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恐同

  當天,路楚恒餐廳的客人開始多了起來,營業狀態漸漸爬到高峰。田甜甜正在廚房裏忙著監督一樓總是開小差的大廚,沒一會兒又有服務員送來一批菜單。


  甜甜皺眉:“別走神了,待會有你忙的。”


  掌舵的大廚是個法國人,似是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大場麵後總是氣定神閑的,他用撇腳的中文說道:“攆青人呦,信急熾不了惹豆腐。”


  甜甜:“可閉嘴吧您。”


  今天正好是有兩位大腕要來,平常負責和貴賓相談甚歡的路楚恒一時半會兒是到不了了,交際花這工作她不是沒幹過,可她從沒接待過這個等級的啊。


  眼下離預約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她還沒想出對策,此時不遠處新來的服務員又因為不小心碰倒了客人而連連道歉,甜甜趕忙上前去給顧客賠禮道歉,讓服務員去拿新的杯子。


  她回到廚房又看見一碟被打翻的牛排,打翻它的人竟然還圍著牛排默哀,甜甜趕緊把他拎到大廚旁邊任憑發配。


  結果大廚不知怎麽的表情黯然神傷,似是想起了曾經戀愛三年的前女友。


  甜甜扶額,拜托你們有點敬業精神好嗎!

  甜甜少見的一聲河東獅吼,“都給我幹活兒!”


  廚房所有人立刻警醒,開始恢複忙碌。


  話音剛落,服務員裏的小組長娜娜一路小跑過來氣喘籲籲的告訴甜甜又有一個被危逸欺騙了感情的無知少女前來尋仇,正在吧台嚶嚶嗡嗡的。


  甜甜氣得發型差點都亂了,抹了把額頭的細汗,去吧台會了會那個快瘋魔的女子。


  女子一翻梨花帶雨的哭訴之後,甜甜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替危逸扯了個謊安慰她,沒有效果,她便果斷朝酒保說女子麵前那杯她請了,女子果然喜笑顏開。


  甜甜再度抹了把汗,到吧台另一頭跟酒保托尼要了杯冰水歇會兒,托尼笑盈盈的遞給她,“慢點兒甜姐姐,小心別嗆著。”


  甜甜累得半死,一邊考慮是否讓店裏拉黑危逸,一邊噸噸噸幾口水下去,還沒咽完,一轉眼就看到預約名單上的兩位大腕出現在門口。


  兩人正談笑風生的被門口迎客的幾位漂亮姐姐一路帶進來,甜甜心裏一驚,不對啊!

  這提早了起碼半個鍾啊,她差點沒一口冰水噴在托尼臉上。她拿出手機確認,原來是她忙的暈頭轉向的,不小心記錯了時間。


  她悲催的跟咽魚刺兒一樣艱難的咽下那口冰水,隻好下定了決心,離開吧台,快步朝門口走去。


  看來今天這朵交際花兒她不當不行了。


  “路楚恒。”


  洛沉坐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有氣無力的叫了路楚恒一聲。


  “鵝?”


  得,刺激大了,路楚恒連怎麽說話都不會了,這倆人對於這樣的情景一時半會怕是接受無能,路楚恒能忍住一蹦三尺高的衝動不錯了。


  可惜路楚恒的魂兒依舊不見蹤影,雙眼空洞,以至於應答洛沉的時候都忘記了人類要如何發聲。


  他們就在床上背靠著床頭櫃齊齊望著天花板,兩張生無可戀的臉久久回不過神來。


  “我們.……昨晚……”洛沉喉頭顫抖,語氣隱忍。


  “我們昨晚什麽也沒做。”路楚恒望著天花板,終於說了句人話。


  “真的.……什麽都沒做嗎?”洛沉幾乎想捶胸頓足,路楚恒絲毫沒有說服力的說辭怎麽能讓他信服,“可我怎麽感覺……”怪怪的。


  洛沉話還沒說完就被路楚恒猛地抓住肩膀,瘋狂的搖晃,“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做!”


  洛沉軟骨頭似的任他搖晃,路楚恒冷靜了一會兒,隻是手還扒在他肩上,讓洛沉有些冷汗。洛沉狀態要比路楚恒好一些,至少沒有他那麽失心瘋。


  這也和路楚恒有些恐同的心理有關。


  曲森幾乎是打從出生就不隱瞞自己的性取向,小學的時候和路楚恒相遇時,曲森就直截了當的給他說他這輩子隻喜歡男人,對女孩子沒有一丟丟興趣和性趣。


  路楚恒這個小封建哪裏接受得了這檔子事,就鐵了心了要遠離他。


  結果兩個人打打鬧鬧幾年下來還惺惺相惜了,隻不過路楚恒自己沒早些發覺而已。他小學的時候總被這個囂張跋扈的小基佬欺負,於是產生了一種喜歡男孩子的男生好恐怖的心理。


  之後愈演愈烈,在高中的時候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路楚恒心裏以曲森為代表狠狠地鄙視了這個群體,有生之年開了一回長達好幾年的地圖炮,直到大學才有所改善。


  所以當個鋼鐵直男一直是路楚恒從小到大的固定路線,這也與他小學被曲森欺壓的經曆脫不了幹係,而如今得知自己與男人竟然做了那種事,還是自己的好兄弟……

  路楚恒突然驚醒,對哦,他不可能喜歡男人的,所以壓根不會對男人有反應,意思就是昨晚上和洛沉根本什麽都沒有發生,隻是.……

  路楚恒突然放心的笑了笑,鬆開了一直扒著洛沉肩膀的手,這讓洛沉有些受寵若驚。


  等等,路楚恒又一次驚醒,既然他不可能硬可是不代表洛沉這好死不死的不會硬啊!如果不是他硬了,那麽被壓在下麵的人就是,被壓在下麵的人就是,壓在下麵的人就是,下麵的人就是!


  就是!


  就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難怪他屁股怎麽那麽痛!

  洛沉不知道路楚恒怎麽的又抽起了風,開始了第二次漫長而且劇烈的搖晃。


  路楚恒又消停後,洛沉被晃得眼冒金星,洛沉:“昨晚我們.……”


  路楚恒咬牙切齒,眼睛冒著一層霧氣:“閉嘴!”


  “可是我……”


  “不許出聲!”


  洛沉沒說完的話愣是被吼了回去,他真擔心待會被晃的就不是自己的肩,而是脖子。


  真是人命關天……

  洛沉內心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他想的就跟路楚恒不一樣了,他沒那麽瘋魔是因為他是那種性取向直得一切肢體接觸都表現得相當坦然的男人。


  親嘴牽手做什麽都行,頂多算親密,再者就是炮友,不算同性戀,隻是同性,不是戀。


  他這神奇的腦袋樂觀得不需要多慮基本一想就通了,才懶得管邏輯,能安慰到自己的都是真理,和危逸的腦回路有的一拚。


  於是洛沉嚐試安慰路楚恒,“沒事的,隻是簡單的睡一覺呢。咱倆大學的時候又不是沒擠過一個被窩,大驚小怪什麽。”


  路楚恒心想,有道理啊,擠個被窩而已又不代表什麽,他反應那麽過激幹嘛。


  路楚恒:“可是擠被窩也沒有脫光衣服才擠吧。”


  洛沉:“脫了又如何,又不會硬,也不是沒看過。”


  路楚恒再次被說服。


  兩人都鬆了口氣,也算是有了個交代。


  洛沉捶了他一拳,笑罵,“你妹的,瞎想什麽呢。”


  路楚恒也覺得自己傻不拉幾的,卻還笑得跟個傻子一樣,他們都共同生出了一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兩人穿好衣服褲子,有說有笑的進了衛生間,準備洗漱洗漱。


  然後剛推門進去時就同時瞧見了右手邊的垃圾桶旁,赫然躺著幾個因為沒丟準而落在垃圾桶外邊的用過的避孕套。


  裏麵的白色液體已經充分反駁了他們剛才自我安慰的理由,洛沉伸出手數了數,仨。


  “.……”


  “.……”


  劫後餘生?不存在的。


  路楚恒愣了一下,大概是心理作用,登時覺得菊花一緊,然後兩眼一翻,往後倒去。


  洛沉怔怔的看著那玩意兒,下意識的伸手去掏了掏檔,隨後兩眼一翻,步了路楚恒的後塵。


  此時的餐廳。


  甜甜很快走到了兩位大腕的麵前,她身著女士西裝,包臀裙將她的曲線勾勒得凹凸有致。


  田甜甜擺出自然甜美的笑容,牙齒倍好看,又白又整齊。


  甜甜在工作上雖然令人省心,但是在麵對一些男貴賓口齒不算伶俐,她其實不太會聊天,總是顯得很被動。所以路楚恒不打算在這方麵為難她,他通常都是自己擔當這個重任。


  但是現在……

  甜甜用比百靈鳥動聽五千倍的聲音來招呼,“張總,李總,恭候多時了,兩位還是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英姿勃發呀。”她確實隻會裝可愛了。


  比較胖的是張總,瘦的是李總。兩人西裝革履,皮鞋都擦得油光滑亮。


  張總微笑著擺擺手:“哪裏哪裏。”


  李總淡淡的應道:“過獎。”


  張總笑起來臉上就有小小的褶子,看起來很和善。李總則表情稀少,看起來就不像個好伺候的主兒。當然,隻是甜甜個人認為。


  張總:“許久不見,田小姐更加貌美如花了呢。”


  甜甜羞澀的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張總說笑了。”


  此時李總又發話:“怎麽沒看見路楚恒呢?”


  甜甜心裏猛地跳,“這個.……”她就知道,這個李總果真不好對付啊。可路楚恒是真的不在啊啊啊!

  他昨晚玩那麽嗨,怎麽記得今天還有他重要的活兒啊!怎麽辦怎麽辦,要怎麽說啊,還沒想好呢,車禍還是截肢,自殺還是他殺……

  “哎喲,這不李總跟張總嗎?”沒等甜甜想明白,不遠處的門口傳來一道磁性的嗓音。


  那其中夾雜著獨屬於男人的一種低沉,帶著點煙嗓又不失其中獨特的性感,反正就是從頭到尾完爆田甜甜的百靈鳥buff了啦!


  三人轉頭望去,曲森正朝他們走來。


  他裏頭穿著一件灰色的襯衫,黑色的馬甲,外邊套著一件絲絨麵料,質地精良的暗紫色修身西服,氣場深沉而內斂。


  本就長得極為英俊的五官,這麽一搭配又多了幾分高貴冷豔,骨子裏的傲氣不張揚也不收斂,曲森麵帶微笑,自然的邁著他的大長腿。


  甜甜驚呆了,剛剛還飛速旋轉的大腦看見曲森的那一刻全都亂套,最終總結了一個字,騷。


  李總表情變了變,眼裏一下充滿了光,“啊,你就是那位……”


  “是的沒錯,我是路楚恒的好朋友曲森,李總和我還是第一次見麵吧,久仰大名。”曲森立刻接過話。


  李總頓了頓,難得微笑:“幸會幸會,李昶豐。”他伸出右手,曲森立刻識相的握住,兩人友好的認識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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