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看診
林有財氣不過，一把拍在了趙鐵柱的肩膀上，「你要是再在這胡咧咧，就滾回你們老趙家，陸大夫是我給侄子請的，你要看病自己找去。」
說完客客氣氣的對陸大夫說道，「他這就是個皮外傷，鄉野漢子誰身上沒幾個鐮刀割的傷口？陸大夫你只管看看我那小侄子，他的情況不大好，這止血上道邊上薅幾把草葉子就行。」
陸大夫聽得嘴角直抽抽，鐮刀不小心割到手了，和讓人拿菜刀砍了能是一回事嗎？不過既然是有更重要的病人，自然是先看更重要的，他可是不太想摻和到別人亂糟糟的家事中來。而且，看著趙鐵柱罵人時那中氣十足的樣子，也不像有啥大事的。
這一思量，陸大夫心中就有了取捨，點了點頭道，「嗯，帶我去看看。」
趙鐵柱鬧了這半天，見林富貴一點都不幫著自己，也明白了，林富貴這是鐵了心要休了他姐姐。他這次來得匆忙，來之前二狗子沒說還有休妻的事，他自然想不到請族長村長過來，現在勢單力薄的，鬧得狠了，吃虧的是他自己。所以趙鐵柱老實了，由著兩人架著自己進屋，心裡卻在思慮著對策。
這邊黃金龍有著林花的吩咐，給小石頭施了障眼法，讓他看上去雖沒有昨夜那般乾癟異常，卻也面色蒼白，眼底發青，整個人毫無血色。小石頭也在小白的提點下，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次表演——躺屍。
所以當陸大夫看見炕上那形容枯槁的小男孩時，心中大驚，道，「這是何時發作的？為何現在才來求醫？」
林有財知道這些大夫是不信鬼怪一說的，所以只說小石頭是得了急症，那續命啥的他自己都不明白，咋可能跟外人說，更何況這事兒也不大光彩。
好在陸大夫也不是非得要一個回答，直接就去切脈了。
「這……怎得氣血兩虧的如此嚴重？」陸大夫咂舌，他可從來沒見過這種急症，「這是傷了根本啊！」
「陸大夫，我兒子還有救嗎？」林富貴這會兒也進來了，聽到這個消息，他身形一晃，差點摔倒。
「有救是有救，只是他虧空得太厲害了，年紀又小，虛得慢慢補養，要是養的精細，或許成年之後能和正常人無二，只是，這重活累活怕是做不了了。」
林富貴一怔，這話怎麼有點耳熟？
「前些日子老夫來看診，這孩子雖瘦弱些，可看著也沒什麼毛病，怎麼突然就虧空至此了？」陸大夫到底是問出了自己疑問，他也沒見到小石頭有外傷，聽脈除了聽出來一個氣血兩虧旁的就沒有了，古怪的很。
聽見陸大夫發問，林富貴面露難色，他跟林有財的擔憂是一樣的，這話說了人家能信嗎？雖說他們村裡住著個黃大姨，花兒也是供奉了仙家的，可這事要不是他親眼所見，恐怕也是不會信的。
陸大夫見這一個兩個不說實話，也有點不快了，「你們既信不過老夫，不肯說病因，又何必請老夫來這一趟呢？」
一見陸大夫要撂挑子走人，林有財忙攔住他，「這，陸大夫您別生氣，不是我們不相信您，只是怕說出來您不信。」
「你們既知道緣由，只管說便是了，便是再稀奇，老夫也相信。」陸大夫覺得，只要不是自己家人害得，或是有難言之隱，在病因上撒謊糊弄他一個看病的，沒必要啊！
陸大夫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富貴只好挑揀著把事說了，只是說小石頭被人做法奪精血，沒提給趙氏孩子續命這一出，畢竟這是他的痛心事，不想讓太多外人知道。
可憐陸大夫一把年紀了，還要受這種刺激。他年輕求醫遊學的時候，聽人說過，有些地方信巫不信醫。有人突生了說不清的急症，就說是詛咒、神罰什麼的，沒想到他自己也遇上了這種事。
雖然黑山村的黃大姨名號響，但一般人生病都是去看大夫的，所以陸大夫也一直都覺得連山鎮的民智還算開化，怎麼這都肯看大夫了還說的如此玄幻？
只是陸大夫都有言在先了，此刻也不好打自己的臉，只好給小石頭開了補養氣血的葯，畢竟依他所見，也就這麼個毛病。
看完了小石頭，陸大夫又被請去看趙翠花。趙翠花流產了，陸大夫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她的身子比之前預估的更加破敗。陸大夫也開好了藥方，細細叮囑。最後再在老太太的強烈要求下，也給趙鐵柱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才逃也似的離開了。
這些年出診的經驗，加上林花當街砍人，他哪裡不知這林家有一場官司要斷。陸大夫不由得覺得自己點背，明明是兩個人輪流坐堂，怎麼每次他不坐堂都能趕上林家的外診？看來，回去得跟老李說道說道，換換時間，不能可著他一個人折騰不是？
這邊陸大夫又坐著謝家給提供的馬車回鎮上了，並且讓他驚訝的是，趕車的小廝竟然還塞給了他二兩銀子，請他對今天的所見閉口不提。，並保證不會有人找他的麻煩。
陸大夫對謝家也是有耳聞的，所以便應下了，他本也無欲摻和其中，更何況誰和銀子過不去？
陸大夫走了沒多大會兒，村長並著林家的三位族老，還有孫家的一位族老來了。因為村裡就孫姓和林姓兩個大姓，今天又是林家的私事，要不是這可能涉及到全村的性命，還有黑山村的名聲，有村長在，孫家族老是不必來的。
幾人進了屋，先去看過了小石頭，然後才到東屋去。
「造孽呦，我早說這趙氏心思歹毒，可憐的兩個孩子啊！」
昨天幫著討伐趙氏的那個老人開口了，恨鐵不成鋼的對著林富貴道，「富貴兒啊，前些年你爹娘在的時候，多寶貝這個大孫子。我記著那會年景不好，吃樹皮的也有，可你家石頭白白胖胖的，誰見了不喜歡？」
林氏老人嘆了口氣，「可你再看看現在呢？可憐的娃啊，乾瘦的跟我老頭子似的了，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個兒，你家到這地步了嗎？」
林富貴被這一番話說的慚愧，低下頭，道，「三叔說得對，這些年是我鬼迷心竅了，今天就請各位長輩，還有村長做個見證，我要休了趙氏。往後，往後也不娶了，只安心把花兒和石頭養大成人，若有違背，就讓我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