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下跪

  「媽，怎麼是你？」

  很久沒見到媽媽的蘇蘊秋，聲音有些顫抖。

  「蘊秋，小聲一點。」

  蘇媽媽，生怕把那些要債的人引了過來，懇求著女兒放低音量。

  「你知道爸爸他被抓進監獄了嗎？」

  「我都聽說了，可是現在媽媽也沒辦法，我們家還欠著一屁股債，哪還有那個能力管你爸。」

  蘇媽媽並不願意提起自己的丈夫，結婚那麼多年，他作為丈夫沒有做到丈夫應盡的義務，作為父親也從來沒有為蘇蘊秋付出過什麼。

  「所以，媽，你生意失敗了是嗎？那些要錢的人說得都是真的？」蘇蘊秋不可置信地問。

  「是的，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錢了，你讀書的錢，我還給你留著。」

  當初，蘇媽媽就意識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是作為母親，不管做什麼，絕對不會把自己孩子的前途搭進去。所以當初，蘇母就單獨留了一筆錢。

  「那，媽，可以把那筆錢拿出來救爸爸嗎？」

  「蘊秋，你是不是傻，我們自己都顧不過來，還去管他幹什麼。而且，他在外面找小三，有考慮過我們母子嗎？這麼多年為這個家付出過什麼？」

  媽媽說得每一句話都猶如一把刀子，深深的扎在蘇蘊秋心裡。因為媽媽說得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他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蘇蘊秋也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他不是自己的父親該多好啊。她也渴望有一個幸福的家，有一個快樂的童年，能夠有一個為她遮風擋雨的父親，但，可笑的是，每個人唯一無法選擇的就是自己的父母。

  「媽，我知道他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這個家，可是不管他做了什麼，他始終是我的爸爸，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裡面受苦。」

  表面上冷酷無情，什麼都不在乎的蘇蘊秋，其實什麼都在乎，尤其在乎這個家，即使支離破碎了，可她還是傻傻地去維持著，守護著。都說表面要強的人，內心極其脆弱，極其害怕失去，蘇蘊秋就是這樣的人。

  「蘊秋，你可想清楚了。這筆錢要是用來擔保你爸，你以後讀大學可能都成問題，而且，我們家還有很多的債務要還。」

  「哐！」

  蘇蘊秋噗通地跪在了母親面前，水靈靈的大眼睛浸滿了淚水。

  「我知道，以後讀書我會自己想辦法，我可以去打工，我可以自己掙錢的。但是，不管怎樣，他始終是我爸爸，我不能不管他，求求你了，媽，就把錢拿出來救救爸爸吧。」

  一邊抽泣著，一邊說著，好幾次蘇蘊秋都感覺自己悲痛的喘不過氣來。

  雖然蘇媽一心想把這筆錢留給自己的女兒，可是自己女兒想做的事，不管出於何種境況，她都會全力支持。

  看著眼前的蘇蘊秋，蘇媽媽滿眼心疼。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卻為這個家操碎了心。別的女孩每天都開開心心的，跟朋友逛街，出去玩，而自己的女兒呢，明明才十五歲，卻好像承擔了別人幾十年都承擔不了的壓力。

  「蘊秋，媽媽有時候真的希望你不要那麼懂事，反而希望你能做個任性的小孩子。是我和你爸對不起你。」

  說完，蘇媽媽扶起了蘇蘊秋，母子兩人彼此倚靠著，一起去了警察局，交了保釋金。那邊的人說，三個月後自然會把蘇爸放出來的。

  當初蘇爸本身也沒有犯罪，只是得罪了有權勢的人，被扣了罪名，如今有人送錢來保釋，警察局的人自然是收下了，萬一日後有人來查，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回到家，之前攔住蘇蘊秋的一群人很早就等在了家門口。看到母子倆回來，一個黃毛小伙兒說了一句。

  「老大，快看，果真回來了。」

  「喲，老蘇，捨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要你這如花似玉的女兒呢？話說，你當初欠的錢啥時候還我們呢？」

  為首的那個人，一身痞氣，說話的時候腳還不停的抖動著，蘇蘊秋感覺那人脖子上的金鏈子都快把他脖子壓斷了。

  「你知道的，我現在沒錢還你，我們家那口子出事了，這是人盡皆知的。以後有錢了，我自會還你」

  蘇母雖然沒什麼文化，但是也不是那種欠錢不還的。而且蘇母和一般的市井女人還不一樣，雖為女人，語氣卻透露著一股強勁。

  「以後？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了。實在沒錢，也行，我看你這女兒還不錯，不如..」

  說著，那人就想動手去摸蘇蘊秋的臉。蘇母「啪！」的一聲將那人的手甩開。

  「休想動我女兒。要錢是沒有的，你要等不及我日後還你錢，就將這套房子拿去。我現在一無所有，也就這套房子值點錢。」

  「媽，不行，這是我們的家。不能給他們。」

  這套房子裝著一家人的回憶，不管是快樂的，還是不堪回首的，那始終是一家人在一起生活過的印記，是蘇蘊秋割捨不下的東西。

  「蘊秋，沒事的，房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房子要是不給他們，他們一直來騷擾我們的，媽媽不能讓他們來打擾你的生活。」蘇母安慰著自己的女兒。

  「小姑娘，你以為你這房子能值幾個錢啊，還不夠還債呢。我能收下你的房子抵押，已經算是幫了你們很大忙了。」

  其實這個人說得也沒錯。蘇蘊秋家本就不富裕，房子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要債的人也知道她們家是還不上了，現在能拿一點就算一點。

  當天晚上，蘇蘊秋母女倆就收拾好東西，從家裡搬了出來。拖著行李，跨出家門的那一刻，蘇蘊秋就暗暗在心裡發誓總有一天她會把所有的東西拿回來，一件不落。

  大半夜的，母女倆拖著行李回到了鄉下外婆家。這是一套老房子，已經荒廢了很多年，沒想到竟在這個時候收留了母女二人。從今以後蘇蘊秋上學的路程就多了兩個小時。

  兩人忙活了許久，天快亮時，屋子終於收拾好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接一件，蘇蘊秋壓根喘不過氣來，眼前的場景變得有些模糊，頭也變得很重。蘇蘊秋才發現自己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她打開書包，看到了程夏給她的那盒巧克力。好像在觀賞什麼稀世珍寶一樣，蘇蘊秋小心翼翼地剝開了一塊，含在嘴裡，甜甜的，很美好。

  好像很久沒有嘗到生活的甜頭了，此時的甜，讓蘇蘊秋永遠的烙印在了心間。