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會讓你
隔著墨與唐所住的院子大概兩條街的地方，那裏有一個小公園，平時都是一些老爺子老太太來這兒鍛煉、跳跳廣場舞，或者在晚飯後牽著自己的寵物出來溜溜，這裏儼然已經成為了老年人的樂園。
墨臻和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休閑地穿過一群舞劍、下棋的大爺大媽，徑直往小公園的裏麵走去，那裏有一個小小的籃球場，曾經是他和墨天佑的秘密基地。
小時候幾個小輩都很喜歡他，特別是墨天佑因為都是男孩子的原因，所以和當時長不了他幾歲的墨臻和特別親近。隻是張婉心不願意墨天佑和墨臻和走得太近，所以小時候總是管著他，甚至派人跟著他，就怕他跑去找墨臻和。
可是年少的男孩子都是學飛的雛鷹，越是不讓他做的事，他卻偏偏做得最起勁。
墨天佑那時候經常趁著張婉心不注意跑出來，和墨臻和最常約的地方就是這個小花園後麵的籃球場，因為這裏離他的學校近，離墨臻和住的地方也近。
墨臻和走過去的時候，墨天佑已經在了，正倚靠在籃球架上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雖然一大早就被人叫出來，錯過了和小家夥共進早餐的機會，但是墨臻和知道，這件事早晚也得解決，宜早不宜晚。
墨臻和走過去，站在墨天佑的身後，拿腳勾過地上那顆橙色的籃球。籃球的顏色還很新，看起來像是沒有用過一般，墨臻和撿起球，拿在手裏翻過來一看，果然有一串英文的簽名。
這個籃球是墨臻和第一次去美國的時候，給墨天佑帶的禮物，上麵有他當時最喜歡的籃球明星的簽名。
“來一場！”墨天佑轉過身盯著墨臻和，陰沉的臉色和今天晴朗的天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們之間，做個了斷！”
“你贏不了我的。”墨臻和掂掂手裏的球說。
“不試試，怎麽知道。”墨天佑搶過球，往地上重重一拍，橙色的球回彈起，落入他的掌心，被他牢牢地控製住。
墨天佑眼神如隼，擺出一副進攻的架勢，墨臻和收斂了身上的溫和，驟然變得堅硬、冷漠。
那仿佛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還是一個小少年的墨天佑，放學了總喜歡來找他，兩人相約在這個小小的籃球場碰麵，打一場墨臻和以碾壓之勢獲得勝利的比賽，然後看著那個孩子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臉上帶著明朗歡快地笑容，揮手跟他告別。
偶爾的時候，少年的墨天佑也會跟他撒嬌，說是媽媽今天不在家，問他今晚能不能跟他去爺爺家睡，這時候墨臻和總會擼一把小孩短短的頭發，然後帶著他坐在自己的自行車後座上，在夕陽的餘暉裏，載著他一起回家。
直到墨臻和18歲，被老爺子不由分說地、不顧眾人勸阻地扔進了軍隊。那天家裏很鬧，幾個小孩子都被各自的父母摟在懷裏，瞪著眼睛望著平靜地坐在一旁的墨臻和，特別是墨天佑，從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墨老爺子和沈家的舅舅在書房裏激烈地爭吵著，聲音大得樓下都聽得到，墨臻和的大哥、二哥也在上麵，主要是怕正在爭吵的兩人一不小心打起來，沈家舅舅看著就文弱，萬一真的動起手來，他們得攔著自己的父親。
四個小輩，隻有墨天賜因為年紀還太小而不知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其他三個都知道，這是他們喜愛的小叔，要離開他們去往遙遠的地方的信號。
那天的最後，一臉憤怒的沈家舅舅奪門而出，然後帶著一臉平靜的墨臻和離開了，墨天佑想要追上去，卻被張婉心拽住了手腕，硬壓著不準離開，隻能在墨老爺子帶著勝利的微笑中，留下了不舍的眼淚。
籃球拍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墨天佑早已不是那個在麵對離別時隻能流淚的少年，而墨臻和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撐著單車等在公園門口，在看到他從車子上下來的時候，臉上浮現出溫暖的微笑。
時光改變了事物，也改變了人。雖然公園還是哪個公園，但是在公園裏逗留的人，早已不知道換過了多少，籃球場也還是那個籃球場，但是如今場上的兩個人，也早已回不去當初快樂愜意的時光了。
和無數次比賽的結局一樣，墨臻和以壓倒之勢獲得勝利，墨天佑弓腰喘著氣，看著麵前臉色平靜呼吸平穩的墨臻和，抬手一拳就往對方的臉上招呼而去。
墨臻和是個軍人，身體素質好了墨天佑這個常年坐辦公室的人不知道多少，墨天佑從前贏不了他，現在更贏不了他。
那一拳揮過來的時候，墨臻和身比心先動，多年的從軍生涯已經讓他的身體形成了條件反射，側身躲過，伸手握住進攻的手臂，借力向前，過肩。墨天佑一出手，就讓自己落了一個摔落在地的下場。
“你從來就不知道讓我，無論是玩什麽，最後都是你贏。”墨天佑躺在地上，水泥的球場地麵，磕的他的後背生疼，他抬眼望向天空，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最後隻能以手來遮掩。
“我為什麽要讓著你？”墨臻和不看他，倚著籃球架說，“每次要比賽的都是你，結果不論輸贏，都是你要的。”
“那如果我不想要現在的結果呢？你會讓著我嗎？”
“不會。”墨臻和說得斬釘截鐵。
“為什麽不讓！”墨天佑翻身爬起來，一臉憤恨地望著墨臻和，“你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選擇，每一個都比她好，你為什麽不讓！”
“我說過，每一次比賽都是你要求的，既然這樣，那結果你就必須要接受。”墨臻和平靜地說。
“我沒有！是你搶走的！”墨天佑嘶吼，“是你趁人之危搶走的！”
墨臻和沉默地看著他，那眼神似挑釁，似憐憫。
“淺淺愛的人是我！我們之間隻是有點誤會，她生我的氣不肯聽我解釋。我們在一起六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我們是準備要結婚的，淺淺這次過來就是準備要跟我結婚的！”
墨天佑的這些解釋，不知道是說給墨臻和聽，還是用來麻痹自己。他無法接受自己喜歡的人最後竟然和自己敬愛的小叔走在了一起，隻能不斷地給自己找理由，找借口，來解釋這一切的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