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鴻門宴
程家。
「兒子回來了。」程夏還沒進門就聽見楊蓉的聲音。
自從上次的不歡而散，程夏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嗯，媽，你最近還好嗎？」程夏有些愧疚。
「好，好，」楊蓉看到許久未見的兒子，有些激動，「就是很想你，這麼長時間也不說給家裡打個電話。」
「對不起，媽。」
「沒事，孩子，媽怎麼會怪你呢？對了，你爸在樓上書房，你去看看他吧。」
程夏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向了二樓。
在書房門口，開門的手頓住了，不管怎樣，裡面那個老人始終是自己父親。
鼓起勇氣，程夏推開了眼前的那扇門。
中式復古的設計，使整個書房的書香氣更加濃厚。放間里的燈沒有打開，只是從落地窗穿透進來的幾縷光。
若隱若現的暗淡中，程夏終於找到了程明的身影，他安靜的坐在書桌前，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爸。」程夏小心翼翼地叫他。
等了好幾秒都沒有回應，整個房間安靜的如一灘死水。
「坐吧。」程明發出了嘶啞的聲音，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
這一幕幕落在程夏眼裡，都是深深的刺痛。
就算大家眼裡的程明，貪圖名利，急功近利，可他的父親的身份卻是實實在在的。
以前的程夏，不懂程明那些做法，可最近工作上一次次的受挫，程夏才逐漸明白，自己曾經所有幸福的生活都是眼前這個被人唾棄的父親換來的。
所有人都可以指指責程明，只有程夏不可以。
「爸，對不起。」程夏心裡千萬句抱歉只能化作一句對不起。
「兒子，爸老了，不想再耗了。勾心鬥角了一輩子，到頭來什麼都沒有。」程明的眼神空洞的可怕。
「沒關係的，爸，你還有我，我可以再奮鬥，還能重新再來。」程夏鼓勵著他。
「你工作的事情，我都聽說了。爸，很愧疚，因為我的事情，讓你受到牽連。」
程明對權力金錢的追求，很大一部分是想給程夏好的生活，可最後卻是自己親手葬送了兒子的未來。
「爸，沒有什麼對不起的，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了，現在你老了，該我來照顧你了。」
「可是，這個社會沒有權力背景真的寸步難行。」
程明明白現在程夏的處境和難處。
換作以前，程夏還能夠信誓旦旦地說，只要有能力就一定能夠闖出一片天地，可現在，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曾經的自信和光彩奪目了。放到茫茫人海中，他也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盛宣集團，你應該不陌生吧？」程明問。
程夏疑惑。
程明繼續說，「我知道你前兩天去面試了盛宣集團，本來以你的能力是沒什麼問題的，但是我的關係，你還是沒能得到這份工作。」
「沒關係的，總會有公司能看到我的實力，只是時間問題。」
儘管心裡萬般不確定，但是程夏還是不想讓父親擔心。
「有些問題是時間解決不了的。你還記得佳璐嗎？就是小時候愛找你玩的那個小姑娘。」
程夏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那麼個人。
「嗯，記得，怎麼了她？」程夏問。
「昨天她來家裡看望你媽了，還約了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所以我讓你媽把你叫了回來。」
「可是我沒覺得我們兩家有太多的來往啊？」程夏不解。
「佳璐的爸爸，現在是盛宣最大的股東。所以我想你考慮一下，今晚和我們一起過去。」
昨天劉佳璐一來就念叨著程夏，程明不傻，自然能看出小姑娘的心思。如果程夏能和她在一起，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爸，你再給我點時間，我考慮一下。」
程夏有些猶豫。
「好，今晚七點，在毓秀山莊。」
程明直接告訴他時間和地址，就好像篤定了程夏一定會出現的。
要是以前，程夏會直接拒絕，他向來不喜歡這種逢場作戲的場合。可現在，他猶豫了。
想要找到工作，要想讓程家恢復到原來的樣子，這個飯局就不得不去。可是，去了意味著什麼，程夏也清楚的知道。以前他就感覺的出來佳璐對他有意思，所以刻意和她保持距離。
要是去了，蘇蘊秋怎麼辦。
程夏猶豫了。
晚上六點五十，毓秀山莊門口。
「老公，還有十分鐘，你說程夏會來嗎？」
楊蓉看了眼手錶，還有十分鐘，就到七點了，可遲遲不見程夏身影，心裡焦急了起來。
反倒是程明，一副淡定的樣子。
「不著急，他肯定回來的。」
黯淡的夜色中，突然照進了黃昏色的燈光，那是程夏的車。
「來了，來了，是程夏。」楊蓉不安的心，終於放下了。
程明也欣慰的笑了，兒子算是長大了，能懂得他的用心良苦。
山莊門口有專門停車的人，程夏把車鑰匙給那人就走過來了。
「爸，我來晚了。」
程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我們進去吧。」
「好。」
一家三口，總算是齊齊整整了。
「歡迎光臨。」服務員推開包間大門。
佳璐一家早就坐在裡面了，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佳璐就看到了程夏。
這麼多年沒見，程夏越來越帥氣了，除了年少記憶里的溫潤爾雅還多了一絲成熟和穩重，他那精緻的臉龐就像是上帝精心雕刻過的。
「程夏哥哥，你來了。」
為了見程夏，小佳璐花了一下午的時間，護膚，做頭髮，還專門挑了一身淡粉色的小禮物，就像童話里的小公主。
「嗯。」程夏淡淡地應到。
好像感受到了程夏的冷漠，佳璐有些失落。一旁的楊蓉立刻就看穿了兒子的不解風情，連忙打圓場。
「我們小佳璐今天穿的真好看。」
聽到讚美的劉佳璐，又開心了起來，「真的嗎，伯母？這可是我挑了一下午的衣服。」
「小佳璐本來就長的可愛，不管穿什麼都好看。」楊蓉繼續她的彩虹屁。
聽得佳璐害羞得低下了頭。
「哈哈，行了，佳璐還不快讓你程叔他們坐下。」劉建國說。
劉建國，劉佳璐的父親，也是盛宣集團最大的股東。
聽到父親的提醒，佳璐才意識到這件事情。
「哦，對，伯父伯母你們快請坐，還有程夏哥哥，你的位置在那兒。」劉佳璐指著自己旁邊的座位。
她專門囑咐了服務員，把自己的座位和程夏的座位調到一起。
「好。」程夏說。
雖然來之前，做好了心裡準備，但是面對眼前這個女孩，程夏一時之間還是接受不了，而且腦海里老是閃現蘇蘊秋的影子，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幹嘛。
很快桌上就擺滿了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菜。
「程校長現在退休了，享受清福了，好讓人羨慕。」
劉建國端著一杯酒，跟程明碰杯。
程明手裡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美其名曰是退休，可明眼人都知道他是被迫下位。
「哪裡的話，劉董的公司可是整的風聲水起。」客套話誰不會說。
「什麼風聲水起，都是瞎催的。到處都職位空缺，程夏的能力我們可都有聽說，要不是程夏有工作了，我都想把他挖到我公司來。對了，程夏，你現在在哪兒工作呢，以你的能力肯定找到了一家好公司。」
「劉叔，我還沒有找到工作，最近有事情在忙。」程夏不想隱瞞什麼。
憑劉建國的實力，程夏不信他沒有調查過，劉建國說這話，不就是逼程夏自己交代出來嗎？
「爸，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那天程夏哥哥來公司面試，結果沒有面試上嗎？我看那幫人早該換了，程夏哥哥這麼優秀，他們一點眼光都沒有。」劉佳璐替程夏抱不平。
「哦，是嗎？你瞧老爸這記性。」劉建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也許是我能力不夠，沒有資格進入盛宣。」程夏故意貶低自己，給劉建國台階下。
「胡說，程夏哥哥你是最棒的，我不允許你這樣說自己的。」在劉佳璐心裡，程夏就是世界上最好的。
「要是那天我在，我絕不會允許他們這樣做，程夏來我們公司，那肯定是給我注入了人才，可那幫董事會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多事情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劉建國演技很好，若不是知道他心裡的盤算，程明怕是也會相信他是真的無能為力。如今的處境，程明只好陪著他演戲。
「劉董，小兒的事情，還需要你多幫襯著。」
這算是程明第一次開口求人了，為了兒子的前途，他顧不得許多。
「爸。」程夏看著低聲下氣的程明實在不忍心。
一把年紀了，還需要為他的共操心。
「程校長，說哪裡的話，程夏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以他的能力，都是我們盛宣高攀了，只是這是董事會的決定，要和他們對抗的話，還是需要花費不少力氣的。」劉建國不緊不慢地品嘗著手裡的酒。
「爸，你一定要幫幫程夏哥哥。」劉佳璐拉著劉建國的手。
「傻女兒，幫我肯定會幫的，只是爸爸不能讓你受委屈。」
這個女兒可是他的心頭寶。要不是女兒再三懇求自己幫忙，劉建國可不會為程夏費這個心。
自己的女兒鍾情與程夏，加上程夏的能力，如果真進了盛宣倒不失為一件好事，至於程明那些過往，劉建國倒沒在意過。
「劉董，只要你能幫程夏，其他事情能做的，我們都會做。至於佳璐，一直我都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看，定不會讓她受委屈。」程明明白了他的話中之意。
劉建國可以幫程夏，但是程夏不能辜負他的女兒。
「你們倒是表態了，可程夏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過。」劉建國看向程夏，眼神里的壓迫感席面而來。
楊蓉見自己兒子不說話，用手肘搓了搓他。
「兒子，你說話呀。」
來之前，程夏就想到這個結果了，可是當真正面對的時候，為什麼心裡還是那麼難受。
今天程夏要是不答應，他還能找到工作嗎，沒有工作，和蘇蘊秋的生活又該怎麼繼續呢。而且父母逐漸老了，程家也不如往日了，他不能再任性下去了。
今天不管答不答應，和蘇蘊秋的感情好像都走到了死胡同。
縱然做好了準備，可面對的時候，心還是如刀割一樣。
「劉叔，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程夏忍著心如刀割的煎熬，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過有些事，希望你解決好，我不想璐璐受到什麼傷害。」
劉建國這話，無疑實在告訴程夏，解決好和蘇蘊秋之間的事情。
「嗯，我明白。」程夏說完這句話，就好像心裡丟失了什麼，空落落的。
整個晚宴的氣氛都很好，劉建國和程明談著生意場上的事情，劉佳璐和楊蓉聊著家長里短，時不時看兩眼程夏。屋子裡充滿了歡聲笑語，可程夏卻覺得壓抑，與這裡格格不入。
為了前途，為了程家，為了父母，程夏最終還是決定放棄蘇蘊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