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北疆29
趙郢昌與陳江南幾人隨著阿解的帶領逐漸出了寒坨的駐地,只是越走越走,他有些困惑起來,抬手抓住她便道,「姑娘許是帶錯了路吧?」
「小官爺前邊就是寒坨的禁地了,你說的飛火應該就藏在了此處」
阿解掙脫了趙郢昌的手,不動聲色的來到了老薛的身側,將他生生往後拉了幾步,退到一旁的半截樹樁處!
趙郢昌聽罷雖然神色依舊凜然,但眉睫顫動心中掩不出的興奮,「在哪?」
「就在這裡!」,阿解說著,腳後跟一用力,不偏不倚的踢中了那半截木樁根部的一個機關,趙郢昌腳下站著的那片荒涼的土地上憑空裂開了一道縫隙,幾人都毫無防備的掉了下去!
老薛被阿解拽離得遠遠的,見幾個人猝不及防的掉了下去,心頭一緊就要追上去,阿解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帶著些哭腔開口道,「你不是同我說要將我帶走嗎,我現在同意了,我們走吧,再也不回來了,你也別在慎銜司那鬼地方謀差了,天涯海角我們去哪都行!」
老薛一聽她這話便立刻回過神來,轉身捏著她的肩膀疾言厲色的道,「阿解是你讓他們掉下去的?下邊有什麼?危不危險?別鬧了,快把他們放出來,事關重大,哪裡還是我們談私情的時候!」
阿解臉色一凝,「大泗幾十萬將士,慎銜司司衛不計其數,縱使大泗陷於水火也不缺你一個,你非要把自己一條命搭進去嗎?」
「阿解!你知道我不是個怕死的懦夫」老薛臉色更加冷峻起來,「快說!他們掉到哪裡去了?有沒有危險?」
阿解抹了一把臉,收起了臉上的愁容,開口道,「他們不是要找飛火嗎?我就送他們去了!」
老薛嘆了口氣,鬆開了阿解的肩,看著她的眼神又無奈又疼愛,這個倔強潑辣的女人讓他又愛有恨。
阿解又追問道,「你當真不願意同我走嗎?」
老薛垂眸不敢對上她一雙炙熱的眼睛,回道,「原先你若是這樣說,我一定乾脆利落的同你走了,如今這形勢由不得我啊」
阿解聽聞,便不再糾纏,道「也罷!那就去罷,地下有另一條路直通涇河邊!找到了東西趕緊走!」,阿又一腳踢開那木樁下的機關,轉頭再也不敢看老薛的眼睛。
老薛空伸了伸手,卻什麼也沒抓住,搖了搖頭一聲不吭的跳下了那寒坨人設置的地穴機關。
阿解耳朵動了動聽著身後的響動又忍不住湧出大顆大顆的淚滴。
這寒坨的地穴機關又怎麼會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打開,但凡打開這機關,連接於寒坨駐地的鳴鐘定會發出警報,雖然那幾個粗壯的北戎漢子被趙郢昌他們綁住了,但寒坨留下的其他人手也絕不會放任不管。
恐怕這次與老薛的相見,是今生最後一次了,阿解胡亂的想著,一手揮起刀斧毀了那開暗道的機關,隨後立刻朝駐地奔去,她必須要趕在他們離去前攔住前來查看的寒坨族人。
她逃命似的瘋跑著,臉上的淚痕被風割的生疼。
北疆的風像是束縛不住的猛獸,掙脫了北疆冰川的阻擋,躲過了大泗邊陲的起伏,在十雋府的灘涂上偃旗息鼓。
郭頂與蕭濯剛到千城西城門外就各奔東西了,蕭濯急著趕回望都尋鄂部柔,郭頂打算去千城囑咐一下江方紫。
郭頂快馬進城,沒想到半路遇見了裴愔,他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嘆冤家路窄,卻又十分怕這丫頭糾纏。
郭頂冷著眼看她,心裡又想著,這大小姐不是被裴鳳送回望都了嗎,怎麼這會兒卻出現在了北疆地界?
不遠處的裴愔也看見了他,兩隻眼睛提溜溜轉的彷彿是山間的待捕的兔子,側身起勢單手已經攀到了腰間,銀絲長鞭粗糙的紋路燙的她手心發癢。
琅炎那廝甚是頑固,讓她攢了一肚子氣,此時她十分想找個人活動活動筋骨。
說琅炎頑固自然是不能讓他聽見的,不然若是讓他再碎碎念起來,翻江倒海的脾氣也能被他念的心無雜物脾氣全消。
那日裴鳳命琅炎押送裴愔回望都,裴愔當時氣急遂了裴鳳的意,沒想到走到半路便氣消了,任性妄為的就想要轉身回去,可琅炎哪裡慣她大小姐脾氣,按照他往日視軍命比性命還要的脾氣當即就動嘴開始了勸說。
裴愔自然不稀罕聽他一套理論,本著能動手就不動嘴的原則,她上去就是一鞭子,可琅炎畢竟馳騁沙場數年了,力氣不知勝過裴愔多少,頓時以武力壓制了她。
這下大小姐無論是嘴皮子還是手腳功夫敗了個七零八落,像個小羊羔一樣被琅炎押著就往望都趕。
要不是碰到了從望都領命北上的七皇子與容王殿下,恐怕她這會兒已經坐在望都的驛站喝了大幾壺茶水了
一條荒涼的寬街長巷叫郭頂避無可避,他手上捏著韁繩心裡盼著這大小姐別沒事找事,以他現在的轉態能拉住馬韁繩已經不容易了,他道「裴小姐近來可好?」又明知故問道,「裴大人不是命人護送您回望都了嗎?怎麼而今卻在此處遇見了?」。
裴愔用力按了按腰間的長鞭,看著一身叫花子般打扮的郭頂,有看了看他即使一身破爛也不願停下的嘴,鐵了心要在言語上打敗他,於是裴愔深呼了一口氣,清亮的話音傳到了郭頂耳朵里,「大人又是何故被揍得這麼漂亮啊?」
郭頂一哽,生無可戀的閉上了一雙眸子,不敢低頭檢查只能回憶自己一身狼狽,乾咳幾聲,「裴小姐既然回來了,正好我要去營里,不如我代你向令尊問聲好吧,免得叫他老人家擔心的!」
「你敢」,這句話著實惹毛了裴愔,一條長鞭游魚一般順著她的腕子攀上了郭頂脖子。
郭頂抬手一檔,不料牽扯到了身後的傷,後背瞬時蒸起一層小汗,他也沒了耐心,道「既然姑娘不願假託我,那郭某就不多管閑事了,告辭」
他甩開裴愔的長鞭,一臉土色的別過身,貼著裴愔的耳朵一陣風似的朝遠處飄遠了,別過身時還好死不死揪下了一把裴愔束起長發的發冠,登時一頭青絲飛揚起來。
逆光處郭頂回頭勾勾嘴角,背後的傷口浸出血來,將他後背的衣服染的顏色更深了幾分。
郭頂走後,趙郢珵也帶著不知道從哪捉回來的一隻兔子回到了裴愔面前。
他一臉蒼白的肌膚在夕陽下彷彿能看到臉側的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