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番外 卿嫵2
沒有經歷過多少事兒的他被這一招給打得措手不及,手指微動想要安慰她,卻無從做起。
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之前的伶俐勁兒,一副傻小子的模樣。
還好這座橋挨著的破電話亭是街頭往裡還多拐了一點點,不趕集的時候也沒啥人。不然這兩人這情況被人看見了還真有理說不清了。
尤其是鄉下,這消息傳播的速度非常之快,十里八鄉的八卦只要發生,沒一天大家就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他四下望了望,有些鬼祟地瞧了瞧周邊,小聲謹慎地苦笑道:「姐啊,我喊你姐還不成嗎?你今天真的超級漂亮,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女孩子,這紅裙子非常襯你。」
卿嫵還記得他當時的語氣,很無奈,很可愛,當然,除了後半句話,其餘的話都挺真摯的。
也是,他就一初中生的文化水平,拍馬屁的程度也非常白話文,說起來很直白,很難不真誠。
而且他還沒有怎麼出過這個片區,除了電視上的美女,現實生活中接觸的要麼就是大媽大嬸和奶奶輩的,要麼就是幼稚的小屁孩,像卿小艾這樣的將將長成的青蔥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的眼睛都看直了。
若不是他的自制力還算過人,快速反應過來,這會兒眼睛還有可能黏在她身上了。
哎,女孩子就是煩人,跟他媽一樣,非要他夸人,但是有些話怎麼好說出口嘛,他不要面子的嗎?此時卿山海有些想抱頭鼠竄,他的臉上已經開始冒煙兒了。
卿嫵抬頭,眼角雖然有些紅,但臉上卻全是笑意,細看的話,會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狐狸一樣的眼角微挑帶著些許青澀的風情,這樣的美麗是她費心掩藏的,如今卻全在對方面前綻放了出來,很是光彩奪人。
男孩子腦子一轟,此時不知道該想什麼。片刻,他才回過神來,終於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但他還偏偏什麼都不能做。
他咳嗽一聲,表現得很淡定,「你今天找我就這事兒?」
卿嫵笑著提起裙擺旋轉了幾圈,「這不重要嗎?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我很想讓你跟我一起見證。」
卿山海一怔,見證?是他會錯意了嗎?
不過倒是難得看見她這麼開心,脫口而出便是一句承諾:「新衣服讓你這麼開心?那我以後也可以給你買啊。」
因為一輛車的駛過,發出的喇叭聲蓋住了對方的聲音。
卿嫵有些疑惑地扭頭,「你說什麼?新衣服怎麼了?」
他臉唰地一下又紅了,不過臉黑嘛,紅得不明顯。他呼了一口氣,還好沒聽見,連忙改口說:「沒什麼,就是你以後肯定有更多的新衣服穿。」
「那當然。」卿嫵驕橫地說了一句,她對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
只不過……只不過前途未卜,這方面的需求只能再等等了。
講完第一件事情之後,氛圍便漸漸淡了下來。
安靜之下,風似乎都帶上了聲音,寧靜而安好。
卿嫵臉上的表情也淡了不少,踱步出了電話亭,倚靠在了橋的欄杆上。
海風帶起了她的頭髮,露出輪廓極好的臉龐,若是再白上一些,就是一個妥妥的女神。
她無數次憎恨這個地方,恨不得抓住機會就趕緊逃離。但是後來她想通了,不是這個地方的錯,是這個地方的人的錯,是他們沒有造就好一個地方的風氣,也是他們染黑了這個地方的純凈。
可是,雖然這個地方偏僻,群眾無知愚昧,重男輕女,諱疾忌醫,封建落後……,卻……卻也有著讓人值得可敬可愛可親的人。
她會捨不得,她也會不甘心。
這一次的遠行,說不定她這輩子都回不來了。
她的少年,她的初戀,她的白光,也許只能埋葬在她的記憶深處。
她還能回來嗎?
她的眼角染上了一絲晶瑩,在風裡很快就消失不見。
卿山海似乎看見了凝在她身上的憂傷,他有些心疼,卻聽見她問:「你多久啟程去軍隊?」
「你知道了?」他也不奇怪這個消息被她知道,「這個月月底就要過去。」
這可是實現他夢想的第一步,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可是高興得不得了。
「我跟你說,我上次去的時候,還看見有些軍人身上挎著槍,可威風了。你說我以後能不能……」
卿山海一提起這個話題就來勁兒了,扯開話頭子就不想撒開。卿嫵也在耐心傾聽,時不時還點個頭說上兩句,這讓他的傾述慾望得到了充分的滿足,一時之間覺得這個朋友上道極了。
兩人在橋上聊了三個小時,一直等到太陽下山,鎮上的學生都放學了,兩人才分開各回各家。
等到了卿嫵回到那個矮小的破房子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晚了。
在外面抱柴的一個小妹妹見她回來,便慢慢靠近小聲地說:「有客人來了。」
卿嫵點頭,她知道是什麼意思。她的「結婚對象」來了。
她在進村的時候,便看見停在村長門前壩子裡面的白色小轎車了。
最近沒聽說有誰家辦事兒,所以那輛車八九不離十是她「結婚對象」開來的。
她神色冷漠,抿直了嘴角不悅,見妹妹一臉擔憂,才收起自己的冷意,揉了揉她的頭髮:「你去做作業吧,姐姐幫你抱柴。」
小妹才八歲,正是讀書的時候,每天幹完活再熬夜做作業怎麼行。
對方抬頭,一雙大眼睛像黑曜石一樣亮,「姐姐,我來抱吧,你別讓我進去好嗎?我怕爸爸罵我。」
妹妹真的太小了,卿嫵心裡發疼。
她勉強笑了笑,「小穎乖乖啊,今天來客人了,爸爸很開心,她不會管你的,你去寫作業吧。」
「嗯?!真的嗎?」卿小穎歪著頭問,人雖瘦小,但眼睛很大,因為還沒有接觸到太多農活,長得還算白凈,整個人可愛得過分。
若是生在一個正常家庭,小小的小穎可能會在小小年紀就顯示出她的學習天分吧,但是投胎到這裡,她心裡喜愛學習,卻沒法在行動上喜愛學習。
是生命給她們戴上了屬於原罪的枷鎖嗎?什麼時候才會罪有可恕?
卿嫵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凝視著滿心歡喜奔向房間的妹妹,有些悲哀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