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死也需要勇氣
顧易正在去B市的路上，一來是警方說的二十多年前的照片還在公司大樓前麵的綠化帶裏，二來，顧易也想去看一看自己的嶽父季英雄。
既然是已經著手處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顧易自然也是要跟季英雄說一聲，讓他心裏有個準備。
阿城開著車，顧易坐在後麵，手裏拿著手機，正在給遠在荷蘭的季夏發著消息：“我要去見嶽父了，會幫你問好的。”
剛發完沒多久，顧易的手機就響了，本以為是季夏打來的，可瞥了一眼手機，發現顯示的卻是左小源的號碼：“喂，小源。”
“易哥……”左小源的聲音裏透著些絕望。
“嗯，怎麽了？”顧易詫異的問道。
“我後悔了，後悔當初沒有聽你的話。”左小源繃不住了，聲音哽咽的開口。
顧易更詫異了一些，自己跟左小源說的話並不少，她說的是後悔哪一句呢？！雖然不知道後悔的是哪一句，但是顧易卻聽得出，左小源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小源，你怎麽了？是不是哭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幹媽……幹媽剛才跟我說，我是她女兒！”左小源大聲吼道：“你說她搞不搞笑啊？！”
顧易心頭一緊，忽然想起了顧西城之前打來的電話，顧西城說，莫嫻跟他明言過，自己不是她的兒子，而她的孩子另有其人……
難道，這個孩子指的就是左小源？！
說起來，莫嫻真的對左小源挺好的，而且好的很走心，隻是……
如果她才是莫嫻的孩子，那她和顧凜……
顧易忽然就明白了左小源心情崩潰的原因了。
“應該是說著玩的吧？如果你是她的女兒，那我是誰啊，對吧？”不管莫嫻是不是真的，顧易還是決定先安撫一下左小源的心情：“對了，好端端的，她為什麽會突然跟你說這些呢？”
“她跟我說，讓我捐腎給她，因為她不想死。”左小源的心情再次崩了：“我沒告訴她我孩子已經掉了的事情，可是她讓我為了救她打掉孩子……雖然我孩子已經沒了，可是，幹媽的提議卻讓我覺得，我又得害死孩子一次……”
這對於一個懷了孕又不幸流產的女人來說，根本難以接受。
“給她腎？”顧易因為左小源的話而沉默下來。莫嫻是多器官衰竭，恐怕不是一顆腎能解決的。她就算換了腎，也隻是能多苟延殘喘一段時間，等這顆腎也被拖垮，那還是要回到現在這個局麵。
她要換的，恐怕是整個軀體。
“易哥，我忽然覺得活著好累……”左小源略一低頭，看著下麵川流不息的車群：“每天都要活在勾心鬥角裏，喜歡的人不能喜歡，愛的人不能在一起，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一直信任的幹媽也這麽對我……”
顧易暗叫不好，左小源這個語氣，分明是要輕生啊：“小源，你可千萬別做傻事。”
“幹媽不是想要我的腎嗎？我現在把心肝脾肺腎都給她，她喜歡什麽就拿走什麽好了……”左小源生無可戀的嗬嗬一笑，就要掛電話。
“那顧凜怎麽辦？”顧易趕忙勸阻：“你死了，他怎麽辦？”
“……”左小源的心微微一痛，可一想到他們的關係變得複雜難明，左小源就顧不上顧凜了：“易哥，再見了。”
左小源說完，把手機往旁邊一丟，緊接著就要往下趴去。
身體剛一開始往下傾斜，左小源的腰忽然就被人從後麵抱住了，緊接著，左小源整個人就都被從防護欄上給扯了下來，扯得過程中，左小源的鞋都掉下去一直，被過往的車輛給一下子壓扁了。
圍觀的人都是鬆了口氣，有些還在駐足觀看，當然還不忘拿著手機拍視頻，有些則繞開了他們離開了。
“你瘋了？”把左小源扯下來的男人氣急敗壞的開口。這一看到對方的臉，男人也是一愣：“是你？”
左小源呆呆的看著麵前的男人，眼淚崩了：“你為什麽要救我？”
季書傑歎口氣，挽起衣袖看了看剛才因為救她不小心撞到廣告牌上的胳膊，好好，隻是層破了皮有些紅腫有些疼：“我是大夫，救人不是很正常嗎？倒是你，為什麽這樣？”
“跟你無關。”左小源說完，又要站起身去爬防護欄。這一次，季書傑沒有攔著她，隻是站起身。
然而，死真的是需要勇氣的。
所有的萬念俱灰似乎都在前一刻被帶走了，這一刻再次站在防護欄前，左小源忽然沒有了爬上去的勇氣，更沒有了跳下去的勇氣。
“嗚嗚……”左小源頹然的跌坐在地上，為自己的軟弱無能痛哭流涕：“我真的是一點兒用都沒有，連死都不敢。”
季書傑站在後麵看著，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左小源，然後一轉身走到後麵圍觀的人群裏問道：“有人有紙嗎？”
“我有，我有。”立刻有人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紙遞給了季書傑。
“謝謝。”季書傑客氣的道謝，看著他們都舉著手機對著自己，季書傑又客氣的開口：“麻煩你們別拍了，謝謝。”
然而，這句話一般是沒什麽用的，別人該怎麽拍還是怎麽拍。
季書傑就蹲在左小源身邊，給她遞著紙，然後一點兒也不嫌棄的把她擦了鼻涕眼淚又隨處丟的紙全都放在一起。等著待會兒離開的時候給帶走扔到垃圾箱裏去。
在她哭的差不多的時候，季書傑才開口：“女孩子心情不好，哭出來就好了。現在是不是好多了。”
左小源的兩隻眼睛都哭紅了，這才看了看季書傑：“你真是好人。對了，我一直也沒好好的問你，你叫什麽來著？”
“左小源，你好，我姓季，季書傑。”季書傑伸出手，跟左小源客氣的握了握手，然後順勢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季……”左小源看看季書傑，想想他耐心等待的樣子，有些羨慕的開口：“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季妍妍，她的身邊，盡是一些溫柔有耐心的人。我易哥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聽到左小源把自己和顧易放在一起比較，季書傑隻能笑了笑，看了看她光著的一隻腳，再往天橋下麵看了看她被壓得扁扁的鞋子，季書傑開口：“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下麵的店裏給你買雙鞋。對了，你穿多少碼的鞋？”
“不用麻煩了，我在醫院裏還有鞋。”左小源說著，竟然是打算光著腳回醫院。
“現在正是地麵溫度較高的時候，而且，路麵也不是太平整……”光著腳，總歸是硌腳又燙腳的，看左小源堅持不肯等，季書傑沒辦法，隻能走過去蹲在了左小源的跟前：“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左小源吃驚的看了一眼季書傑，終於是在季書傑回頭衝自己一笑時，趴在了季書傑的背上：“謝謝你。”
“不客氣。”季書傑回答，為了避免尷尬，又找了個話題：“對了，剛才看你在打電話，是打給誰的？”
左小源立刻想起了自己剛才跟顧易打電話訣別的事情，趕忙用剛才拾起來的手機給顧易又打了電話：“易哥。”
“你別做傻事，我現在就趕回去。”顧易立刻開口：“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你等我。”
“易哥，對不起，我剛才犯傻了，不過你放心，我現在沒事了，季書傑救了我，我現在要回醫院了，我沒事了。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左小源說完就掛了電話。
顧易愣了一下，又沒事了？！
“少爺？”開車的阿城狐疑的開口。
“調頭，再去B市。”顧易開口。
“啊……”又調頭？不是剛調完嗎？心裏腹誹著，阿城還是老老實實的調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