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誤妾百年身
薛美美的力氣很大,撲過來的時候我根本一點防備都沒有,直接就被撂倒在了地上。她雙眼通紅充著血,整個人騎坐在我的身上,雙手死死的掐著我的脖子,我想張嘴喊救命,但是一個字音也發不出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的腦子裏麵一片混亂,快速的回憶著我拿過薛美美什麽東西。
等等!難道是那隻白玉鐲子?
可是根本不是我拿的,是它自己憑空出現在我的房間裏麵。再說了,她想要鐲子拿過去就是了,我又沒說不還給她,至於這樣跟我拚死拚活麽?
我沒辦法發出聲音呼救,因為頭腦缺氧導致視線也有些模糊,要是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被薛美美這個瘋子活活掐死的。
好在我的腳邊有一個花架,上麵擺放了一個白瓷花瓶,我拚力踹了花架一腳,將它踹翻在了地上,擺在上麵的白瓷花盆掉了下來。
“哐當——”一聲響,這麽大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裏麵特別的明顯,住在我對麵房間的唐雲諍很快就驚醒了,推開門一看,慌忙上來幫我拉住薛美美。
但是薛美美就跟著了魔一樣,死都不肯撒手,還是薛家的幾個保安一起上來,才把我從她的手掌心解救出來。
我躺在地上,望著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嗓子一陣生疼。
“夭夭,你沒事吧?”薛美美被幾個保安和保姆合力帶了下去,唐雲諍蹲在我旁邊關切的問我。
我緩了口氣,勉強支撐著身體坐起來,無力的搖了搖頭:“沒事,還好你來得及時,不然我的小命就交代出去了。”
薛美美她爸也被這動靜給驚醒了,麵對他的女兒差點把我掐死的事實,他一句也沒過問,隻是對唐雲諍道:“唐先生,你不是說是那個白玉鐲子有問題,可是我女兒分明已經把鐲子取了下來,怎麽還會這個樣子?”
聽他這話裏麵的意思,是有點責備唐雲諍。
唐雲諍扶著我站起來,語氣平淡道:“薛先生你盡管放心,我既然答應留下來幫你,就一定會調查清楚這件事,隻不過在這之前,還請你的人看好薛小姐,免得再傷到我的朋友。”
姓薛的愣了一下,這才假模假式的跟我道了句歉。
算了,我也懶得跟他計較,畢竟現在還是先解決問題最重要。
被薛美美這麽一鬧,今晚我們是沒的睡了,唐雲諍讓薛先生派人24小時輪流看守著薛美美,免得她再出來找我麻煩。而我則把那隻白玉鐲子憑空出現在我枕頭邊上的事情告訴了唐雲諍。
唐雲諍聽了皺了皺眉,很是困惑的樣子:“這個鐲子,我睡覺之前是放在床頭櫃上的,直到我從房間裏麵出來的時候,房門都是從裏麵反鎖的,不可能是有人趁著我們兩個睡著的時候偷偷把它從我的房間拿到你的房間,這麽做沒有任何的意義。”
我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我覺得不應該是人為,會不會是……”
我腦海裏麵蹦出一個大膽的想法,目光不由得轉向那靜靜躺在我枕頭邊上的那隻白玉鐲子。
唐雲諍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想法, 皺了皺眉道:“你是說,有可能是這個鐲子自己跑過來的?”
我緩緩的點點頭,兩人的目光一起聚焦到了那個白玉鐲子上。
我盯著那個鐲子看了幾秒,發現這隻白玉鐲子越看越漂亮,它的玉質白潤中透著輕柔的光,讓人不由自主的被它所吸引,甚至有種想要占為己有的衝動。
我的手有些不受控製的伸了出來,輕輕觸碰了一下那鐲子的表麵,那順滑柔和的觸感說不出的美妙,我就跟著了魔似得,將它拿起來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唐雲諍並沒有發現我的異常,隻是表情有些凝重道:“這鐲子肯定是有問題的,可是關鍵在於,我們還不知道它的問題到底在哪裏。不如這樣,今天晚上我們兩個一起守著它,看看它到底能做出什麽妖來。”
我此時此刻根本聽不見唐雲諍說的話,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這隻鐲子上。
它是在是太美了,而且,它戴在我手上的時候仿佛有了生命一樣,色澤也比之前光潤了很多。
我的腦海裏麵現在隻有一個想法:這個鐲子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誰都別想從我手上搶走它!
唐雲諍還以為我是剛才受到了薛美美的驚嚇,有點沒緩過神來,就對我道:“夭夭,你要是累的話就先睡一會兒,你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著你的。”
我戴著鐲子背著唐雲諍躺在了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不過,準確的說,並不睡,而是我的意識進入到了另外一個空間。
我看到了一個穿著繡工精細的古代羅裙,坐在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裏麵的女人。女人的麵前是一麵梳妝的銅鏡,鏡子裏麵,我看不清對方的容貌,但是從滿頭的珠飾可以判斷出,這個女人的家境非富即貴。
女子在銅鏡前麵坐了很久很久,似乎是在想著什麽,直到丫鬟走進來,喊了一聲:“憐兒姑娘,老爺派人給您送了些首飾,您去看看喜不喜歡。老爺說了,您要是不喜歡,改明兒再給你買些別的。”
女子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喜悅,她打開麵前的一個朱漆小盒子,拿出裏麵的白玉鐲子戴在手腕上,慢慢的站起身來。
我認得個小盒子和那隻白玉鐲,分明就是薛美美的那個。
我的視角跟著女子移動到了客廳裏麵,幾個仆人打扮的小廝手裏捧著一大堆珍珠翡翠瑪瑙之類的飾物,件件看起來都價格不菲。
可是女子隻是隨意的掃了一眼,目光都沒有停留一下。可見這些東西早已是她司空見慣的,沒有一樣合她的心意。
“孫郎呢?他沒來麽?”女子看過了珠玉寶器,故作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丫鬟在旁邊回答:“老爺陪夫人會娘家省親了,說是要十天半個月才回來。臨走之前特意吩咐了奴婢,一定要好生照顧憐兒姑娘,等老爺回來以後,定會來看姑娘的。”
女子淡淡的擺擺手:“知道了,都下去吧。”
說完,一個人走到了後院的涼亭裏麵,依坐欄杆邊上,失神的望著旁邊荷塘裏麵的一池錦鯉。
我雖然還不太明白現在是個什麽狀況,不過從女子和丫鬟的對話中,我大概可以判斷出,女子口中的孫郎和丫鬟說的老爺是同一個人,而這個老爺應該是有老婆的,這個叫憐兒姑娘的女子十有八九是老爺金屋藏嬌的小情人。
說變了,就是花錢包養在外麵的小三。
可是這個憐兒姑娘對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並沒有興趣,看得出她不是什麽貪戀虛榮的女子,她惦念的還是那個叫孫郞的男子。
時間在這裏過得很快,春去秋來,夏暑冬雪,落英繽紛,雪花漫天……這個叫憐兒的姑娘就這樣孤獨而執著的守在這一個院子裏麵,甘心情願的做一隻被束縛在囚籠裏麵的金絲雀,畫地為牢,心心念念癡等著她的孫郎。
我不知道我看到的畫麵是我自己的臆想還是別人的記憶,但是我能感受到那個憐兒姑娘在無數漫長的夜晚思念著某個人的執著和孤獨……
然而,那個叫孫郎的男子遲遲沒有出現,而他送的東西也越來越少,院子裏麵的丫鬟仆人漸漸離去,隻留下憐兒獨自一人。
憐兒越來越憔悴,也越來越輕減,整日渾渾噩噩,傷心欲絕。
可是突然有一天,憐兒不像往常那麽無精打采,她早早的起床,精心的打扮,抹胭脂描朱唇,穿上大紅色的金絲牡丹花裙,赤著雙腳走出了屋子。
屋子外麵是冰天雪地,一片蒼茫。
她站在院子裏麵的雪地上跳起舞來。
她的身姿曼妙靈動,一伸足一抖肩,嫵媚輕柔道之不盡。遠遠看去,就像是綻放在高山雪原上的一朵燦爛的大紅牡丹花。
她跳得很盡興,也很投入,仿佛把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展現了出來。
最後一個跳躍回轉,長袖拋出,憐兒緩緩,緩緩的倒在了雪地上,嘴角滲出一絲血,眼角落下一顆眼淚,快速的淹沒在雪地中,再無半點氣息……
我的心不由得跟著抽痛起來,一股難以言明的悲傷占據了我的胸腔,我仿佛聽到耳邊有女人在暗自抽泣啼哭。
“孫郎……我的孫郎啊……妾本蒲柳姿,唯君倚磐石,念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
那是憐兒的聲音,她人雖死,心卻不死,還在無盡的思念中等待著她深愛,卻永遠不會再出現的男人。
難受……好難受……
這樣深深的絕望和悲怨,壓在我的胸口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夭夭!蘇夭夭!你醒醒!蘇夭夭……”耳邊傳來唐雲諍焦急的呼喚聲,我的身體也被他來回搖晃著。不過托他的福,我總算是醒了過來,壓抑著胸口的感覺頓時消失了。
“我怎麽了?”我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唐雲諍,隻覺得腦袋一陣生疼。
唐雲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擰著眉拿出一麵鏡子遞給我說:“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