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72 信息（下）
上次的試驗給了汪海波很大的教訓和經驗，縱觀人類文明的發展曆史，任何一項偉大的發明都是從無數次失敗之後才出現的。汪海波自認為自己是一個經得住失敗的人，當然了他也不是一個像老師那樣的死板的家夥，於是乎他才找到了身後的這個年輕人。
汪海波帶著他穿過了物理試驗室和化學試驗室中間的過道，進入了一間明亮的辦公室裏。汪海波請他坐下來，倒了一杯咖啡，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做我的助手，協助我完成這項實驗項目！”汪海波說著話，將一本厚厚的資料放到了他麵前的桌子上。
韓一龍放下咖啡杯，目光被資料冊子封麵上的三個大大的字母吸引住了。HGM，三個燙金花體字，散發著奪目的光澤。韓一龍掀開資料，大量的信息和數據通過視網膜在視神經內轉化成了電訊號傳到了大腦中，大腦經過整合分析重新在他的意識中呈現出了圖像和文字。
“院長，這個難道就是人類基因修改計劃？”
汪海波從這個年輕人眼中看到了興奮和熾熱，一如年輕時候的自己。汪海波點了點頭，將剛剛點燃的厭倦熄滅了，扔進了煙灰缸裏，翻開資料的第三百七十六頁，指著中間第十五行的一句話說道：“你看看這個！”
韓一龍目光聚焦在汪海波手指頭見的位置，那裏有一張小小的表格，裏麵記錄著氨基酸比例、核糖結合度、磷酸分子數量等一係列和DNA相關的數據。在表格下麵有一行小注，寫的是“第四批試驗體D098”。韓一龍抬頭瞧了一眼汪海波，他正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天井對麵的走廊上，他的另一個助手正在進入一間培養室，進行培養槽內的試驗體各項體征數據的常規記錄。
韓一龍繼續低頭往下看，資料中詳細記錄著那個D098試驗體在各個階段的基因數據和進化程度，還附有相關的能力發展的推測。韓一龍逐漸意識到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數據有著非常重要而深遠的意義，他從一個非常好的角度展現了人類基因修改計劃的進程，以及即將或者已經遇到的困難，這讓韓一龍有種興奮的感覺。
直到他看到最後一行的那個名字的時候，仿佛一盆涼水從天而降，韓一龍忍不住渾身打了一個寒戰，不小心撞到了茶幾，打翻了咖啡杯，咖啡迅速在平整的桌麵上流淌，浸濕了資料冊子。韓一龍連忙把資料冊拿起來，咖啡從冊子上滴落，落在了地麵上。
聽到聲音的汪海波轉過身來，擺擺手表示沒關係，“怎麽樣？你是否願意假如這項計劃？”
韓一龍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後臉上綻放出了興奮的笑容，“院長，哦，不，老師，我願意！”
汪海波滿意地點點頭，帶著韓一龍離開了辦公室，繞過天井的走廊來到了對麵的剛才他注視的那間培養室 的門口。站在門口，汪海波說道：“這間培養室裏放置著迄今為止，HGM計劃最為成熟的試驗體，我們幾乎將所有的研究成果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可以這麽說，如果這個試驗體因為基因崩潰死亡，那麽我們兩百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韓一龍認真地聽著老師每一句話，一種無形的壓力襲上了他的全身。從那本厚厚的資料上，韓一龍得知HGM計劃始於兩百年前的羅德姆大帝時期，這項跨越了一代人的計劃直到現在還停留在設想中的第一階段，使得每一位投身其中的科學家倍感吃力。其中存在著的諸多問題涉及到了方方麵麵，然而都逃不出一個最基礎最簡答的學科的限製，那就是數學。
從人類文明開始的那一刻起，人類就無時無刻不在和數字打著交道，那個時候的人類對於數學可能一無所知，然而他們就已經開始使用數字記錄自己的生活了。數字奠定了最初的文明的基石，隨著數字參與的事件越來越多，這些看似簡單的自然符號隨即構成了當時的最簡單的信息，然後隨著人類在和大自然進行鬥爭的過程中逐步保存積累下來，在生命意識深處形成了某種固定的東西——意識！
完全可以這麽說，數字構成了信息，信息書寫了曆史！
門緩緩打開了，汪海波的一個助手走了出來，看到教授和一個年輕的學生站在門口，他嚇了一跳，手中的記錄本差一點掉在地上。助手鎮定下來，關好門，將記錄本遞給了汪海波，“教授，這是三個小時之內的數據，試驗體各項體征都非常的正常，以至於……”
汪海波看著助手欲言又止，“怎麽回事？”
“教授，試驗體太穩定了，我覺得有點奇怪！”
“太穩定？”
汪海波看著手中的記錄本，猛地推開門，“氨基酸水平和核糖核酸水平竟然十個多小時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這件事情太不可思議了！給他注射ATP藥劑五十毫升！”汪海波將記錄本隨手扔在了培養室門口的桌子上，徑直走到培養槽前，透過玻璃視窗觀察著躺在乳黃色培養液中的試驗體。
韓一龍靠近過去，目光落在了那張安詳的堅毅的臉上，他認識這個人。在新聞電視上經常見到他站在太子爺或者皇後身邊，他應該是皇家禦林衛的隊長，好像是叫做斯特利爾·蒙卡裏洛。韓一龍大腦飛速的運轉，難道說皇家的禦林衛也是在這間地下實驗室製造出來的嗎？
“教授，氨基酸水平正在上升！”助手站在儀器前說道。
汪海波不由自主地將臉湊到了玻璃視窗前，目不轉睛地看著躺在培養液裏麵的試驗體，他希望從試驗體的臉上看到什麽變化，可是五分鍾過去了，什麽都沒有發生。汪海波直起身來，正要準備再加大計量注射ATP的時候，培養液表麵泛起了輕微的波動。汪海波雙手扶在培養才的金屬外殼上，鼻子幾乎貼到了玻璃視窗上，可以清晰的聞到從培養槽裏散發出來的培養液的奇怪味道。
培養液泛起的擾動迅速擴散到了整個培養槽，漸漸地，躺在培養槽裏的斯特利爾·蒙卡裏洛也開始有節奏的抖動起來。此時，站在儀器前麵的助手驚叫了一聲，汪海波衝過去，盯著儀器上麵顯示出來的各項參數飛速的上升，不斷跳躍變化的數字清晰明了地告訴汪海波，試驗體正在經受著基因崩潰的折磨。
汪海波一拳重重地敲在了儀器的金屬外殼上，然後長歎一聲：“準備處理掉吧！”
韓一龍皺著眉頭，始終沒說一句話。他聽到老師如是說，然後頗為惋惜的看著培養槽裏麵的試驗體，他此時才知道那裏麵的東西應該隻是一個克隆體而已。韓一龍走到檢測儀器前，目光落在仍然快速跳動的數字上麵，忽然間眼前一亮，說道：“分解係數？”
韓一龍的話讓準備離開培養室的汪海波一怔，停下了腳步，他好像回想起了什麽似的。汪海波轉過身來，看著韓一龍問道：“你說什麽？”
韓一龍眉頭皺得更深了，“老師，您看，這三個參數彼此增長的過程中，好像符合某個特定的頻率！”
聽韓一龍這麽一說，旁邊的助手立即敲擊著計算器，恍然大悟地說道：“教授，是真的，他們都是按照彼此的3.097483726583…這個無理數的倍數增長的！”
汪海波從助手手中搶過計算器，看著長長的顯示屏幕上這個他無比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數字，數字猶如一根導火索，引出了汪海波無數的回憶。他還依稀記得這個數字是他作為哥拉斯的學生，在分析老師寫的一組方程的時候得出來的，後來被哥拉斯引進了他的“哥拉斯方程組”中作為一個恒定的參數，叫做分解參數。這個參數闡釋了生物體內的有機大分子隨著細胞分裂所發生的變異的過程中的導向問題。
汪海波將目光從計算器上轉移到了韓一龍身上，這個學生給他太多的驚奇。汪海波好像發現了寶貝似的興奮異常，卻沒有立即表現出來，將計算器交給助手，強裝著一臉鎮定地說道：“那又怎麽樣？”
“老師，分解參數在哥拉斯方程組中雖然非常的不起眼，可是如果將這個方程組的特解帶入到克拉克的DNA表達方程中，”一邊說著，韓一龍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了一根鉛筆和一張白紙，飛快的在上麵演算了起來，頓時培養室內寧靜的隻剩下呼吸聲和鉛筆在白紙上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就會得到這樣一個方程！”韓一龍在半分鍾之內將結果呈獻給了汪海波，“在這個方程中，隻需要確定其中一個參數，另外兩個就能夠按照實驗數據帶入進去，得出方程的解！”
汪海波接過這張在半分鍾內已經寫的滿滿當當的白紙，三個參數被韓一龍用圓圈圈了出來，他驚奇地發現，這三個參數竟然就是檢測儀器上顯示出來的三個數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