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沙發
未全熟的蛋黃顏色鮮豔,冒著熱騰騰的氣,蛋液順著被叉子劃出的口子緩慢的流出。
路楚恒抬眼看向右手邊的曲森,曲森也在看著他,而且沒戴那個什麽眼鏡兒,眼珠子妖妖的,像魔幻片兒裏的精靈一樣,好看歸好看,路楚恒也看不出這是哪兒跟哪兒的混血。
路楚恒及時收回了目光,他知道自己和曲森對視的時候會變得怪怪的,假裝雲淡。風輕的道:“噢,她挺好的。”
“那你喜歡她嗎。”曲森又重新發問,語氣認真,好像非要尋得什麽答案一樣,路楚恒是心虛的。
他對陳杏隻是普通朋友的感情,從來沒跑偏過,就朋友而已,他跟陳杏假扮男女朋友是為了應付金南雁的催婚,先假裝自己有個女朋友,拖個大半年什麽的也行,不知道金南雁受了誰的蠱惑,越催越緊,他才出此下策。
現在金南雁那邊已經應付過去了,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再來叨擾他,那跟陳杏的來往估計也不會那麽密切了,也不知道陳杏會不會經常去餐廳找他玩,所以他也在考慮到底要不要繼續瞞著大家。
可危逸始終是個定時炸彈,危逸回去跟他家裏人說漏了嘴,回頭路百泉,也就是路楚恒他爸,跟危逸他爸又閑得蛋疼一起開個姐妹茶會沒完沒了的嘮嗑,他跟陳杏假扮男女朋友的事兒肯定兜不住。
難啊,路楚恒又看了眼曲森,曲森一直目光灼灼的盯著他,路楚恒無奈的放下了刀叉,又斜視了曲森一眼,才緩緩開口:“我跟你說實話了啊,你不許告訴別人。”
曲森不解的眯起眼睛,“實話?”
路楚恒就把跟陳杏假扮男女朋友的各種前因後果給曲森一一透露了,他還怕曲森不相信,特地強調了他對陳杏一點想法沒有,完全是普通朋友,絕對純潔。
結果這麽一說了之後曲森眉頭皺成一團,那雙漂亮眼睛又水汪汪的,睫毛一顫一顫的,“靠,你丫的怎麽不早說!”
路楚恒看他眼淚不要錢一樣的往下掉,立馬驚了,“不是,不是你,你哭什麽。”
曲森手長腳長,一伸手就摟住路楚恒的腰,往身前那麽一拉,椅子都給一起拉過來了。曲森眼睛埋在路楚恒的肩膀上,手環著路楚恒的腰,肩膀抖得厲害。
路楚恒可從來沒見過這場麵,從小到大他都沒見曲森為了什麽事兒掉過眼淚,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樣子,危逸有什麽不開心的都表現得特別明顯,路楚恒一看就能看出來。
可曲森不一樣,曲森就好像從沒有表露過什麽特別強烈的情感,就是有也是轉瞬即逝,路楚恒總會以為其實曲森並沒有不開心。
現在,曲森好像正抱著他哭得很傷心,可路楚恒竟然一點都猜不到為什麽,到底真的是他神經太大條了,還是曲森真的藏的太深,路楚恒不知道怎麽反應,隻好伸出手拍拍曲森的肩膀,“你,怎麽了啊……突然就。”
“我以為你喜歡她。”
曲森的鼻音很重,“我還以為你想要她。”
“我以為你這輩子就定她了。”
“我以為你要結婚了。”
“我還……”曲森不說話了,路楚恒覺得肩膀估計已經濕漉漉的一片,曲森貼得他肩膀熱熱的,他也不抵觸什麽,曲森以前就這樣,隻不過從沒像這種委屈過。
他就納了悶了,沒心沒肺的開口道:“就算是真的那又怎麽樣啊。”他這次不解風情得有些過分了,曲森已經赤裸裸的表示了心傷,他還木頭人一樣什麽也察覺不到,不過他要是真能解所謂風情,恐怕早就脫單了。
而且在揣測曲森這事兒上他就沒猜準過幾次。
曲森第一次那麽痛恨自己永遠可以笑得雲淡風輕的麵具,他也不想解釋什麽了,現在塵埃落定,應該高興才對,不管陳杏是不是同性戀都不重要了。
“我隻是替馬絨花哭一哭,沒別的意思。”曲森火速鬆開了路楚恒,路楚恒看著曲森把那盤香噴噴的煎雞蛋三下五除二的吃完,然後還拿起那杯牛奶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光,整個過程三分鍾不到,最後曲森打了個嗝,眼角還掛著淚珠,打嗝的時候被抖落了。
路楚恒就定定的看著,曲森朝他伸出手,“先扶我去沙發。”
路楚恒默默的照做了,完了他回到餐桌把剩下的雞蛋兩三口幹完,洗完盤子他還從冰箱裏拿出了上次曲森送來的沒舍得吃的藍莓罐頭,簡單處理一下後一手拿著自己那杯已經冷得差不多牛奶,另一手把裝了盤的藍莓端到客廳給曲森。
路楚恒一直觀察著曲森的表情,他坐到曲森旁邊,小心翼翼的問:“你沒事兒了?”
“有事。”曲森的鼻音還在。
路楚恒默默的喝起了牛奶,他努力想著自己是不是哪裏對曲森不好,然後發現他對曲森一直都很不好,接著發現曲森對自己也一樣,說不上哪兒好,壞的他倒可以拎一堆。
“你哭兩次了。”路楚恒靠著沙發,手握牛奶杯,看著沙發邊緣曲森挺直的後背說道,“幹什麽哭呢你。”他覺得曲森情緒不太穩定,像受了什麽刺激。
曲森回頭看著路楚恒,麵無表情的說道:“你個煞筆。”
路楚恒差點沒噎死,他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好,我是煞筆,可以告訴我了吧。”
曲森身子漸漸逼近路楚恒,剛剛流過眼淚的雙眸此刻清澈無比,濕漉漉的眼神讓路楚恒心裏咯噔一下。
曲森有些不悅的皺眉,“想知道嗎。”
路楚恒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趕忙改口,“算,算了,你要是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勉強,好了你趕緊坐回去。”
曲森把路楚恒手裏的牛奶拿走,又喝了個精光,把空掉的杯子放回桌上的過程眼睛一刻也沒離開路楚恒。
路楚恒咽咽口水,看向別處,“你喝完了我喝什……你幹什麽!”
曲森的動作非常大,好像已經忘了膝蓋還有傷口,他突然把路楚恒的西服外套剝下來,卡在了肩膀那,路楚恒根本來不及反應,曲森光速解開路楚恒領口的扣子,路楚恒抓著他的手想扒開,一直都沒成功,最後衣服都被曲森褪到肩膀。
裸露的胸口,左邊的肩膀上還殘留著昨晚的吻痕,路楚恒趁機給曲森腦門來了一巴掌,“你幹什麽!瘋了?”
曲森充耳不聞的把路楚恒抓進懷裏,低下頭,一口咬在了路楚恒的右頸。
“你!鬆口啊!操!”曲森突然鑽進他的頸窩給了他一口大驚喜,他推不開曲森,曲森咬得太緊,直接推開他怕曲森指不定咬著他的肉就撕下來了。
“疼啊!”路楚恒緊緊抓著曲森的肩膀,疼得直喘氣,“快別咬了!曲森啊!”
曲森的牙關總算鬆開了,路楚恒緊繃的身子才漸漸放鬆,他把曲森肩膀都抓出痕了,脫了力一樣的往旁邊倒去,左手手肘撐著身體,脖子被咬的地方依舊傳來清晰的疼痛,他伸出右手捂住了發疼的右頸,都忘了要把衣服穿好,就這樣肩膀半露不露的呈現給曲森看。
曲森俯下身掰開了路楚恒捂著右頸的手,再次把臉探進去,路楚恒算是怕了,看見曲森抓著他的手又壓過來,他麵露懼色,“不……等一下,我……啊!”
曲森把臉探到他頸間的時候,他以為又要被咬了,沒忍住先叫了一聲,可曲森並沒有咬他,而是對著傷口細細的舔舐著,然後含住,用舌頭打著圈的安慰著被咬過的地方,好像也不是那麽疼了。
路楚恒從掙紮變成了平靜,最後就任著曲森那麽舔著了。
他反正已經搞不懂曲森要幹嘛了,他今天早上發現自己跟曲森裸著睡了一晚,夠嗆,然後被曲森看兩眼就神奇的硬了,扯個謊想讓曲森回避一下子曲森又爬上來多管閑事,吼他兩句他好像還不樂意了,搞得好像是他的錯一樣,去給陳杏見完父母回來想問問曲森膝蓋的情況,田甜甜又跑過來給他劈裏啪啦講了曲森是怎麽把自己磕著碰著的,本來應該挺嚴重的,曲森竟然跟他說他管不著,好吧,那就管不著了唄,然後又改口說沒事。
那能沒事嗎,這不是撒謊嗎。他以為曲森被吼了就跟他鬧別扭,才回了家打算給哄哄,結果曲森不知道做什麽鬼夢正好給哭醒了,一起床就抱著他不撒手,知道自己跟陳杏並沒有一腿兒後又神經兮兮的哭起來,完了問是怎麽回事又瞎扯淡什麽馬絨花,再問過去就不知道抽的哪門子風,狗一樣撲上來咬他。
咬完又來舔。
路楚恒躺在沙發上,衣衫不整的被曲森壓著舔脖子,生無可戀的看著天花板,覺得這兩天過得都太離奇了。
被下藥,跟曲森睡……了一個晚上,曲森莫名其妙哭了,又莫名其妙的來咬他。
他是被詛咒了嗎還是,唯一順心的就是跟陳杏的事兒還算順利。
“玩夠了嗎,玩夠了麻煩滾一下。”曲森沒聽見一樣繼續舔著他脖子,還不忘把他的手鉗得更緊了。
“你膝蓋抵著沙發不更疼了麽,快起來吧。”
“別舔了。”
“曲森。”
“讓我起來喝口水行嗎曲森。”
“曲森!”
路楚恒的耐心已經快被舔沒了,這又整的哪出啊,剛剛還嚶嚶嗡嗡的給他心疼了一小會兒,現在他巴不得直接把曲森打得痛哭流涕。
“我求你丫的了放開我吧!我不想知道你幹啥哭了行嗎?你還要這樣多久?你是狗嗎舌頭消停會兒會死是嗎你?曲森你聾嗎,要不要我給你耳朵安個助聽器?”
曲森從頸窩那兒抬起頭看著路楚恒,“你個煞筆。”
“好,我是煞筆,死開吧。”
“我夢見你了。”曲森語氣波瀾不驚,看著路楚恒的眼睛,他根本感覺不到膝蓋的不適。
路楚恒陰鬱的對上曲森的視線,手腕開始想掙脫曲森的束縛,“哦?所以呢?”
曲森默默的壓製著路楚恒的手腕,垂著眼睛說道:“我夢見你結婚了。”
路楚恒的掙紮頓了一下。
曲森繼續說道:“你看不見我,神父也沒問我有沒有異議,我連抬杠的機會都沒有。”
路楚恒緊緊盯著曲森半垂的雙眸。
“新娘是陳杏,她很漂亮。我看不下去了,我想走可是我走不開,不管我轉到哪個方向四處都是你,你和她交換戒指,你們宣誓,你們擁吻,我除了閉上眼睛我一點選擇都沒有路楚恒,我沒有選擇。”曲森抬起眼皮凝視著路楚恒,路楚恒心裏猛跳,他躲開了這目光,偏過頭心跳瘋狂的加速。
“路楚恒你看看我。”曲森鬆開了路楚恒的一隻手腕,握著路楚恒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不可避免的對視,路楚恒看著那對墨藍色的雙眼,曲森眸光異常深沉,眼角濕漉,路楚恒感覺裏頭隨時可以滴下眼淚,打在他的臉上。
迷失。
路楚恒沉默著,再也無法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