，偶爾也會有人站起來衝他揮手。
這種感覺，真的是，久違了。
他心中說不上來的滋味，但總體來說是開心的。
最近走出來的每一步，都讓他無比慶幸脫離了俞家，可能再沒有山珍海味，也沒有忙前忙後的傭人保姆伺候，可是他為自己而活。
隨著歌曲進入尾聲，那片微小的藍海漸漸四散開。
有粉絲舉著應援棒跑前邊來了。
段書昀馬上要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離開，可是見那位粉絲麵露激動，還是留了下來。
她說：“昀哥你終於回來了！我在微知上守了你好幾年，特意從別的城市趕過來看你，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粉絲後援團裏的團長！”
段書昀確實看她眼熟，但是一時沒認出來。
一經提醒，他方才恍然，然而比較令他意外的是，他以為自己的粉絲該散的差不多都散幹淨了，能等他五年，他根本不相信。
就像他一年比一年冷清的微知一樣，剩下的老粉也都是把他當成精神寄托，寂寞時發泄的樹洞。
當他一回歸，那些老粉甚至不再願意把他當成樹洞了。
不過想想，現在在場的大部分都是老粉，因為應援棒是每次愛豆辦演唱會時，由公司開始製作，再聯係後援會銷售，段書昀回歸的時間不長，沒辦過演唱會，這些粉絲要麽購買的二手應援棒，要麽就是老粉。
等待他的人，遠比他想象中要多。
段書昀努力回憶這名女生的名字。
身後工作人員已經在催促了，“時間有限，這位小姑娘，接下來還有藝人的，你不要耽誤別人的時間。”
工作人員不敢朝著段書昀訓斥，一般都是朝著粉絲說話。
但實際上，這句話是給藝人聽的。
“想不起來沒關係！”小姑娘擺擺手，善解人意道，“我隻是感覺你上一場打歌不開心，因為我們的藍海不見了，可是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段書昀微微動容。
這時，身後的催促更加急切了，段書昀關掉耳麥，頭也不回道：“我們是在幹擾不到舞台的角落裏，沒有打擾到任何人，你頻頻打斷人說話才算不禮貌吧？”
那工作人員終於閉嘴了。
其實段書昀和那粉絲站的位置很取巧，不算後台，但也幹擾不到舞台，實在不到需要驅趕的程度。
流量大的平台，沒想到工作人員也比別的地方高人一等。
小姑娘捂嘴：“好久不見，你的脾氣還是沒變。”
段書昀眼睛也含了笑意。
這時，喻偉從後台探出顆腦袋，他看向了段書昀，表情明顯是有事情，小姑娘手中舉著藍色應援棒，衝段書昀道：“你有事就快去處理吧，不耽誤你的時間啦。”
段書昀扭頭，停頓一下，才衝她道：“那我就走了。”
小姑娘一愣，麵上帶了點不舍。
段書昀露出個淺淡的笑意，不過一閃而逝，還是轉身走掉。
沒有走出多遠，小姑娘揚聲喊：“——段書昀！謝謝你回來！”
段書昀的背影明顯一僵。
“其他粉絲讓我和你說，我們都很想你！”小姑娘有點哽咽，“接下來的路我們一起走！”
後台喻偉著急地揮手，身後是不知什麽時候站起來的粉絲，藍海的光突然亮了不少，那一小片的人，和那一小片周圍的人，看起來居然比方才多出來一倍有餘。
段書昀回頭，隻見他們衝他擺手。
“段書昀！歡迎回來！”
“新粉前來參團！”
誰都沒想到，段書昀的粉絲會搞這一出，這次上台的是個男團，被呼聲吸引，也紛紛側目。
場麵一時頗為壯觀。
段書昀眼中的倦意慢慢消散，他直勾勾盯著粉絲看，在眾人的目光中，朝粉絲們深深鞠了一躬。
……
進後台之後，喻偉匆匆迎上來，手機直接放在了段書昀的麵前。
“你和你老公出門之前都不商量商量的嗎？網上怎麽能亂發言呢？”
段書昀和俞赫奕就從沒溝通成功過。
更何況，他道：“我說了他也不會聽的。”
“那也不能發這麽明顯的動態啊！”喻偉抓狂，“你倆都要離婚了他整這一出，把你倆的婚姻關係曝出來，對他家股市有什麽好處嗎？”
喻偉一頓，又補充道：“不對，現在來說，是你倆家的。”
段書昀：“……”
網上的八卦已經到了段書昀究竟什麽時候和俞赫奕談起的戀愛，又是什麽時候結的婚，兒子到底幾歲了。
本來段書昀嫁個藉藉無名的富商，還不至於引起這麽大的討論度。
可是那個富商是俞赫奕，一切就不一樣了。
俞赫奕可是靠顏值上過熱搜的富商。
他每一次上雜誌被采訪，當期的雜誌肯定要被賣到斷貨，許多小o把他擺在床頭，就為了聞一聞鑽石王老五的芬芳。
很多人調侃這是金錢與顏值的雙重暴擊。
多數omega嫁富豪，對方要麽人品一言難盡，要麽長相一言難盡，甚至還有十分直白，連目的都不掩飾直接嫁老頭的，都是臭豬拱了嫩白菜，堪稱不忍直視。
然而俞赫奕不一樣，俞赫奕長相帥氣，年輕多金，最重要的一點，人品單拎出來也是比起大部分□□絲A都要靠譜的。
群眾們的這個認知，是從幾年前一個事件得出來的結論。
他有段時間火了一把，人火身上必定會聚集許多視線，這都是在所難免，有個別敬業的狗仔，在他身後跟蹤了三個月。
這個狗仔業務能力業界聞名，是個咬死人不鬆口的老鱉。
才開始，他口出狂言。
“圈內的共識，大部分富二代都玩比較開，讓我來抓你們這位國民老公現個形，不出半個月，你們就等著吧。”
兩個月後，他在某匿名平台上大罵：“一個富二代，浪費了老子兩個月的時間，什麽都沒抓到，已經兩個月了，我他媽就不信他還能繼續裝下去。”
三個月後，他直接上大號開麥：“就沒見過活得這麽沒勁人。”
“天天兩點一線，我走半個月就走吐了，不膩嗎？”
“應酬到九點準時收工，媽的那些老板都沒意見？”
當時的評論：[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懂了，老公生活規律，作息健康，應酬不多喝，麵對美色不動搖，我嫁了。]
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俞赫奕和段書昀還沒什麽交集，喻偉當成段子給段書昀分享過。
那時段書昀看著滿屏的“老公”，並不知道，這人以後真的會變成他老公。
互聯網是有記憶的，幾年前發生的事情，網友們挖地三尺也能給扒出來。
他們截圖，對那個狗仔進行職業羞辱：[要你何用。]
[蹲三個月什麽都沒蹲出來，阿爸對你很失望。]
[你的瓜還保真嗎？這次算是翻大車了。]
[所以這倆人，究竟是怎麽在狗仔眼皮底下談戀愛還不被發現的？他倆上輩子特務出身吧？]
這題很簡單，因為那時候段書昀和俞赫奕根本就沒談戀愛。
他倆跳過了那一步，從不熟開始，直接結婚生子了。
喻偉表示但凡再曝出一個瓜，他的心髒就真的受不了了。
段書昀對著俞赫奕發的那條動態看了片刻，發現他動態發表的時間與評論間隔很大，一個在前夜，一個在今朝。
且通過微知軟件上提供的上線記錄，俞赫奕最新的上線時間是在昨夜。
……他可能還不知道網上發生了什麽呢。
*
喻偉確實不知道網上發生了什麽。
昨天忙完公司的事情之後，沒來得及回酒店，就被俞理萌告知俞父俞母歸家，一同回來的，還有俞董與俞老夫人，也就是俞赫奕的爺爺奶奶。
要是隻有俞父俞母，俞赫奕找個借口不回去便罷，可是爺爺奶奶一來就不行了。
這下是不得不回家。
俞赫奕進家門的時候，俞老夫人正在和佘秋聊天，不知道聊了什麽，整個人眉開眼笑，她人是非常有氣質的，花白的頭發在燈光下閃著銀輝，塗了淡色的口紅，手上是質地細潤的玉鐲。
俞老夫人也是個omega，俞家基本上都是AO兩個性別，beta很少很少，娶回來的外姓沒有，僅有的是俞家本家人分化成的beta。
在一定程度上，俞家血脈是足夠純粹的。
可是這種做法，俞赫奕有時候不是多想苟同。
不過幸好，俞老夫人和俞老爺子真心相愛，不是那種冷冰冰的聯姻關係，這使得俞家家風嚴正，沒出過亂七八糟的事情。
看到俞赫奕回家，俞老夫人問：“書昀呢？回家找了他好久都不見他，接敏敏去了？”
話到一半，隻見保姆拉著段俞敏從門口走進來。
遲遲不見段書昀的身影。
俞赫奕從小到大，對長輩撒謊的時候屈指可數，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他神色略有不自在，還是保持鎮定道：“書昀出去他妹妹家住了，過段時間回來。”
俞老夫人聞言沒再多說什麽。
俞學唐卻皺眉：“他就這麽扔下敏敏走了？好歹也為人父母，已經不能像單身時那樣隨性了，他一走，敏敏的生活和學業誰來照料？”
對他們這種家庭來說，家教與保姆隨時待命，其實他們這些所謂的家長，插不上太多的手。
但他們還保留著傳統的思想，認為家庭中，該有個主內有個主外。
要段書昀照顧段俞敏，也不是讓他真的照顧，看著保姆照顧的時候居多。他的位置就像個崗位，必須有人留守，不得擅自離崗。
其實不止是段書昀，俞赫奕也在這種規則之中。
隻不過他接觸這種規則太早，早已不覺得這種規則有什麽問題。
可是在一個正常的家庭中，哪裏有“崗位”一說呢？
俞赫奕聽到俞學唐這麽說，明明是意料之中的話，可是突然發覺到種無法言說的別扭，他壓下心底的躁動，道：“我教也不是不行。”
俞學唐道：“你的職責是看管好公司，家裏的事情你摻和什麽？”
俞老夫人笑意已經消退不少，歎口氣，對著俞學唐道：“家裏有阿姨有老師，書昀出去幾天也沒什麽，雖然為人父母，可是偶爾放鬆放鬆也不犯罪。”
俞老夫人比起佘秋，在俞家還是有話語權的。
麵對母親，俞學唐沒有再說什麽。
這點小插曲就這麽被不濃不淡的揭了過去。
段俞敏好久沒見過祖父祖母，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回家之後就坐在兩位老人身邊，嘰嘰喳喳說起話來。
那些外戚說的沒錯，段俞敏在俞家就是受寵，也隻有他能把家裏的氛圍帶動起來。
小孩有時候就是家裏的氣氛救星，也是大人犯錯之後的遮蓋布。
俞赫奕趁著段俞敏和俞家二老說話的功夫，悄聲往樓上走。
臥室裏，段書昀的信息素越發清淡了，玫瑰香隻剩下點捉不住的味道，需要把頭埋進枕頭裏才能聞到。
信息素是沒辦法欺瞞的，如果這時隨便一個長輩走進來，就會發現，這間臥室起碼有一兩個月沒住過人了。
沒有玫瑰的香氣，也沒有龍舌蘭的味道。
甚至因為俞赫奕走前的吩咐，傭人都沒怎麽打掃房間，落塵的味道都能把信息素蓋住。
俞赫奕收斂著信息素，沒讓他的味道掩蓋了玫瑰香。
他一時心下茫然。
想想段書昀和他說離婚，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可是他們分開都已經好長時間了，他沒把段書昀哄回來，且有種永遠哄不回來了的錯覺。
俞赫奕坐下，聞著床上那點淺淡的玫瑰味，揉了揉鼻梁。
早知道，該讓傭人把這屋裏的味道留久一點。
正坐著，那邊保姆敲了敲門，“小俞總，俞總說讓你去看著敏敏寫作業。”
俞赫奕：“……”
嘴上說不讓他摻和，到底還是沒放下這件事。
俞學唐的傳統思想很難突然被改變，就像俞赫奕雖然覺得疲憊，但還是遵守規則一樣。
俞家的長輩都在客廳，他直奔段俞敏的小書房，段俞敏和老師早早等在了那裏，他沒到位，兩人始終就不開始。
俞赫奕覺得沒法理解，問道：“你拿錢，還得讓雇主看著你辦事？”
這要是他公司裏的員工，早就被他開了。
家教老師也很為難：“等家長到了再開始教學，這難道不是您家中要求的嗎？”
俞赫奕一愣。
由於他已經成年多年，早忘了當時他的家教是怎麽教他的，印象中，確實有他的母親一直陪伴，但等家長這一條——俞學唐新加的？
左右他不過輔導段俞敏這幾次，他一清咳：“行了，開始吧。”
家教老師整理好儀容，開始一本正經的教課。
平時俞赫奕也就偶爾撩一眼段俞敏上課的樣子，從未親身參與過，這個“工作”一直都是段書昀在做。
想想段書昀似乎還算喜歡教導段俞敏，他決定好好聽。
流程是，老師講一遍內容，再帶著段俞敏做一遍題，然後讓段俞敏自己做一遍。
俞赫奕一直覺得段俞敏是個聰明的小孩，繼承了俞家優良的基因，他的好成績就是證明。
但半個小時後，他的這個認知正在崩塌。
老師講：“a+b=c，那麽c-b=多少？”
段俞敏掰指頭一算，果斷道：“d。”
俞赫奕：“……”
老師又講：“跟著我念這個拚音，ma，麽啊馬。”
段俞敏：“沃爾瑪。”
俞赫奕：“……”
俞赫奕又觀察了十分鍾，見那個老師依舊波瀾不驚，穩如老狗，心裏正在對這個世界產生懷疑。
又過去了段時間，他實在沒忍住，對著段俞敏道：“你這麽念是不對的。”
偏偏小孩可不會站著讓他白訓，段俞敏會頂嘴：“哪裏不對，老師都沒說什麽。”
主要是俞赫奕平時不怎麽看孩子，生活中還行，在學習上，段俞敏對他的信任度就不是很高了。
他曾經見段書昀輔導段俞敏，段書昀的話段俞敏從來不敢頂，也不知是怎麽累積下來的經驗。
俞赫奕尚有耐心，沒計較段俞敏的不服氣，上前去給他講解。
在這期間，老師時不時微笑，一言不發。
俞赫奕道：“就拿這個拚音來說，念馬。”
段俞敏：“沃爾瑪。”
“……”俞赫奕的耐心瞬間降下去一點。
“算了。”他說，“我看你阿拉伯數字八寫得也不標準，你為什麽非得畫兩個圈？”
這個問題其實段書昀說過，但還沒來得及給他矯正，段俞敏心虛道：“我爸都沒說什麽呢。”
俞赫奕努力心平氣和：“我不是你爸？”
段俞敏道：“你是我父親。”
俞赫奕：“……”
所以段書昀到底是為什麽喜歡輔導段俞敏寫作業？！
俞赫奕的心口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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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書昀：誰說我喜歡？
感謝在2021-06-16 01:19:25~2021-06-16 21:18: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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