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莫非貴君除了朕,還有別的情郎?”商君凜抓住青年手臂,傾身靠近。


  “當然沒有,”沈鬱眼珠轉了轉,“這世上,誰能比得過陛下?”


  突然想起沈鬱進宮前隱龍衛呈上的密報,商君凜眸色暗了暗:“貴君可不要騙朕。”


  “陛下當對自己有信心才是,再不然也該對我的眼光有信心,我為什麽要放著陛下這顆龍珠不要,去選魚目?”沈鬱勾起唇角,“我眼神好著呢。”


  “貴君確實眼神好,連有人意圖劫獄都能看出來。”商君凜語氣平靜,仿佛隻是隨口一說。


  沈鬱不會傻傻以為這是商君凜在誇他,他就知道,這件事沒那麽容易被他蒙混過去。


  心中萬般想法掠過,麵上卻沒表現出分毫,像是沒聽出商君凜話裏隱含的意思,沈鬱偏了偏頭:“那幾個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別有圖謀,若發現他們的是陛下,陛下肯定也能看出他們心懷不軌。”


  商君凜意味深長看著沈鬱,眼裏浮現淺淺笑意:“貴君說的在理。”


  “陛下,抓住策劃劫獄的主謀了嗎?”提到這件事,沈鬱來了興致。


  劫獄一事對外公布的結果是將主謀安在張家某個主事人身上的,整個張家獲罪,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隨著張家一脈的倒台,張禦史一事也落下帷幕。


  可沈鬱心知肚明,劫獄之人劫的本就是何小公子而不是張禦史,幕後謀劃此事的自然也不會是張家人,是越王的可能性極大,就是不知商君凜有沒有查到越王頭上。


  “貴君這般聰明,不妨來猜一猜,是誰想劫獄。”


  “陛下一點提示都不肯給,我哪裏能猜到。”沈鬱狀若抱怨。


  “貴君知道要被劫走人的身份嗎?”商君凜問。


  “不清楚。”沈鬱搖頭,知道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承認。


  “那人叫何錦原。”說話時,商君凜緊緊盯著沈鬱的臉,不放過他臉色一絲表情變化。


  他始終覺得,這件事太巧了,巧到完全不像是一個巧合,沈鬱在這件事裏又扮演著什麽角色,他一概不知。


  看著青年始終澄澈的雙眸,商君凜希望他真的同劫獄一事沒有任何牽扯。


  沈鬱任商君凜打量,臉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他知道何小公子的事是因為前世,根本不怕商君凜去查。隱龍衛能力再強,也不可能查到沒發生過的事。


  “何錦原?是和何家有什麽關係麽?”沈鬱微微蹙眉。


  “不錯,”沒發現沈鬱身上有哪裏異常,商君凜收回目光,點頭,“他是何家小輩裏能力最強的,也是被何家寄予厚望,能引領何家重新走向巔峰的人。”


  “別看何家現在是沒落狀態,幾十年前,何家也曾輝煌鼎盛,在大桓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若不是先皇不喜何家女,因何家女厭惡上何家,說不定現在的何家依然能盤踞朝堂。”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家雖然沒落了幾十年,可底蘊還在,殘留下的勢力足以讓人為此鋌而走險。”


  燭光下,男人半張臉藏在陰影裏,晦暗不清。


  沈鬱拿起擱在筆架上的筆,轉了轉:“劫獄的不是何家的人?”


  “何家沒那個本事,”商君凜笑著拿下沈鬱手中的毛筆,“但凡何家有一個有能力的,也不至於把所有希望壓在何錦原身上。”


  商君凜秘密關押何小公子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釣出何家隱藏的勢力,沒想到對方這麽能沉得住氣,一直沒什麽動靜。


  “陛下快說,不要吊我胃口。”沈鬱捧著下巴催促。


  “貴君是把朕當說書的了嗎?”商君凜倒也不惱,“還要多虧貴君當初的提醒,朕讓人往藩王方向查了查,查出不少有意思的東西。”


  “所以陛下才會讓藩王提前回京?”沈鬱恍然大悟,難怪這一世的發展和上一世不一樣,前世的商君凜可能到最後都不一定知道,何小公子是被越王救走的。


  商君凜沒有否認。


  沈鬱若有所思:“將人弄到眼皮子底下,再想辦法激一激,或多或少都能露出破綻來。”


  壽宴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宮裏也越來越忙碌。


  宮裏已經提前布置好一切,前朝的大宴主要由禮部負責,沈鬱跟著走了一遍流程,就去忙活宮宴的事。


  沈鬱身邊受用的人都忙得腳不沾地,沈鬱自己也不像之前那麽閑了,好幾次顧太醫來請平安脈他都在忙活。


  “貴君還是要多多保重身體。”顧太醫把完脈,神情變得嚴肅。


  “顧太醫,公子是病情加重了嗎?”慕汐在一旁嚇得臉都白了。


  “虧損的身體不是一朝一夕能養回來的,平時該多注意才是,不然貴君冬日會比較難熬。”顧太醫意有所指。


  “有顧太醫開的藥,我這個冬天比以往過的輕鬆多了。”沈鬱說的是實話,他的病是打娘胎帶來的不足之症,尤其畏寒,天氣暖和的時候還好,天氣一冷,沈鬱的日子就特別難捱,像是被寒冰包裹,從靈魂凍到軀體。


  寒意如附骨之疽,如影隨形,不論將屋子裏弄得多暖和,都不管用。沈鬱活了兩輩子,兩輩子都受寒症之苦,唯有今年冬天不似從前那般難熬。


  “臣已經在翻閱古籍了,定能找到醫治貴君的方法。”


  沒過多久,商君凜知道了沈鬱這邊的消息,大手一揮,又派了幾個有經驗的宮人過來幫忙。


  孟公公親自帶人過來:“陛下特意叮囑,貴君不要太勞累,有什麽事吩咐下麵的人做就是,這是陛下讓奴帶來的人,貴君隨意使喚。”


  沈鬱一一打量過去,這批新送來的人都是在宮裏伺候有一些年月的了,成熟穩重,品階也不低,單個拎出去,當一宮的掌事姑姑綽綽有餘。沈鬱覺得,商君凜估計將能用的人都打包送過來了。


  不得不說這些人辦事能力確實不錯,有了他們加入,需要沈鬱費心的事大大減少。


  直到幾天後,沈鬱才知道,顧太醫為了他的病情特意去找了商君凜。


  沈鬱托腮看著正在批折子的男人,問:“所以,陛下送這麽多人過來是因為顧太醫的囑托嗎?”


  商君凜手下動作一頓。


  “是陛下先送了人過來,顧太醫才去找陛下的。”孟公公笑著開口。


  要是平常,他是絕對不敢隨意開口的,可現在他知道,皇帝對沈貴君有多不一樣,在貴君麵前說陛下好話多半是不會出問題的。


  果不其然,商君凜隻是淡淡瞥了孟公公一眼,吐出兩個字:“多嘴。”


  “是奴多嘴了。”孟公公低頭認錯,心裏卻沒有多少恐懼情緒。


  “你說孟公公做什麽?如果不是孟公公說了,我還不知道陛下也這麽關心我呢。”


  “朕關心貴君有什麽問題嗎?”商君凜神色坦蕩。


  “沒問題,”沈鬱本來還想逗逗他,見他不上套,也不好再逗弄,“陛下以後也要多關心關心我呀。”


  “貴君若是能一直同現在一般乖巧,朕自然會一直關心貴君。”


  聽到商君凜的話,孟公公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若沈貴君算乖巧,這世上怕是沒什麽不乖巧的人了。


  商君凜的生辰日轉眼即到。


  一大早,沈鬱被還未離開的商君凜從被子裏挖出來。


  沈鬱揉了揉眼睛:“陛下?”


  “昨日不是跟你說過今日要早起麽?”商君凜不顧沈鬱掙紮,拿衣服給人裹上。


  沈鬱嘟囔:“還不是因為陛下龍精虎猛,太能折騰……”


  “慕汐,過來伺候你家公子洗漱。”不等沈鬱嘴裏說出更過的話,商君凜打斷他。


  昨晚明明是沈鬱拉著他說了半宿大桓國情,偏偏從沈鬱嘴裏說出來,好像發生了什麽似的。


  再看周圍伺候的人,都低著頭,難掩羞赧。


  孟公公也是一臉“我懂得,貴君辛苦了”的表情,商君凜張了張嘴,又閉上,這種情況發生也不止一兩回了,他總不好每一回都解釋。


  商君凜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站在一旁等沈鬱洗漱。


  洗了把臉,沈鬱終於徹底清醒過來,看周圍伺候的宮人時不時瞄他一眼,臉上還帶著顯而易見的喜悅,尤其是孟公公和慕汐,欣慰中帶著心疼,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


  走到商君凜身邊,拉了拉他袖子,低聲問:“他們怎麽了?”


  商君凜回頭看了一眼,在他的目光下,宮人們都垂下頭,不敢再有絲毫多餘表情。


  “貴君自己說的話不記得了?”商君凜低頭審視他。


  沈鬱仔細回想了一下,猛然想到自己不清醒時當著宮人說出的話,一點一點低下頭。


  “貴君沒什麽要與朕說的嗎?”


  “是我胡亂說話,陛下大人大量,就不要在這種小事上同我計較了……吧……”沈鬱聲音越來越低,“如果陛下在意,我這就去說,是我太能折騰人……”


  “不必了,”商君凜揉揉眉心,“你去更衣吧。”


  商君凜有預感,沈鬱解釋了,宮人的腦補會往更離譜的方向跑。


  沈鬱又看他兩眼,見他確實不像生氣的樣子,去屏風後換衣服了。


  孟公公緩步走到商君凜跟前,壓低聲音勸道:“陛下,貴君身體不好,顧太醫也說了,那事上您需要盡量克製一點,更何況今天要忙一天,您應當體諒體諒貴君的身體。”


  商君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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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吃上肉呢,就背上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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