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花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危逸不跟洛沉鬥嘴了,他翻翻路楚恒的餐廳微信群,也安靜得一批。
好想吃點什麽啊,他想起樓上曲森妹妹手裏拿著的餅幹,突然餓了。
洛沉聽到危逸肚子咕咕叫的聲音,說道:“壺裏還剩很多奶茶呢,多喝點。”
危逸站起身,“不喝。”
他要去搜刮曲森的冰箱啦,一定會有餅幹的,哈哈哈哈哈。
洛沉見危逸自顧自的跑到了廚房,自己又沒事幹,於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奶茶。
他喝了兩口,想起剛剛在房間裏的情景。
危逸粗神經不代表洛沉粗神經,有時候他的心思要比危逸細那麽一些,他在想,如果剛剛房間裏的那個人是曲森的妹妹的話,那麽他們聽到的男人的呻吟聲是從哪裏來的。
真是個難題啊,洛沉當然不會想到曲曼莉那麽可愛動人的妹子看過的Gv比他看過的Av還多。洛沉將此事歸結為靈異事件,但另一件.……似乎可以用什麽東西來解釋。
洛沉和路楚恒怎麽說也一起住過近一年半的學生宿舍,這種同寢關係可以快速的了解一個人的生活習性,他們倆又是好朋友,可曲森跟路楚恒也是好朋友。
當洛沉看見地板上到處擱著藍莓罐頭的時候,腦海裏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路楚恒。
當年路楚恒為數不多的零食都是各種藍莓口味的,全身一股果香。氣息就更不用說了,打羽毛球的時候別人一身臭汗,他倒好,一身果香。路楚恒一天不吃藍莓會死一樣,洛沉發現路楚恒對藍莓的追求已經到了一種癡迷的狀態.……
如果說逗貓可以用狗尾巴草的話,那麽逗路楚恒的杆兒上綁個新鮮藍莓,與逗貓有異曲同工之妙。
據洛沉的觀察和危逸有意無意的透露,曲森屯了一屋子的藍莓罐頭,卻是個抹茶控。
洛沉想起餐桌上田甜甜和自己交換的眼神,一下子恍然大悟,如果是那樣的話,就解釋得通了!
危逸來到曲森的廚房,他翻冰箱也找不出除了抹茶口味的其他零食,危逸不喜歡抹茶味的。
他失望的關上了冰箱的門,沒有零食的話水果也行啊,竟然一個蘋果都沒有。
他正打算離開廚房,卻發現冰箱對麵的飲水機旁的桌子上放著一個花瓶,花瓶裏插著幾支不知道什麽品種的花,還挺好看的,放在這鬼地方就不怕被油煙熏壞了花瓣麽。
危逸上前去摸了摸花瓣,幹幹淨淨的,沒有被油煙玷汙過的痕跡嘛,那真是太好了,等樓上那位姑娘出來,就把這些花兒抽出來送她,曲森應該會原諒自己的吧。
然而,他正打算把花束從瓶裏拿出來瞅瞅,卻發現這個花瓶的瓶身竟然刻著許多道裂痕,想必曾經一定碎得很難看過。
危逸小心翼翼的把花瓶傾斜,打量瓶身,這花瓶,眼熟。
忽然,他的表情變了變,看著花瓶時那疑惑的神情一秒轉變為不可置信。
這花瓶早在很多年前危逸就見過了,隻不過當時,還沒有這些裂痕。
那年危逸14歲。
他剛上初二,路楚恒已經高二了。那也不奇怪,路楚恒小學二年級的時候他還在讀幼兒園呢。
那天中午放學,他跟路楚恒中午從來不睡覺,就在學校裏待著等到下午上課。
他從初中部溜到高中部去路楚恒玩,他每天中午都會去找路楚恒玩。
路楚恒他們班好像搞了個活動,大家一起買花瓶種花,放在教室後邊的櫃子上供觀賞。
路楚恒班上的人都走光了,跟路楚恒同班的曲森每天中午都要去學生會寫表,自然沒法跟他們一塊兒玩。
危逸上教室去找路楚恒玩,然後看見了他們教室後麵一排排的花瓶,路楚恒就站在放著花瓶的櫃子前伸手取出了一個有荷葉花紋的花瓶。
危逸看過那花瓶,路楚恒說這是他們班的一個女生送給他的,他特別喜歡這花瓶。
危逸也覺得這花瓶好看,上邊那綠綠的荷葉紋得很精致,不過也就隻有荷葉,乍一看挺好看,看久了就覺著有點單調了。
但是路楚恒明顯不覺得,他還滿臉歡喜的給他花瓶裏的花換了水,才跟著危逸一塊兒去球場打球。
本來也不是什麽記憶深刻的事情,可是就在幾日後,危逸照常在中午放學的時間去路楚恒的教室,找路楚恒去球場打球。
籃球場上,路楚恒一身殺氣,每一次扣籃都想是要把籃筐扒下來一樣,懸了好一會兒才跳下來,而且他其中一隻手的手指還裹著創可貼,危逸忍不住好奇。
他們打球打累了,坐在長椅上歇息,危逸問過路楚恒之後才得知,路楚恒的花瓶被曲森打碎了,路楚恒在撿碎片的時候不小心割傷自己的。
危逸愣了,曲森幹嘛打碎路楚恒的花瓶啊。路楚恒看樣子還在氣頭上,他說他到現場的時候花瓶已經碎了,曲森還裝模作樣的幫著撿碎片。
路楚恒拿起礦泉水,撒氣一樣大口大口的喝了近半瓶,一抹嘴,補充道:“我討厭他。”
這句話是路楚恒學生時代的口頭禪,危逸自然是沒當過真,路楚恒要是真討厭曲森才不會跟曲森耗那麽久。
同時危逸也覺得路楚恒太偏激了,他跟曲森也是交好了的,曲森教了他一大堆耍帥和勾引人的技巧,日積月累下來,他覺得曲森肯定幹不出那種事。可惜路楚恒就是不覺得。
路楚恒極其喜歡那個花瓶,危逸記得他第一次看見路楚恒抱著那個花瓶時,路楚恒興高采烈的神情。
他跟路楚恒是發小,多少也知道路楚恒學生時代並不是個愛笑的人,興高采烈這個詞用在學生時代的路楚恒顯得是多麽違和,可見那花瓶一定有什麽重要的意義。
危逸猜測,大概是路楚恒心儀的女孩子送的吧,如果是那樣的話,花瓶被曲森打碎了,果然能夠輕鬆激怒路楚恒吧,不對,曲森任何時候都能輕鬆激怒路楚恒。
路楚恒連續幾天沉默寡言,周身的氣場生人勿近,三個人中曲森跟他說話他也愛搭不理的,上下學的路上總是不等曲森,徹底開啟單方麵的冷戰。
危逸跟路楚恒都坐劉管家的車子回家,危逸想找機會給曲森跟上來,路楚恒總是腳底抹油似的,拖著自己走得極快。曲森下午也要幫學生會寫表,就一會兒而已,危逸和路楚恒平常都會等他,可那幾天路楚恒根本不給曲森跟他倆一塊上下學的機會。
危逸以為路楚恒這回可能要瘋久一點,經常去學生會辦公室找曲森商量對策。
曲森臉色也很差,看樣子肯定是被路楚恒那張口不擇言的狗嘴狠狠的噴過了,曲森薄唇抿成一條線,危逸問他什麽情況,曲森也隻是搖搖頭,然後趴在桌上。
危逸覺得問題大了,上竄下跳的追著曲森問原委,曲森看他著急,便收起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神情又一下子明媚起來,好像剛剛那些都是為了讓危逸著急才裝的一樣,他逗趣兒的朝危逸說:“屁大點事兒,是不是我幹的有啥區別嗎,隻要我在現場,這屎盆子永遠扣我頭上。”
危逸覺得不行,“那怎麽辦,到底怎麽回事啊,是不是你幹的。”
曲森垂著眼,手指輕點學生會辦公室的桌麵,“他說是就是吧。”
“什麽叫他說,到底是不是啊!”危逸氣得站起來,椅子被彈開好遠。這幾天氣氛詭異得他都快吐血了,路楚恒天天跟殺人魔一樣,眼神刀子一樣鋒利,聊個天惜字如金,能把天聊死了都。
那也就算了,危逸本身也話嘮,可叨叨一大堆就換來路楚恒的一個個嗯,哦,切,說完了嗎,他要被活活噎死了。
曲森擺擺手讓幾近暴跳的危逸冷靜冷靜,然後無可奈何的說道:“沒事沒事,我去跟他道歉就好了。”
危逸難得黑著一張臉,覺得這兩個人明顯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恨死曲森老愛當冤大頭的德性,這分明就是慣著路楚恒那驢脾氣。
他跟曲森商量不出什麽對策,曲森已經擺明了要做這個冤大頭,說話含含糊糊的,摔沒摔也不給個準數。危逸隻好繼續回到路楚恒身邊,被路楚恒陰鬱的氣場折磨得死去活來。
沒想到的是才過了幾天,路楚恒就換了個人似的,他撤走身上“你們都欠我錢”的氣場,也不去計較曲森和花瓶的事情,紆尊降貴般主動的解除了冷戰。
他領著危逸在學生會辦公室門前等待,危逸以為曲森已經把這事兒辦好了,然而,他看得清清楚楚,曲森從辦公室出來,看見路楚恒的那一刻,那表情,他簡直後悔沒拍下來,一下子精彩得五彩繽紛。
危逸明顯能感覺到曲森的震驚,疑惑,開心,不可思議等等,好麽,就這反應,肯定是路楚恒先找的曲森。
路楚恒隻是拖著自己往回走,再回頭高貴冷豔的給曲森丟下一句“走吧”,危逸回頭一看,曲森立馬搖搖尾巴竄上來了。
放學路上,三個人又回歸了插科打諢的日常。
危逸第一次覺得世界都和平真好,可惜他瞎操心了那麽多天。
他是真心覺得自己插不了手,所以氣餒的放棄了追查,反正不管怎樣,是對是錯是好是壞,曲森都會主動爬到路楚恒腳邊認錯,自己這麽上竄下跳的真的浪費感情。
不過這次是個例外,是路楚恒為數不多的主動找上曲森的情況,無所謂了,都過去了,再揪著不放就不厚道了,危逸告訴自己。
後來,他像往常一樣屁顛屁顛去高中部找路楚恒時,上樓梯的過程迎麵走來幾個高中部的學長,大概也是和他們一樣中午不歇息,搞課外活動的吧。
危逸和他們擦肩而過時,卻聽到了那麽幾段對話。
學長A說:“你剛剛看見了嗎,那貨的花瓶還好好的。”
學長B:“不可能,我親眼看見老三打碎的。”
學長C,也就是老三,不屑道:“切,那又如何,他有幾個我砸幾個,誰讓他勾引陌陌的,呸,小白臉。要不是那個姓曲的,我早就親自收拾那貨了。”
學長A又說:“哈哈哈哈,那貨不自量力,敢靠近陌陌,找死。”
學長B:“那貨還以為是姓曲的弄的,我前兩天看見姓曲的還他媽把花瓶粘起來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老三:“你別開玩笑吧哈哈哈哈哈哈,那玩意怎麽粘得起來,他是傻逼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三個學長下樓梯越下越遠,危逸就是趴下來聽也聽不到了,不過他也不用聽了,他不是一個愛思考的人,但這次,他想了很多。
因為上樓梯時偷聽學長說話,他故意放慢腳步,所以到路楚恒教室時遲了些。
如果不出意外,路楚恒就會像那些學長說的那樣,抱著一個新的花瓶,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
危逸到到教室後,路楚恒果真笑盈盈的把他招呼過去,還分給他一枝花。
危逸沉默著接過,他看見路楚恒遞過花束的那隻手,其中食指是受了傷的,路楚恒從來不用那個牌子的創可貼,也不經常受傷。
但是危逸調皮,身上總是備著創可貼,一般路楚恒出現小傷小痕,都是跟危逸拿的創可貼,那麽路楚恒食指上的創可貼,到底是誰貼的。
“你在想什麽?”路楚恒打斷他的思緒,危逸手裏握著花朵,手指摩挲著花瓣,他抬起頭同路楚恒對視,想要說些什麽卻欲言又止。
危逸緩了緩,說道:“你的花瓶,其實……”
路楚恒聽到花瓶兩個字就高興,他從櫃子上拿出一個和上次一模一樣的花瓶,搶著說道:“她又送了我一個。”
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應該就是那個陌陌吧,上次路楚恒說的,送他花瓶的女孩子就叫陌陌,學長嘴裏的陌陌也是個女孩子吧。
“你喜歡她?”危逸問道。
路楚恒放下花瓶,抬起頭思考了一下,然後扭頭朝危逸笑著說:“嗯。”
危逸有一瞬間是接受無能的,那個女的可以讓路楚恒情緒波動這麽大的嗎。
路楚恒像想起了什麽,又說道:“你剛才要說什麽?我的花瓶其實怎麽了?”
危逸敷衍的笑笑,說道:“我說花瓶,其實也沒那麽好看。”
路楚恒大概也習慣了他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日常,扭頭繼續擺弄自己的花兒。危逸盯著路楚恒的側臉看了一會,嘴皮子動了動,最終也隻是簡單督促路楚恒兩句,叫他快些。
危逸轉身走出了教室。他覺得曲森平常總是被路楚恒冤這冤那的,或許早就喜歡在路楚恒麵前做一個冤大頭了。
要是他跟路楚恒挑明了事情的實際情況,又怪矯情的,花瓶什麽的都是過眼雲煙的東西,反正一般情況下那兩個人會不知不覺就和好了,就像那天那樣。
而且他們現在也和好了的,沒折騰了不是麽。危逸回頭看了眼擺弄花朵兒的路楚恒,這事兒就當翻篇吧,屁大點事。
可惜,他還真以為這對曲森來說也是屁大點事,盡管事情的原原本本他也已經沒法了解了。
曲森,沒想到曲森這麽在意這個花瓶,為什麽呢?或者曲森在意的不是花瓶,而是……危逸心中隱隱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荒唐,那種事怎麽可能呢,他們兩個不打起來不錯了。危逸這麽想著的時候,實際上答案已經冒了尖,隻是他選擇性的忽視罷了。
危逸再次想起了曲森,他似乎能想象到冷戰接觸前,曲森是被路楚恒以什麽眼神對待的,路楚恒這人吧沒什麽不好的,生氣的時候陰鬱得逼人,他的眼神天生就有種專捅心窩子的能力。
所幸那隻是極其罕見的情況,上一次路楚恒露出那樣的眼神時,是他們倆初中和人打架的時候,路楚恒硬生生靠著眼裏的殺意讓對麵的頭兒覺得這平日裏文質彬彬的家夥,說不定骨子裏刻有亡命之徒的歇斯底裏。
不知道路楚恒會不會露出那樣的眼神呢,其實如果曲森平常乖一點,不招惹路楚恒,也不會養成輕鬆可以激怒路楚恒的被動技能。
路楚恒要真生氣,那種屠城般六親不認的陰鬱,即使是曲森,也應該招架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