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咖啡的溫度
房間內很安靜，靜的隻有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赫綦律沉默的望著窗外，尹妤鸞就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他。尹妤鸞覺得此時的赫綦律就像一副憂傷的畫，看起來既美好，又令人心疼。
這是赫綦律第一次在她麵前抽煙。尹妤鸞感受到了赫綦律不太好的心情，但她並沒有馬上走上前去打擾他。
轉身，尹妤鸞親自去泡了一杯咖啡。
咖啡粉和熱水的交融，就像一個神奇的化學反應，咖啡濃鬱的香氣瞬間彌漫了尹妤鸞的四周。希望這溫暖的熱氣，能夠暫時衝散赫綦律的煩悶。
端起咖啡，尹妤鸞輕輕的走到赫綦律身邊。
“赫綦律……”
尹妤鸞輕聲喚了一下，沒有過多的言語。但就如同她了解他那般，心意相通的兩人，即便隻是一個字，也能知道對方想要表達什麽。
赫綦律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到尹妤鸞端著咖啡站在自己旁邊，咖啡還散發著溫熱的香氣。
掐滅手中的香煙，赫綦律接過咖啡放在窗台上，伸手，將尹妤鸞擁入懷中。他的下巴輕輕的抵在尹妤鸞的頭頂上，眉間充滿了憐惜。
“阿鸞，對不起……”
赫綦律小聲喃道，聲音輕柔得仿佛要融入周遭的風中，下一秒就要隨風飄散一般。
但如果仔細聆聽的話，就會發現，赫綦律的聲音有些不穩。因為，在這輕柔聲音的背後，是他隱忍的心疼和愧疚。
尹妤鸞以為赫綦律是為了剛剛赫爍芷的事情道歉，心中雖還是有些不快，但還是明白事理的。
她環住赫綦律精壯的後背，像哄孩子那般，輕輕拍了他兩下。
“沒關係啦。我知道赫爍芷是你的親妹妹，我不會跟她一般見識的。”
聽到尹妤鸞的話，赫綦律的手收得更緊了，他牢牢的將尹妤鸞擁在懷中，心裏好像被什麽填滿了一般充實。
其實，這聲對不起，不光包含了赫綦律因為赫爍芷對尹妤鸞無禮的歉意，還包含了……赫爍芷害尹妤鸞意外流產的歉意。
還有他沒當時沒在她身邊的歉意，還有他沒好好保護她的歉意……
這所有的歉意，融合在一起，化為一聲輕歎。
無論尹妤鸞懂不懂他的意思，她的那一聲“沒關係”，都像一縷溫柔的春風，吹走赫綦律心中黑壓壓的烏雲。
赫綦律覺得自己何其幸運，能夠擁有尹妤鸞這般善良大度的女人。在未來，他一定會牢牢的抱緊這個女人，直到一輩子，也不鬆手。
即便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他也要穿山越嶺，找到她，繼續擁抱她。
“其實，赫爍芷小時候，並不像現在這般討厭……”
默了默，赫綦律緩緩的開口。
尹妤鸞知道赫綦律要跟她分享小時候的事了，便也沒插話，就靜靜的靠在赫綦律的懷中，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赫綦律輕輕閉上了雙眼，思緒將他扯回到十幾年前――
那時候，赫綦律還是個小屁孩，還會笑，還會鬧，是個陽光可愛的孩子，不像現在整天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赫綦律的母親名為林婉柔，人如其名，是一位溫柔，如同蘭花般，總是散發著悠悠清香的女子。
她最常對赫綦律說的一句話就是，“寶貝，我是一個多麽幸運的人呀，遇見了像你爸爸一般英俊的男人，然後生下這麽可愛的你。”
即便已經過去了十幾年，赫綦律依舊清晰的記得，當時林婉柔說這話時的神情。
她的唇邊是淺淺的笑意，眼角眉梢滿是幸福，眸光溫柔，似蕩漾開來的春水，讓人忍不住沉溺進去。
單單這一句話，可以看得出來，林婉柔是多麽善良，知足常樂的一個人呀。
因為有這麽善良溫柔的一位母親，赫綦律的童年過得愜意無比，那時候的他，單純逍遙，就算拿著一根樹枝，也傻傻的相信自己就是拯救這世界的大俠。
然而，美好的東西似乎都像玻璃一般，輕易的就碎了。赫綦律單純陽光的世界，在他母親倒下那一刻，就變了。
“這是你鳳姨，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赫綦律清楚的記得，在母親火葬兩天後，一直不常回家的父親，突然領回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
他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在他紅腫眼睛的注視下，父親麵無表情的那句“一家人”。
十歲的赫綦律，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憤怒。
但他沒有哭，也沒有鬧。隻是冷眼看著那個女人朝他討好的笑。
“這是你妹妹。”
仿若一個炸彈不夠般，赫綦律的父親又扔出一個炸彈。
他扯出躲在鳳靜如身後的小女孩，依舊是麵無表情的介紹道。那個小女孩就是赫爍芷。
當時赫爍芷已經五歲了，剛來的時候她還很害羞，躲在鳳靜如的背後不敢出來，被赫父拉出來的時候小臉紅彤彤的，低著頭擺弄著衣角。赫父一鬆手，就又縮回鳳靜如身後了。
赫綦律盯著赫爍芷，突然就笑了。即便當時他隻有十歲，他也知道，除非父親很早就背叛了母親，否則不可能突然冒出這麽大一個女兒。
想起林婉柔那句，“寶貝，我是一個多麽幸運的人呀，遇見了像你爸爸一般英俊的男人，然後生下這麽可愛的你。”，赫綦律覺得人生是多麽諷刺。
林婉柔直到死的那一天，都深愛著赫綦律的父親，都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小時候的赫綦律覺得母親是悲哀的，但長大後，赫綦律覺得母親是幸運的。因為這麽美麗的女子，即便是離去，至少也是幸福的，美麗的離去。
這也是赫綦律最感謝父親的地方，至少他是在母親死後將那女人帶回，而不是在母親病重時。
十歲的赫綦律尚沒有足夠的能力反抗父親的決定，他被迫接受兩個所謂的“家人”。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赫綦律便不愛笑了。
母親剛離世不久，低落的情緒還未消散，本該沉靜的生活就又熱鬧起來，仿佛母親從未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