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工作人員在每個位置上都放了一瓶水,曲子越左邊是李玩,右邊是個帶著鴨舌帽的男演員,看不出來是誰。
導演上台講了兩句,很樸素,大約是說沒有機會在國內公映,想想辦法賣國外去,讓大家看看值多少錢。
現場捧場大笑。
關燈,熒幕亮起。
曲子越還在想導演好幽默,熒幕上的畫麵像洪水猛獸一樣衝擊力他的視覺。
兩個赤/裸的男人正在車裏擁吻,畫麵雖然沒有拍到下半身,但是誰都看得出來在做什麽。
曲子越不禁捏緊了手裏的礦泉水瓶,臉蛋爆紅,熱得口渴。
畫麵一轉,是肅殺的秋日東北小城,清晨寬闊的馬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風有點大,個子稍矮些的男人攏了攏牛仔夾克,說:“來北京了找我。”
“行。”另外一個男人應道。
隨即目送對方走進了機場。
曲子越沒看出來這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隨著矮個子男人的視角,他來到了車水馬龍的北京,上班,下班,也跟別的男人睡。
一年後,他獨自回家過春節。
同學聚會上他四處尋找著某個人的身影,但是卻沒見人。
終於在喝多了之後有人提起,魏言出來了。
“什麽出來了?”他問。
“魏言啊,就是高中咱們班那個不愛說話的那個,半年多前吧,跟人打架,把人捅了,就進去了,沒想到這麽快就出來了。”
“這樣啊。”他說,沒再追問什麽。
日子還是照常過,春節裏沒有一天不是喝醉的。
曲子越不解,對故事的走向完全沒有想法,擰開瓶蓋喝了口水。
李玩側身輕聲問他無聊嗎?
曲子越搖頭,他甚至沒看明白。
終於在返回北京的最後一晚,他去了一家酒吧,很順利的找到今晚的對象,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酒吧。
在巷子口的烤冷麵攤子上看到了魏言。
魏言也看到了他,但是看他身旁的男伴,沒有說話,繼續等他的烤冷麵。
“你怎麽沒來北京找我。”他上前去問,男伴就在旁邊看著,多少有點不爽。
“沒時間。”魏言說。
“我明天就走了。”
“行。”
畫麵一轉,又是一年春節,照例同學聚會,已經沒有人提到魏言了,聚會玩到早上七點,眾人走出KTV。
他打算去醫院看一下住院的外婆,卻在醫院一樓取藥處看到了魏言。
暴瘦,憔悴。
肺癌。
李玩再轉頭看曲子越的時候,他已經看得入迷,眉頭微微皺起,在熒幕光線的照射下兩隻眼睛水汪汪的。
電影開始穿插兩個男主人公的高中往事,男主角在掙紮著性向的時候意外和魏言走得很近,他認為自己是個怪物,喜歡男人,魏言是個少言寡語的學渣,長得也不帥,沒有朋友。
一次喝醉,兩人差點發生關係,男主角倉皇逃離,並且第一次勇敢的走進了Gay吧。
還是那樣相處著,隻是男主角逐漸把課餘時間留給了別的男人,他認為自己和那些人才是同類,同類就應該在一起。
直到聽說跟自己發生過關係的男人確診艾滋。
男主角嚇得把自己關在家裏,魏言來找他,帶他去醫院。
沒事,魏言說:“你別找他們睡了。”
男主角以為他覺得同性戀髒。
魏言:“不行你跟我睡,我很健康。”
兩人也曾像在一起過,男主角也不再常出去喝酒,繼續認真學習。
一個很普通的晚上,魏言在男主角家裏做作業,男主媽媽在客廳看電視劇,被劇情氣得大罵裏麵的渣男賤女。
男主角問:“你以後會結婚嗎?”
魏言:“會。”
畢業,聚會完男主喝得爛醉,魏言送他回家,問他要不要煮解酒湯。
男主角說:“不要,你的解酒湯太有效果了。”
魏言還是煮了,餐桌上的湯還冒著熱氣,空蕩的臥室裏男主角蜷縮著,壓抑的哭聲回蕩。
最後魏言還是死了,畫麵的最後是男主角回家過年,同學聚會,突然有人提起,最近新聞報道,之前判魏言入獄的那個案子的法官進去了,因為受賄判假案,就是魏言那一起。
“欸?那魏言現在幹嘛呢?”
“不知道,不過他當初怎麽半年就出來了?”
KTV門口,男主角攏了攏羽絨服,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司機看著後座的男人哭得不像話,默默關了車裏的燈,電台節目放到伍佰的《心愛的再會啦》。
電影結束,曲子越眼睛上蓋著兩片衛生紙。
李玩覺得好可愛,逗他:“這麽感動?”
曲子越狂點頭,真的哭了。
“我覺得應該能賣,已經把男孩子看哭了。”導演說。
附近的座位的人也偷偷看他,看李影後手忙腳亂的給他遞紙。
官方完之後大家各自討論著,導演拿著一杯礦泉水過來找李玩說話,問他怎麽樣。
李玩:“還成吧。”
導演哈哈大笑,又問曲子越怎麽樣。
“嗯……我不太明白,他們彼此喜歡為什麽沒在一起?”曲子越眼睛還微微腫著。
“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就是這樣的,那你為什麽沒跟李玩在一起?”導演故意一副嚴肅的樣子。
“嘖,”李玩作勢要打導演:“你能不能別那麽缺德。”
導演看曲子越:“那你覺得喜歡就要在一起嗎?”
曲子越:“嗯,要在一起。”
“對方是個直男也在一起?性格不合也在一起?沒出息也在一起?”
曲子越:“嗯。”
完全沒細品那句‘對方是個直男也在一起’。
“那對方比你大十歲也在一起?對方是個罪犯也在一起?得絕症也在一起?”導演發出了真愛三千問。
曲子越毫不猶豫:“在一起。”
謔,李玩不由得眯起雙眼。
年輕真好。
但是曲子越還是沒明白,為什麽沒在一起,甚至最後男主角把魏言接到北京去治療,照顧他,兩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喜歡,中間男主角還斷斷續續的有男朋友。
蕭承在婚禮晚宴門口上了李玩的保姆車的時候,看到他的助理正在傷神。
他衝著李玩說:“他怎麽了?”
“問我幹嘛?難不成還是我弄的。”李玩無辜,耳機裏的李逍遙正在大吼蕭承少趁著我不在欺負我老婆。
曲子越解釋:“我們去看電影了。”
蕭承今晚也喝了點,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酒氣,混著婚禮現場蹭到的玫瑰花香,說:“我知道。”
“總裁,你要是喜歡一個人,會不惜一切跟她在一起嗎?”曲子越問。
蕭承:“如果他也喜歡我的話。”
曲子越:“比你大十歲也在一起?是個罪犯也在一起?得絕症也在一起?”
“大十歲要考慮一下,畢竟我也三十多了。”蕭承認真回答,腦海中出現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形象,臉部逐漸清晰,居然是公司裏那個從一線互聯網大廠裏挖來的半禿CTO。
沒辦法,接觸得最多的四十多歲男人隻有他。
曲子越看總裁的表情突然嫌棄,換了個說法:“那要是小十歲呢?”
“那感情好啊,”李玩從後座探頭上前:“小十歲,二十出頭的年輕‘妹’子。”
她故意加強了‘妹’字的音調。
蕭承沒有再回應,曲子越想了想,認真的說:“我不行,比我小十歲的話就是犯罪了。”
曲子越跟著蕭承回了家,他自如的按電梯,輸入開門密碼,從鞋架上抽出自己和蕭承的拖鞋。
兩人換上。
曲子越脫了書包,把帶出去的保溫杯拿出來拿去廚房衝洗,擦幹淨濺到洗手台邊的水,去檢查貓咪的飲水機,給她加貓糧。
蕭承看著曲子越忙碌的背影在這個原本很冷清的房子裏轉悠,覺得心裏有什麽地方也被填滿了。
“我要開個會。”他說。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向曲子越匯報自己的工作安排,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說出口。
曲子越停下在鏟貓砂的手,想起今天電影裏的解酒湯,看下效果是不是真的那麽好。
“好,要不要吃宵夜?我看冰箱裏有食材了!做個解酒湯好嗎?”
“好。”
蕭承一邊解領帶一邊往書房走,心髒怦怦跳。
救命,為什麽這麽賢妻良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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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阿巴阿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